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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巫峡古寨(3)【巫寨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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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快,白药和高狩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这些房子里、房舍间并没有灯火,朦胧月光照见的地方似乎还有不少破损,有些白纱间还或兜或挂了不少破碎的木板和不知是什么的细物。这真的是有人住的地方吗?
“这……”
“嘘。”女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他们都睡了。你们也看到了,寨子里不好用火。入夜了,大家都睡得早。”
白药、高狩自然不信。可白药怕三人看出破绽,认出她是仙门中人,不敢贸然动用灵力查探。
女人低声对两名男子说了几句,复又走到白药、高狩身边,低声道:“二位跟我来,我给你们找间屋子睡。我们手脚轻一些,有些老人还是见不得外人的,我们不要惊动他们。”
白药、高狩轻声向女子致谢。
走过寨门口,道路变得狭小。两侧房舍内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房中真有人。三人小声前行,拐上沿山阶梯。走近了,白药这才发现,那看起来柔和唯美的白纱,其实并不是白纱,而是一层细密的蛛网。只是这蛛网很是奇怪,脚踏碰蹭也不会断裂,亦不粘稠,不似寻常蛛丝一碰就化,而且也不是不规则的网状,更像是布匹一般规整柔滑,其上似乎还有些许难以辨认的花纹。
白药见过类似的东西。在云阳山上,在菩提庙外。她不由轻轻颤抖,只觉得浑身发冷。
走在前面的高狩抓着白药的手,放慢了脚步,不着痕迹地靠近白药,轻声对她说:“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的。一丈之内,我定保你周全。”
看着高狩坚毅伟岸的后背,没来由的,白药只觉得身上暖和了,踏在滑腻石阶上的脚步也踏实了,她握紧了那只炙热厚实的大手,轻轻应了一声。“嗯。”
在不久之前,在夜幕还未笼罩巫山之前,在夕阳的余辉堪堪铺撒西陵镇之时。
韩诚浑浑噩噩地从悬桥上站起来,满脑子全是少女的音容笑貌,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也许这便是心痛的感觉。
可是,不管再怎么难过,已经无济于事了。
夕阳将云海染得赤红,宛若被少女的鲜血染红了一般。
他再也找不见那名少女了。
他原想,再没有比那名少女更适合做自己道侣的了。
韩诚木然地下了悬桥,走向镇子,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黑漆漆的,像个摇曳的稻草人。
集市早已散了,附近铺子也准备打烊,见韩诚走来,纷纷加快了收拾的速度。他们都瞧见了午后的事情,知道这人不仅杀了一个人,还害死了一个人,虽然没人知道当时桥上之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又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无从分辨孰对孰错,但没人愿意接待一个刚刚杀了人的人。
韩诚浑浑噩噩地走进最近的一家茶铺,他想点些吃食或是茶水,也许吃些东西,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老板却摆摆手,一边说着“打烊了打烊了”将人推出门外,一边招呼伙计赶紧关门。韩诚被老板推出门外,一个踉跄跌坐在门口的泥泞中。老板惊恐地看着韩诚溅了身污泥,半只脚刚踏出门,又是一顿,看向韩诚腰间的佩剑,更加慌慌张张地退回屋内,与伙计合力盖上了店门。
血色的天幕垂下来,侵染了漆黑的街道,寒鸦呱呱地飞过屋檐。
是他们没缘分?
……不,不应该的。
谁还能比他与她更有缘……他们可是从五年前龙凤斗时就相知相识了。
……卓岩松说的没错。女人,怎么都这么傻。
白药一个医仙,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人蛊惑了?是她自己无能呐。无能也就罢了,还愚蠢……还忘恩负义……她还竟然……竟然还为了那么一个连人都不是的妖孽,对他下药。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他对她百依百顺,甚至为她挡刀,不止一次救过她,她竟然为了它,为了一个扁毛畜生,一个妖孽,背叛他……
不是他不好。是她。是她……
“韩师弟!?”韩诚猛然被人拽起,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泥坑里坐了半晌。
夕阳已经落下,天际的红霞还未褪去。余辉透过街道勾勒出来人的轮廓,软卷的鬓发不知被汗水还是血水沾得湿哒哒的,贴在来人俊朗的脸颊上,一双脆蓝的眸子却熠熠生辉。是梁从云。
“梁师兄……”
梁从云无不担忧地抓着韩诚的双肩。“韩师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白师妹呢?”
