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折花共赴尘》不悄然

71、第 71 章

　　夏天的时候，墨芜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我和墨璃碍于身份不好被太多人看见，硬是到了夏末才去了岭南王府探望她，顺便还带了侍蛊。下山前他还抱怨他的蛊离开他一天不知道惊蛰他们能不能照顾好，下山后却被山下新奇的玩意儿和应接不暇的美食迷的神魂颠倒。墨芜的孩子长的更像沈霖一些，我却更盼着他像墨芜一些，墨芜笑着说她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吃过晚饭后，我扶着墨璃和侍蛊在仆人的带路下去往客人住的院落，途中经过岭南王府的花园，花园中满池子的荷花竟开的正好。
　　闻到荷香，墨璃赞道：“都已夏末时节竟还有荷花在开，我们山里可没有，你想要一朵吗？”
　　说着他不顾自己眼睛看不见就要去采荷花，我连忙说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上前去，却在摸到花瓣时便毫无预兆地，不受控制地泪流不止。
　　“怎么了？”墨璃问，“够不到吗？”
　　“不是…我只是…”而后我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只是，想墨珩了。
　　想起在御花园也有那么一片荷花，曾经有个人微笑着把他摘的荷花递到了我手上。
　　人便是这样，原本是无所谓，怎么都行的，却总会在忍了许久许久之后，因为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突然就崩溃了。
　　侍蛊忙跟墨璃说得药浴了，先将他拉着走，等我回到客房，他才又把我拉到屋外问我究竟是怎么了。
　　我们的事，侍蛊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反正零零碎碎的知道一些，我想了想，最后只说是先前答应家中祖母出来一年就回去，可现在已过了一冬，眼见着第二个冬天又要来了。
　　我这么随口说的，侍蛊却不同我装模作样，直截了当地问：“今日从集市过，你听见有人在谈论太子收复北疆的事，你都要快步离开，后来看见这荷花就落了泪，你敢说同太子无关？”
　　我哑口无言。
　　“你可是后悔了？”
　　“不悔。”我依旧坚定地说。
　　侍蛊无奈道：“我真搞不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才千里迢迢跟着到这里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太子有什么事，那你怎么办？”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感情的事本来就不存在谁欠了谁的。我来这里，仅仅是因为墨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要救他，仅此而已。”我望向天空中那皎洁的不解人间哀愁的月亮，“我相信墨珩可以做到，就算有你说的万一，反正只要他还在等我，那么他去哪我便去哪，左右不过地点是北疆，皇宫，亦或是奈何桥罢了。”
　　第二天墨芜想让我帮着给孩子选个最钟意的名字，愣是不让我走，我只好让他们两个大男人自己先顾着自己一日。结果隔日我再回到巫医草庐的时候，老远便听见墨璃撕心裂肺的喊声，我急忙赶过去，却见墨璃满头大汗青筋胀起，身上插满了银针，侍蛊给他端着盆，盆里是墨璃刚刚吐出来的乌黑的血，和黑色的蛊虫。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看着他的模样，想要阻止却又为时已晚，只能无力地斥责，“说好了我们慢慢来就好，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转头看向我，是真的在看着我，明明嘴角还挂着鲜血却扯出一丝笑说：“你不后悔，可是我后悔了呀。”
　　侍蛊适时离开，我走上前去，用袖子替他擦去嘴角的血，却再不能说出一句话，反倒墨璃如释重负般地长叹一口气，倒在床上，然后平静地说：“已经足够了，清徵，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我自私了太久，沉醉于日日与你相处的快乐，明明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的我已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起码…起码再也不要因为我而哭泣了。”
　　话一说完，墨璃便昏睡过去，我照料着他，侍蛊进来时，我明知不关他的事，却还是忍不住怪他身为医生竟由着墨璃胡来。
　　“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他也只会为了你这么冒险。”侍蛊低声辩驳，“你只能期望以后不会了。”
　　是啊，期望他以后不用对我听之信之，不必为我以身犯险，期望他以后有更值得珍视的人，期望他能够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