《庭前折花共赴尘》不悄然

77、番外：两小猜疑

　　（1）
　　墨鈺不知道为什么，祈哥不愿意接受父皇的赐姓。
　　作为长公主的墨鈺，自小被她父皇惯着长大的，便很看不上皇室的这些男孩，只觉得大伯父家的两个太听大伯母的话，大伯母说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姑姑家的又太野，就像是山里面到处窜的野猴子；自家的就更不用说，都是些弟弟。
　　独独有一个，独独有一个自幼便同靖王叔一道守卫边疆，立下赫赫战功，打得羌戎服服帖帖，俯首称臣的，能让自己发自内心认可的那个人，如今父皇要给他赐墨姓，他竟不要？
　　要知道，墨鈺盼着他能和自己真正成为一家人已经盼了许多年，现在胜利就在前方，他居然拒绝了？
　　欢欢喜喜等在玉瑾宫的墨鈺一听说消息就立马气冲冲地赶到宫门拦住王祈的马车：“祈哥，你为什么拒绝父皇？”
　　王祈听见她的声音，只能无奈地下了马车，见她来的匆忙竟都没穿斗篷，站在雪地中鼻尖都冻红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取下自己的斗篷，原想给她披上，思考片刻之后，只是把斗篷递给她。
　　墨鈺却不领情，直接把斗篷甩在地上问：“你是不想真正做皇叔的儿子，做墨家的人吗？”
　　王祈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舍不得王这个姓啰？”
　　其实王祈亲生父母亲的模样对他来说已经很没有印象了，这个姓对于他来说也更加没有意义，反而是这十多年来作为靖王养子的生活更加珍贵，“墨”姓对于他来说是荣耀，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又怎么会是舍不得“王”这个姓氏呢。
　　“那好，”墨鈺二话不说就牵起他的手往回走，“既然都不是的话，我们去找父皇说清楚，重新帮你要回来，以后你就能名正言顺做我们家的人了。”
　　王祈不动声色抽回了手，然后说：“公主还是莫要替我操心，早些回去吧。”
　　“为什么呀！”墨鈺顿时觉得委屈的不行，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做一家人吗？”
　　王祈捡起掉在地上的斗篷给她披上，沉声说：“你什么都不懂。”
　　然后便再不管墨鈺，上了马车。
　　“不管鈺儿了？”马车里坐着的另一个人，便是王祈的义父，禹国当之无愧的战神靖王墨璃，见那小公主还可怜巴巴地望着马车便开口说道。
　　王祈对此避之不谈，只说：“天气太冷，义父的腿只怕是疼得不行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从前秋猎的时候，我弄丢过一个人。”思考许久，墨璃还是开口道。
　　王祈不知道义父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只是顺口问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而后墨璃闭眼假寐不再多说，言尽于此，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想清楚。
　　（2）
　　近来墨鈺很不开心，她父皇寻了许多新鲜玩意儿来哄她，也不见她笑笑，她母后倒是很无所谓，还十分大度地说：“孩子长大了，你也要学会放手，当爹的怎么能趁虚而入，难不成还要跟年轻人争什么？”
　　她一面不开心，一面又想不通母后说的什么意思，好奇之余偷偷看了他们俩人一眼，却被她母后逮了个正着，看见她疑惑的眼神后摇头叹气说：“完了，咱们苑苑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这下便换她父皇安慰她母后说：“傻人有傻福，是她的总归会是她的，不是她的又为何强求？”
　　然后他们夫妻二人就手拉着手欢欢喜喜地去看她三弟堆的雪人了。
　　“左边是父皇，右边是母后，中间是我～啊巴巴巴…”墨鈺看着他们的背影学着三弟说话的样子，不屑地嘟囔道，“这招我三岁就会了。说我傻人有傻福，明明太傅布置的课业我每次都能完成的最好，居然说我傻，哼。”
　　可是气归气，墨鈺还是要想想办法的，听说靖王叔十多年前腿受过伤，这两年来天气太冷的时候会不舒服，所以天气冷的时候不能待在寒冷的北境，王祈便一道回京好照顾他，可是天气一暖和，他们定然就要回去了。
