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玄止》云舟隐鹤

167、夜烧鬼寺（2）【巫寨案】

　　梁从云等人立刻戒备。却见林间突然高起了一座耸动的小山包，黑漆漆的，比树还略高出一截。
　　“那是什么？”
　　“……山？”魏萌的声音不由抖了一下，“地下有东西？”
　　宋濂冷声敲打两名师弟：“还能是什么？这么大妖气！还想什么呢！”
　　“沧澜，助我！”梁从云留下一句话，甩开宋濂的手就往林间冲。
　　“别莽撞！”宋濂大惊，匆忙喝止却已不及，一人一犬已然没入林中。宋濂哀叹一声，转头对魏萌、赵延炎疾道：“顾好师妹！”言罢便与青蛮鸟一同冲入林中，追着梁从云而去。
　　林间，梁从云和祸斗已与那东西缠斗了起来。那山一样的东西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大蜘蛛！外皮坚硬漆黑发亮，关节处满布如豪猪针刺般的黑毛。但那黑毛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就连祸斗的妖火都无法点燃。
　　宋濂踏着树梢赶了过来，只见那耸动的蛛背上黑毛浓密，当真像极了荒草丛生的小山包，黑毛丛间清晰可见四条发着妖异红光的条纹汇聚成了一个三叉戟的纹样。从远处看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绽裂的熔岩地纹。
　　巨型蜘蛛抬起两条前腿向着梁从云砸去，梁从云身法迅敏侧跃躲开。巨蛛两条前腿有凉亭柱子那么粗，却被它猛烈的力道生生插入山地中，就连一旁的树也被巨大的力道撞碎了半边。
　　巨蛛见梁从云躲开，又迅速拔出前足，合着拔出时带出的碎石再度砸向梁从云。
　　梁从云一个后跃，躲过断裂倒下的树干。千斤虫足又至。
　　梁从云接连后跃，一脚踏上身后树干，反跃而出，瞬间捏了个剑诀，拔剑而出，凌厉的剑芒经灵力加持如穿云蛟龙沿着砸下的粗壮虫足一路咬上，旋即爆开。裂口喷出的虫汁当即被冻住，像两道炸裂出来的冰棱。两道灵光飞坠而下，贴着地面俯冲散开，将整条虫足牢牢冻在土中。梁从云剑风又至，粗壮坚硬的虫足顷刻列成数断。外表的冰霜迅速覆盖了每一块断足，被冰封的断足瞬间皲裂炸裂成大大小小碎块，碎块再度炸裂，化成了灰飞，这才散落。
　　宋濂收了指诀，青蛮鸟轻巧地落在他肩上。梁从云收剑回鞘，走到宋濂身边。
　　两人击掌，相视一笑。
　　一声无以名状的巨响倏然响起。
　　巨大的怪声不断回荡，摧得周围树木土石震荡不已，宋濂梁从云只觉头晕目眩内腑闷疼。妖犬祸斗呜咽一声与青蛮鸟迅速蹿入林中，宋濂咬牙架起梁从云紧随其后。
　　林间怪声也传到了营地。白药、赵延炎、魏萌三人被耳鸣怪声疼得捂住了耳朵，好一会才用灵力半封住听觉，才缓过来。
　　“这是……？”
　　“师兄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赵延炎忽然瞟到魏萌身后一个黑影，顺手抄起手边木棍，反手就朝魏萌挥去。
　　魏萌吓了一跳，连忙矮身躲闪，起身便骂：“你干嘛？！”魏萌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咒骂，可他一转头，就见一名高瘦的蓝袍沙弥捂着头滚倒在地。
　　“啥？！”魏萌傻眼了。赵延炎也没想到打到的竟是个沙弥，吓得他差点把手中的木棍丢出去。
　　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名小沙弥突然撞翻了篝火。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两名黄袍僧人和那老僧都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剧烈的折磨。其中一名黄袍僧人一边闭眼挣扎着盘坐起来，一边吃力地指向篝火后。两人顺着黄袍僧人所指看去，白药被另一名小沙弥扑倒，骑在身上掐着脖子，白药拼命扭动身体厮打身上的少年。
　　魏萌大吃一惊，连忙想冲上去帮白药，脚下却是一紧，紧接着一疼。魏萌低头一看，就见刚才不知为何撞翻篝火的那名小沙弥翻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竟抱着他的腿狂咬。
　　就算好脾气如魏萌也怒了，拽起小沙弥的衣领，猛力踢甩。可那小沙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力气变得极大，抱着魏萌的腿死死地咬着不撒手。鲜血很快就渗出了魏萌的裤腿。
　　赵延炎捡起地上的木棍，一棍子砸在那小沙弥的后脖颈，小沙弥不知是昏了还是吃痛，手口一松。
　　赵延炎一把拽下半昏的小沙弥，大喊：“快救师姐！”说罢，也不管魏萌听不听得见，反手一棍甩在又扑上来的高瘦沙弥脸上。
