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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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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岑慌乱地擦了擦脸,夜风一吹,手背传来冰凉的触感。
内心鼓胀的感觉酸涩极了,让他觉得很苦很荒唐。
他其实很想站在那人身边,想帮他仔细把血擦干净,这世上不再有任何东西可以弄脏他的脸。想他神采奕奕地笑,不想听见他说疼。
想把他抱在怀里,哄哄他,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让他受伤了……
可是他不能。
他们是敌人,是死对头,是纠缠了很多年的宿敌。
大家都知道的。
奚斐约伤得有些严重,除了额头,腰、背也有几处破损。而谢岑主要是腿,伤得也没看起来那么轻。
方才挂念奚斐约伤势,强撑着走了几步,现在已经疼得有些眩晕了。
林烬打了120,救护车很快到达,把两人都运走了。
医院里,谢岑因为腿部流血过多,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你们看见了没?想不到谢岑那么狂一个人,当时居然要疼哭了,哈哈哈,笑死了。”
“就是!三公子比他还严重呢,都没有哭!”
“不过看起来也真挺吓人的,估计要养一段时间去了,哈哈哈……这会估计是嚣张不起来了,还得当个瘸子。”
谢岑听见那句“三公子比他还严重”,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这会鼻子一酸,竟然又想掉眼泪了。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问一问奚斐约现在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的腿被纱布层层包裹,僵硬得像是打着石膏,而且手上还输着液。
谢岑:“……”
眼泪落下去,把纯白的被单打湿了,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他好委屈,也好无力。
虽说是在哭,但他哭得很节制。
除了呼吸略微急促了些,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只是眼睛红红,沾着水汽,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不一会儿,病房门被打开了,护士是个小女生,看见他坐起来,靠在床上,一张脸比闭着眼时还要俊。
她双颊不由飞上云霞,怯怯地说:“你……你醒啦?”
谢岑眼泪早干了,现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见人来了,赶忙问:“我……”
他碍于情面,不知如何开口,但还是说:“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啊?”
小女生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以后便答:“哦哦,你说那个漂亮哥哥啊?他比你严重一些,但也没大碍的,现在已经能吃东西了。”
“刚刚我路过他病房门口,看见有人给他带了粥,还有说有笑的……”
听着,谢岑眼睫毛耷拉下去,心头又生出几分微妙的嫉妒来,不过他没事就好。
又过几日,谢岑的父亲于百忙之中来看了看他,并告诉他驾驶证已经被没收了,还按规定交了罚款,以后不要再想上山跑车。
伤势恢复得差不多,能出院了,谢岑隔着门缝看了眼奚斐约,只见他半倚在病床上,肩上披着一件很大的衣服,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汤。
只是短短晃了那么一眼,看不清他身旁究竟是谁,但是真好啊,谢岑自嘲地想,有人把他照顾得很好。
奚斐约,从来都是不需要自己的。或许就像他所说的,他希望自己能消失……
谢岑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医院的走廊,父亲扶着他一瘸一拐,上了自家的车,一路上都在嘱咐他吸取教训。
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讲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人家该怎么办……
谢岑恹恹地道了歉,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次只是个意外,自己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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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月余以后,谢岑得到消息,说绯月旗下演员江流星,已经定为了徐导新片的男主角。
谢岑念及奚斐约受了伤,现在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心有些软了,不太想打扰他的工作,给他添堵。
之前赛车的那个赌约,最后得到的结果,只能算平局,谁都没赢。
可是,只要一想到奚斐约对那个小演员那么好,亲自下场为他联络电影角色,他的心就像被拧住了,扭曲得要命,很是难受。
谢岑环顾四周,办公室里各种文件摆设排列得满满当当,让他迫切地想要砸东西,也更想问一问奚斐约,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你为什么要护着他,给他那么好的资源?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看也不看我一眼。
谢岑陷入了难过的情绪中,像是有海草缠着他,一点一点往下沉。
他想,奚斐约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很好,只是唯独看不上他。
谢岑越想越难过,最终翻开了办公室的柜子,在最下方找到一本日记,提笔写道:
【他对江流星真好】
【对我却不那样,他就会欺负我】
突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谢岑赶忙收了日记本,用一叠叠的文件将它压在了最底下。
又将抽屉关好,钢笔放在桌上,才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呃……”门外那人嗫嚅着,似乎有些怕他,“徐、徐导那边问……如果不定江流星,那要定谁啊?”