　　所以，墨鈺得趁他们走之前搞清楚，于是挑了个大雪纷飞的天气，笃定王祈肯定会留在靖王府，披上厚厚的斗篷，骑上自己的枣红马就出了宫。于是，正在门外给卖炭郎银子的王祈，老远就看见一道红色的影子骑着骏马而来，走近了才发现是墨鈺，连忙上去帮她牵住马。
　　墨鈺下了马后，利落的抖掉身上的雪说：“这大下雪天的，你在外面做什么？”
　　王祈听着只觉得离谱，自己还没问她这大雪天的还出了宫，她反而问起一个就在家门口的人出来做什么？还没问出口，又见她一身男装打扮，疑惑地说：“这是…？”
　　墨鈺自豪地说：“太奶奶说我是女孩子，不喜欢我出宫，吩咐侍卫不准放我出来，所以我只能穿了男装，侍卫问起我就说我是墨昭，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就算墨鈺和墨昭长的再像，侍卫又怎么会分不出长公主和大皇子呢？王祈看见隐匿在旁的暗卫，便知墨鈺自以为的小聪明，不过是被所有人宠着罢了。
　　所以，你到底为何想方设法地都要来这里？
　　王祈按捺住心潮翻涌，只是清淡地问了一句：“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正说着，突然墨鈺见着墨璃，便激动得边喊着皇叔边跑进去了。
　　王祈只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却又不断地告诉自己，墨鈺只是来找义父的，根本与他无关。因而之后墨璃同墨鈺所说的话，他是半句都没听进去。
　　墨鈺就更纳闷了，她好不容易跑出宫来找他，他却似乎心不在焉的，结果自己为了多待一会儿，假装在宫里都吃不上岭南的橘子，好不容易赶上皇叔这儿有就要多吃点。
　　墨璃历来最疼她，自然是乐呵呵地给她剥好皮一个接一个地恨不得送到她嘴边，末了还说：“原是你母后喜欢吃，你父皇偏心她害的我们鈺儿吃不上。鈺儿只管到皇叔这来，皇叔这儿可多了。”
　　可就算墨鈺再喜欢吃，这儿吃一下午，也吃不出王祈一句话来，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3）
　　接下来只要有时间，墨鈺都会往靖王府跑，表面上缠着墨璃进进出出，其实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王祈忙前忙后。
　　墨璃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也乐得这小公主天天在跟前晃悠。又感叹她虽长的像母亲，可是性格却差的远，很是活泼大胆。
　　也或许，只是他没见过那个人活泼大胆的模样。
　　看见院中王祈正在练剑，墨鈺非要跟他比试一番，王祈不让，他就开口说：“比比啊，鈺儿也是本王教出来的，有什么不能比的。”
　　说来虽然墨璃常在北疆，但只要回京来，墨鈺便总喜欢来找他们，他有时也会教她一两招防身，这事儿是七哥默许的，说是在宫里太皇太后看不惯不能明着学，便把墨鈺支来他这里。墨璃却怀疑是七哥太宝贝这女儿，鈺儿一撒娇就任她去了，这样怎么会学得成，为了鈺儿的安全着想，自然就推到他这来了，所以墨璃也算是墨鈺半个师傅。也正因为如此，王祈和墨鈺之间的关系同其他人自然是有些不一样的。
　　王祈听到义父的话无奈答应比试，墨璃眯着眼睛看着王祈比试中不露痕迹地让着墨鈺，墨鈺还为自己能与王祈比个高低而有些高兴，王祈便也因为她的高兴而偷笑。
　　他这傻儿子，喜欢人家又不敢说。
　　后来有一天，墨鈺照例来靖王府找“皇叔”，进了门却见是孟帆在给墨璃添炭火，便招呼道：“孟叔，你来了啊。”
　　孟帆最近在教场训练新兵，不知道其中曲折，只觉得疑惑，“来了”的人，不应该是长公主吗？
　　墨璃见墨鈺四处张望，知道她在找王祈，就说：“羌戎今年派了使臣进贡，皇兄派祈儿去接使臣去了，今早刚走。”
　　“为啥让他去啊？”墨鈺不解，雍州城不是还有两个堂哥吗，他们不是更近吗。
　　“嘿嘿，丫头，”原是墨瑛来了，听到他们在说羌戎使臣的事儿，就摸着她的脑袋坏笑地说，“听说那个使臣是他们的公主，公主心悦于王祈，特意同皇兄说了让王祈去接的。”
　　墨鈺此刻看见墨瑛却觉得烦，甩开他的手骂道：“摸人头干嘛，神经病啊！”
　　说完气冲冲走了，只留下墨瑛想到小时候只会缠着自己捉鸟摸鱼，说自己是最好的皇叔的小鈺儿，居然开始嫌弃他，震惊而心痛地当场愣住。
　　墨璃暗笑，墨瑛连自家王妃都弄不懂，又怎么会知道鈺儿的心思。
　　（4）