　　魏萌箭步越过篝火，一脚踹在骑在白药身上的沙弥的侧脸，护在白药身前。
　　白药翻身捂着喉咙跪坐在地上，尽可能大声地提醒：“师弟，这些和尚不对劲！”
　　其实用不着白药提醒，魏萌已经发觉不对了。那沙弥抬起头，双眼漆黑，几乎眦裂的眼里竟有好几个红色的小瞳孔，那些小瞳孔还在不停地转动。魏萌头皮一麻。那沙弥已经龇牙咧嘴地扑了过来。
　　魏萌背抵白药，不敢退让半分，一手抓着沙弥的一只手，试图摁住沙弥，可这明明只到他胸口的沙弥力气竟比他还大。
　　白药连忙给魏萌背后扎了一针，助他一臂之力。
　　魏萌得了助力，将沙弥甩出去一些，大声喊：“师姐快帮赵师弟！这个交我！”
　　白药听得并不清楚，但也立刻明白，几步绕过篝火。
　　赵延炎这边确实陷入了苦战。那高瘦沙弥本就跟他差不多体格，外加了一个半腰高的小沙弥，又不能贸然用术法伤人，他一人对抗俩立显捉襟见肘。两厢拉扯下，赵延炎只得一手掐住小沙弥的喉咙，将其按在地上，高个沙弥又扑了过来，他挥棒抵抗，高个沙弥却一手抓住木棍，一手抓着他的手就咬。赵延炎吃痛手上一松，紧接着抓着小沙弥的手就被小沙弥狠狠咬住。
　　“赵师弟！”白药顾不得这些和尚死活了，抄起一根已经熄灭的柴火，就近一棍子抡在高个沙弥的太阳穴上。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肃穆的念诵声从篝火另一边传来。随着念诵佛经的声音，忽有一股祥和安宁的灵力如同涟漪一般荡开，包裹住整个营地。
　　篝火的另一边，两名黄袍僧人和白须老僧双手合十盘腿闭目正不断念诵着《大自在陀罗尼神咒经》。
　　三名癫狂的沙弥总算平静下来，捂着双眼呜咽了一会，也跪坐起来，双手合十闭目开始诵经。
　　诵经声渐渐扩大，驱散了刺耳的耳鸣声，空中隐隐浮现金色的真言文字，祥和的灵力一圈又一圈地向周围荡去。
　　林间的宋濂、梁从云也感受到了这股祥和的灵力，顿时觉得被那刺耳怪声震得翻涌疼痛的内息平复了不少。
　　“那群秃驴……”梁从云捂着耳朵，松了一口气，手心、背上全是冷汗。这种时候五感灵敏反而成了一种拖累了。
　　宋濂抚着胸口稍作调息，叹道：“……也算是帮了大忙了。”
　　远处不断有树断石裂之声传来，其间红蓝灵光闪动，是青蛮鸟和祸斗正遛着那巨型蜘蛛。那巨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佛气，发出了更大的怪声，但在佛音庇护下，并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
　　“得赶紧解决掉那玩意才行……”宋濂皱眉盯着林间巨蛛。
　　梁从云野振作起来，赞同道：“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宋濂无言，轻轻叹了口气。
　　“得在那女人回来之前搞定这虫豸。”梁从云目光炯炯，“走了。”宋濂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上。
　　两人飞身上树，踏着树梢一路悄悄尾随靠近巨蛛。
　　原以为这蜘蛛那么大，即便有人跳到它背上也察觉不了，岂料两人还未踏上蛛背，蛛背上如杂草的黑毛已立了起来，像豪猪一般将那些坚硬又锋利的黑毛射向两人。
　　宋濂一把拽住梁从云，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两道冰蓝色的灵光绕着两人飞快旋转，冷冽的寒风像一道包裹着二人的气墙。飞射而来的毛刺瞬间冻住，又被快速旋转的疾风撞碎。宋濂、梁从云跌撞上蛛背。
　　梁从云愤然推开宋濂，怒瞪着他。“你找死啊？！顾好你自己！我不用你来护！”
　　宋濂哑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方才的举动。宋濂别过头，躲过梁从云的目光，掩饰自己的尴尬。“谁护了？我就图方便而已。赶紧找声源头，这声音搞得我头疼。”
　　忽然，宋濂眼角瞟到一个黑影，拔剑劈挡。
　　黑影撞上长剑，跌回蛛背。宋濂只觉得虎口一麻，只见一只小缸大的蜘蛛落在他不远处，头上还有八只血红的眼珠正不停乱转。
　　梁从云也遭到了夹击。两只蜘蛛从黑毛中蹿出，飞扑向梁从云。梁从云不像宋濂顾虑那么多有的没的，挥剑劈退一只，反手一个剑花，剑锋一转，正中另一只头上的血眼，将那只蜘蛛的头刺了个对穿。酱紫色的虫汁迸射而出，梁从云脚下一转，轻巧躲过，半滴未沾。那只被刺的蜘蛛跌在地上，八脚朝天，抽搐了一会没了动静。
　　两人脚下巨蛛似亦有感应，猛然跳跃挣扎。梁从云、宋濂只得把剑短暂插入蛛背，撑地支撑。击退的两只蜘蛛趁机向着梁从云、宋濂吐出蛛丝。二人分别侧跃躲开。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