白师妹……韩诚瞳孔一缩,战栗了一下,好一会,才幽幽说:“白师妹……死了。”
“你说什么?”梁从云大惊,一把将韩诚提起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嘶……”但剧烈的动作显然扯到了梁从云的伤口,梁从云吃疼松开了抓着韩诚的手,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靠上一边的房舍墙。
黄昏最后的时刻,时间流逝得就跟日光一样快,转瞬,街道已笼罩在一片混沌的夜幕中。两边房舍中纷纷亮起了灯,一点点的,犹如星辉。
借着灯光,韩诚这才看清了梁从云的状态——他从未见过这位骄傲的师兄这般狼狈,栗色的卷发把泥水和血水糊得结了壳贴着脸,脸色不复平日,失了血色,苍白得像个书生,身上更是狼藉,竟比在泥地里坐半天的韩诚更甚,好几处都划破了,胸口和右肩被血浸染深了一大片,右肩更是撕开了,用布条草草包扎着,一看就经历了好一番苦战。
“梁师兄!”韩诚担忧惊呼。
梁从云一手捂着扯疼的右肩,抬手打住韩诚的话,耐下心问:“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白师妹到底怎么了?”
韩诚低头沉默了片刻,痛心地低声答道:“……白师妹……她掉下悬崖……死了。”
“什么?”梁从云一听,顾不得身上有伤,起身忙问:“在哪里?怎么会这样?!”
韩诚张了张嘴,白药在他面前跳下悬桥的情景,反复在他面前重现。韩诚的手紧了紧,指着身后悬桥的方向,沉痛地说:“……不是我……是那妖孽蛊惑了白师妹!白师妹……她是被它害得坠下悬桥的!不是我的错……我阻止过的!我说了,那妖女的话不能信!可是、可是,白师妹不听!后来竟然还为了那妖女跳下悬崖!全都是那妖女的错!”韩诚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你冷静点!”梁从云一手把韩诚按在墙上,可忽闻同门噩耗,他也很混乱,哪里还能安抚他人。“那悬桥在哪里?快带我去!也许师妹还有救呢?”
听到还有救,韩诚才振作了些,可他立刻又绝望道:“不可能的……那山壁太陡峭了,而且、而且,这里的雾有问题,离水越近,灵力被扼制得越厉害,这里的雾和水会吞噬灵力!”
这点梁从云也深有感触,若不是这点,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但现在不是纠结巫山之雾的时候。“别废话!你先带我去!”
“她不可能还有救的!她已经掉下去很久了!不可能活的!她死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韩诚的嘶吼。
梁从云拽着韩诚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怒道:“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倾心白师妹吧!”韩诚木讷地望着愤怒的梁从云,仿佛完全不能理解他说的话一样。“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救她!?你喜欢她,为什么放任她涉险?!她是你的心上人,你就这么容易接受她死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白师妹真的遭遇不测,我们也该将她尸身找回!”
韩诚颓然地靠在墙上,不远处的灯光中有人窃窃私语,但两人都无心顾及这些。
“悬桥在哪里?白师妹是从哪里掉下去的?”
韩诚不敢怠慢,带着梁从云迅速回到悬桥边。悬桥之下依旧是滚滚云海,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能找到什么人。
梁从云环顾四周,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奔向一旁的悬梯。韩诚连忙拉住梁从云。“你去哪?这悬梯已经废了,不能用了!”
梁从云瞪了韩诚一眼,斥道:“你傻啊!凡人用不了,你我还能用不了?更何况,事关白师妹,即便什么也没有,我们也要下去!”
韩诚和梁从云借助悬梯腐朽的辅梯和纤绳一路下到崖底。
崖底是个荒废的码头,轰鸣的水声如阵阵雷鸣,瀑布掀起的水气弥漫了整个崖底,细密的水气让人光是站在悬梯底就有身处暴雨的错觉。码头的下层已然被汹涌澎湃的河水淹没,大大小小的船只大多已经破了废了,被浪头推到水岸相接的地方,像垃圾一般堆积着。
梁从云抹了一把糊了满脸的水,调动灵力眯眼四顾,可这古怪的水气像是一层封印死死地黏附在他身上,将灵力全部封在了体内。梁从云掏出萤石,试图照亮周围,可周围的水雾太细密,萤石光根本照不远,他就连眼睛都很难睁开。情急之下,梁从云想跳下河水先游出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