　　无心骑马，墨鈺徒步走回宫中，进宫门的时候侍卫见着她还熟捻地跟她打招呼说：“长、大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墨鈺却没注意，耷拉着脑袋就回了玉瑾宫，满脑子都在想这羌戎使臣的事儿，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大晚上披头散发抱着被子就跑到她母后的寝宫，看着正在帮顾清徵梳头发的墨珩说：“父皇，要不你今日先回去吧，我要跟母后睡。”
　　墨珩不知道为什么墨鈺看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也只好出来让她们母女能够好好谈心，却也没有急着走，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再说屋内，墨鈺窝在顾清徵怀里，开口第一句就是：“父皇是疯了吗？”
　　“怎么了？”顾清徵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
　　墨鈺立马抱怨道：“干嘛非让祈哥去接那个公主啊，他们说让谁去接就派谁去接吗？”
　　墨珩在门外听得心碎，然后就听见自己的皇后说：“是啊，你父皇怎么能这么干呢，真是过分。”
　　墨珩很是在意，后来还问过顾清徵这件事，顾清徵解释说，获得别人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迎合她，说什么不重要，都是敷衍鈺儿的。
　　于是墨珩便在想，自己有没有这么被妻子敷衍过。
　　然后墨鈺又说了：“祈哥也是，父皇说什么他都听的吗，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那么听话，怎么父皇给他赐姓就不要呢？”
　　顾清徵看着女儿絮絮叨叨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从前胡思乱想的自己，只不过那时的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对象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这些话。虽然墨珩说她的事儿要顺其自然，可看着她和王祈，就像看着从前的自己和墨珩，就那么两个人自己跟自己较劲着，便决心推她一把。
　　“苑苑，祈儿去接羌戎公主，不过是任务而已。母后觉得，你与其纠结于他为什么去，倒不如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不想他去。”
　　顾清徵的话让墨鈺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她看着已经入睡的母后，又抱起自己的被子回了玉瑾宫，因为她迫不及待要给他写一封信，信中写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什么呢，就说，祈哥，除了承“墨”姓，还有个法子能跟我成为一家人，你愿不愿意？
　　女儿刚走，顾清徵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墨珩上了床后从背后抱着她，身上带着一股寒气，想来是在外面待了许久。
　　还没等顾清徵抱怨冷，墨珩就先开口：“言言。”
　　“嗯？”顾清徵应道。
　　“我想要我们苑苑什么都是最好的，夫君也是。”
　　顾清徵笑了，回身抱着他：“会的。”
　　（5）
　　墨鈺的信寄出去很久也不见回，眼见着就要到年三十了，莫不是王祈接到羌戎公主后一见倾心，又或者两人日久生情了？想到这里，墨鈺坐不住了，于是那天夜里，她收拾了包裹，不同往常一般直接大摇大摆走正门，而是打算去钻狗洞。
　　出去玩一下和偷跑出去的概念是不一样的，侍卫可没法儿睁只眼，闭只眼放她出去，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是守在狗洞前一动不动看着她的惊蛰倒是真让她没想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知道，只是不说，因为她喜欢做那个被大家照顾的人。
　　可是此刻，她不得不对惊蛰说：“惊蛰伯伯，你知道的，你若是拦我，之后我还是会想法子跑出去的，到那时你就真找不到我了。你要是不拦我，我就假装没发现你，你偷偷跟着我，还能给父皇留个信。”