谢岑听到这个名字,一股无名火起,终于抓起桌上一沓文件就往地上丢,“废物!我哪知道要定谁?只要不是江流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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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奚斐约这边,伤势虽好得差不多了,但每天还挺疼。
腰上有伤行动不便,最烦的是额头,眼尾后边划了道口子,让他原本完美的容颜变成了“战损”状态。
奚斐约爱臭美,往上面贴了个怪可爱的卡通创可贴。
这些天他都闲着,在家里休养,也就是居家处理工作。
在他接到吴秘书电话说,徐导的电影选角好像黄了的时候,内心是极其无语的,但不知为何,又有一种“果然还是来了”的感觉。
关于徐导为什么突然反悔,他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纠缠多年的宿敌,害得他非得在脸上贴一个卡通创可贴的谢岑!!
早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奚斐约拨打电话给徐飞声,一连打了好几个,但那边直接当作没听到似的,不接电话。
——行吧,交涉无果。
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大名鼎鼎的徐导如此避之而不及。
其实这部电影能不能拿到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现在奚斐约一口气堵在胸口,好像被谢岑给压了一头,可谓是非常地不爽。
他思来想去,怎么想怎么恨得牙痒痒,这次非要跟谢岑拼出个输赢不可。
说来也没有他的电话,怎么办呢?
最终,奚斐约决定亲自找上门去理论。他倒要看看,自己出现在他面前,这小崽子还能嚣张成什么样!
虽然没有谢岑的私人号码和微信,但对方公司常驻的那间办公室他是知晓的,当下便叫老吴开车,送他过去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需要预约的,但奚斐约现在没那种心情。连日来被那些伤折磨得不轻,他只想学着对方从前无理取闹,各种找自己茬的模样,依葫芦画瓢,也来这么一下。
让谢岑也尝尝,被人没礼貌地惊扰是什么滋味。
司机将车子停在楼下,奚斐约一个人往那边走,门口的安保人员认得他,问他找谁,有没有预约之类的。
奚斐约说有啊,早就约好了,特意来找谢岑的。
安保人员给谢岑的秘书打了通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竟然真地把他给放进去了。
奚斐约上了电梯,走到记忆里的那间办公室,有秘书敲了敲门,请他进去。
门被打开,奚斐约毫不客气走了进去,里面传来一种类似于清新晨露的味道,还混着一丝木质香。
——挺好闻的。
谢岑坐在椅子上,一张办公桌围绕着他,似乎抬眼看了来人一下,但又装作很忙似的,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
奚斐约看着他装模作样,随便拿起桌上一叠文件掂了掂,笑了声,说:“这么久没见,你也不问问我恢复得怎么样了?真没礼貌。”
谢岑顿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没有预想中的绊嘴,而是有些讷讷地看着他:“那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那双眼睛漆黑,却很清澈,眼底只映着他,似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竟然难得地显出几分认真来,反倒让奚斐约一腔无名火无处可发,有点茫然无措了。
奚斐约摸了摸脖子,去看他窗边摆着的一株植物,说:“还行吧……不然今天也没劲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是什么事。”
等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奚斐约见谢岑没有答话的意思,便开门见山道:“江流星那角色,是你弄掉的吧。”
对方依然没有答话,但奚斐约可以感受得到,周围瞬间降低的气压,他看见谢岑一张脸阴云密布的。
许久,问了他一句出乎意料的话:“你就那么喜欢他?”
“什么?”
谢岑的眼神有几分受伤,是奚斐约很少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奚斐约不由愣了下,理所当然地说:“他能为我赚钱,我当然喜欢他。”
不知戳中了对方什么点,谢岑表情突然变得很生气,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但奚斐约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接着道:“谁会和钱过不去?你会吗?”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被掩在桌下的手指用力攥了攥,谢岑一急,脱口而出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能为你赚钱啊!”
“我……”
他其实还想说我能赚更多、更多的钱,那辆全球限量柯尼塞格是你的,城南的建设项目也是你的,就连未来谢氏集团整座大厦都能是你的……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谢岑很快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采取的策略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侧过脸,红了耳尖,说话也奇怪地结巴起来,“我、我是说……”
“我是说我也能赚很多的钱!没人能比我厉害!”似乎是为了强调,他还转过头来,特意看着奚斐约,反问道:“你懂吗?”
奚斐约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觉得这人大概是把脑袋撞傻了,于是嗤了一声,有点无奈:“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