　　惊蛰左思右想，觉得她确实说的有道理便不不再拦她，墨鈺见状就要钻狗洞，却被惊蛰一把揪着衣领，一个轻功就跳了出去，顺便对着阴影处说：“寒露，去告诉陛下。”
　　墨鈺一早就把她的枣红马拴在外面，看看惊蛰有些尴尬地说：“惊蛰伯伯，要不你跟我一起骑小乌骓？”
　　却见惊蛰一个口哨，一匹黑马就跑了来，惊蛰说：“公主总是一时兴起骑马出游…”
　　墨鈺懂了，他们习惯了。
　　一路上也亏得惊蛰照顾，所以墨鈺也没遇到什么危险，虽然又苦又累，灰头土脸，可想着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就能见着王祈，倒也觉得值得。
　　傍晚在路边茶馆休息的时候，惊蛰去装路上喝的水，墨鈺坐在外面休息，就听见路人说起说少将军今日已经把羌戎公主接到北川城了，说那个羌戎公主生的多漂亮，说他们两人有多般配。
　　哼，明明这里还坐着个大美人，他们没看到吗，这才叫美人好吗？
　　墨鈺有些吃味，全然没想起来自己一身男装，心想王祈定然是被迷的神魂颠倒才没回信，却没注意店家的小孩把一只炮仗丢到小乌骓旁边，小乌骓受了惊吓挣脱绳索跑了，墨鈺连忙追上去，可是人腿怎么跑得过马腿啊，等墨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河边了。
　　天色已晚，马没找到，还迷路了。
　　不要着急，惊蛰伯伯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她，就算是最坏的情况，只要她沿着河往上游去，肯定能找到人家，到时候就能找到去北川的路。
　　墨鈺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安慰一边沿着河走，走到腿都麻了，又饿又冷，依旧没有见到任何人，还一不小心踩到鹅卵石，脚底打滑一下子摔了。
　　一瞬间，这段时间以来受的所有委屈都涌上心头，墨鈺干脆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发泄似的把手边摸到的石头丢出去，却因为河水已经结冰，小小的石头只是在冰面上滚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什么啊！什么破地方啊，丢个石头都丢不了了！”墨鈺一边哭一边喊，然后四下寻大块的石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丢出去，硬生生把冰面砸出个窟窿，“打死你，笨蛋，父皇是笨蛋，王祈也是笨蛋。我更笨，为了他千里迢迢来这里，笨蛋笨蛋笨蛋！”
　　又说王祈原是不知道墨鈺来北疆的事的，只是今天在准备回京的事宜时，总觉得心烦意乱，而后竟看见了墨鈺的小乌骓，不一会儿墨鈺的暗卫出现，问可见着公主。他顿时慌张起来，生怕她出了什么事，连忙四处寻找，就像冥冥之中有指引一般向河边走去，终于找到了她，正准备上前时，就看到她搬起大石头一边骂人一边砸下去的那一幕。
　　她——真的是为了我来的？
　　“苑苑。”鬼使神差地，他就那么喊了她。
　　墨鈺听见王祈的声音，有些不相信地转过头去，看见真的是他，委屈地就冲上去，却在快要抱上他的时候想到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戛然而止。
　　“怎么了？”王祈轻声问。
　　“摔了一跤，有些…”
　　脏字还没说出口，墨鈺就被王祈拦腰抱起，一边紧皱眉头问：“疼不疼？”
　　“现在不疼了。”墨鈺回答，一面有些害羞，一面又希望王祈听懂“现在不疼了”是什么意思。
　　（6）
　　到了北川城，已经是凌晨了，墨鈺见惊蛰也是找了一夜正准备道谢，却被王祈直接拉进屋内上药，顺便安排下人给她准备洗漱和一套自己的干净衣物。
　　一番收拾后，墨鈺终于得休息，等她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听说他们燃了篝火烤肉玩乐，立马赶去凑热闹。
　　去到时，羌戎公主正围着篝火跳舞，听闻这是他们羌戎的习俗，过年时要燃篝火，所以王祈就命人准备了这些，羌戎公主便以一支舞表示感谢。
　　哼，什么感谢，不就是自以为舞姿曼妙想来勾人吗？
　　这时，一位小将士十分自来熟地搭上墨鈺的肩膀坐到她旁边，啧啧称赞道：“妙啊，这女子，真还有些特别啊。兄弟，你就说你喜不喜欢这种的！”
　　惊蛰看见正要上前掰断他的手，就见这小将士挨了两个爆炒栗子，抬头一看，竟是位素雅的姑娘。
　　那姑娘道歉道：“奴家熊平，这是奴家的兄长，不好意思，兄长愚昧未发现姑娘是女儿身越矩了，还请姑娘见谅。”
　　熊姑娘说，这名字是她父亲为了纪念一位友人，希望她长大能跟那位友人一般勇敢善良而取的，不好听，但是有意义。
　　“你好，我叫苑苑，”墨鈺得意地介绍道，“我的名字，是少将军取的。”
　　这时，王祈出来了，羌戎公主似乎跳的更加卖力，一曲舞罢，王祈竟也跟其他人一起鼓掌了，墨鈺气不过，也走到篝火中间，弹奏乐器的人见又有人上来，接着又起了调子，墨鈺顺势就跳了起来，周围的人欢呼声更大了，墨鈺正挑衅地向羌戎公主挑了挑眉毛，却突然被王祈拉走。
　　“干嘛！”墨鈺气道，“我就要比赢她了！”
　　“你是公主，不要随便给人跳舞。”哪里是因为这样，王祈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己都不信，他不过是吃醋罢了。
　　“她还不是公主，她怎么就可以…”话还没说完，墨鈺看见王祈一脸严肃认真，就转而委屈说道，“谁让你只给她按照家乡习俗过年的…”
　　于是王祈笑着问说：“那苑苑想怎么过呢？”
　　于是墨鈺欢欢喜喜给他说了宫里过年守岁的事，又说还想看看北川的日出和京城有什么不一样，王祈便带着她找到一支蜡烛和一个烛台，烛台上还刻着并蒂莲。到了城楼上，点上蜡烛，两人守着蜡烛，等待黎明的到来。
　　“冷吗？”王祈替墨鈺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斗篷明明很厚，他却还是怕她冷，又把自己的给她披上。
　　“不冷。”墨鈺嘿嘿地笑道。
　　然后王祈突然想到他昨天回来才收到的那封信，又问道：“你信中说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话？”
　　墨鈺看着烛火照的王祈目光灼灼，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意乱情迷。忽见天边出现亮光，便打岔道：“看，太阳出来了！”
　　墨鈺走到城墙边，看见太阳冉冉升起，随着光的照拂，万物逐渐清晰，就连那条被冻住的长河，都好像焕发着生机。
　　原来，这就是曾经父皇和母后所见过的，北疆的风景啊。
　　墨鈺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王祈，笑着说：“新年快乐。”
　　王祈也笑了：“新年快乐。”
　　虽然他长期驻守北疆，可从前每一年，他都盼着过年时能去到京城，亲口跟她说一声新年快乐，原以为今年回不去，可是她却来了，他切切实实地听到，她是为自己来的。
　　他确实是从小就以成为义父真正的儿子为目标，可是当陛下想要给他赐姓时，他却犹豫了。
　　是不是成了墨家的人，成为了她的兄长，他就永远都无法跟她在一起了？
　　可是她那么无忧无虑，高高在上的，却让他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半点自己的心意，如今她来了，是不是代表有些话，他可以说出口了呢？
　　“从前秋猎的时候，我弄丢过一个人。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王祈突然想到义父说的话，庆幸自己昨天找回了她，如果这是山神和水神的安排的话，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呢？
　　于是，他掏出很久很久之前就被他像藏起心意一般藏在怀里的石头，连同自己的心一道，放在她的手里。
　　“送给你。”
　　“这是什么啊？”墨鈺看着石头天真地问道。
　　王祈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新年礼。”
　　墨鈺笑了。
　　传说，山神和水神两位天神相爱后，山神亲手炼化了一块最坚硬的石头送给水神，以象征坚如磐石的爱情。可惜水神灵力渐衰，最后陨落，山神心痛至极一头撞在石头上也随水神而去，而那块石头在山神的神力作用下，碎成无数块掉落在河中。有些石头沾到山神的血，便会对没有沾到血的石头产生吸引力，只要找到这么一对石头，有情人各执一石，便能像山神和水神一样，获得至死不渝的爱情。
　　这个传说，在她看到母后手里的石头时，就听说过，方才不过是捉弄他罢了。
　　然后，在天光大明的那一刻，墨鈺握住王祈的手说：“王祈，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