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天求饶了吗》宋公子晏

4、肆

　　幽暗的密室里，烛火昏黄。
　　受审的中年男人被重重枷锁缚住，身上血渍未干，已是累累伤痕。他用力抬头，意识模糊地看着前方对他用刑的年轻人，喘声愈来愈重。

　　“谈大人，何不早些交代，也好少受皮肉之苦。”鹤矣扔掉手中的皮鞭，抬手示意狱卒将碳炉里的烙铁烧起来。

　　“本官，乃国朝的命官！尔等宵小之辈，焉敢造次！”谈玳声嘶力竭地吼出来，脖颈上血管暴突。

　　“谈大人风骨，在下佩服。”等到他终于消停下去，鹤矣冷笑着拍拍手。

　　他手一伸，狱卒立即递过来已经烧红的烙铁。
　　“就是不知谈大人在烙刑之下，风骨是否依旧？”

　　说着将鲜红的烙铁伸向了对方的腹部。谈玳攥紧拳头，咬死牙关，绝不松口。

　　“啊——！！”
　　谈玳仰头长嘶，超高温的烙铁和血肉接触的瞬间，皮肉滋滋作响，冒出白烟。
　　他几乎昏死了过去。

　　狱卒立刻往他身上泼上一盆冷水，水中混着足量的盐，不断地撕咬着伤口，他被蚀骨的剧痛疼醒过来。

　　鹤矣正要继续用烙铁时，突然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他立即停下动作，恭敬地行礼。

　　身形高瘦的男子缓缓走进室内，一袭宽衣红袍，峨冠博带。
　　一转身，烛火映着他俊秀的脸庞，下颔线凌厉。

　　“……太子殿下？”谈玳仔细辨认出来，瞪大了眼珠子。

　　萧恕揽裳坐下，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谁在你背后指使？”

　　“我……殿下，他们以下官家中老幼相胁，下官……下官只是受中人驱驰，上头……下官并不知情。”谈玳面色恳诚。

　　“是梁王？还是靖王？”萧恕略微眯缝着狭长的眼睛。

　　“……下官无可奉告。”

　　“谈大人可听说过前朝的凌迟之刑？”萧恕径直从椅子上立身，一步一步从容走近，嗓音清越地说。
　　“士大夫工于谋国，或许不曾耳闻，今日孤便为谈大人长长听闻。凌迟残酷，国朝已经废除，需在犯人身上剐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最后一刀断气，才算是成功的凌迟。”

　　萧恕走到了谈玳面前，突然伸出左手，发狠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向上拎住。
　　另一只手倒握着短刀放在了他惊恐万状的眼睛面前。

　　冰凉的刀刃开始贴着他的脸皮滑动，萧恕安慰他说：“第一刀，放心，不疼，孤保证不会流血。”

　　锋利的刀刃轻轻没入了表层皮肤，没有任何痛觉，和烙铁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他眼睁睁看着脸上的皮被慢慢地剥离下来，浑身终于止不住地疯狂抖动。

　　萧恕用刀挑着那一小片人皮，耐心地向他展示：“看，孤一言九鼎，没有流血吧？”

　　“殿下我招我招！我全招……”

　　……

　　萧恕静静立在高高的宫墙上，夜风不断吹过他冷硬的脸庞，宫墙外，大昭国都灯火辉煌，熙来攘往。

　　鹤矣在他身后揖礼：“殿下，谈玳全交代了，他暗中听命的人是枢密使，虞相公。”

　　“好一个虞端。”

　　萧恕眼中恨意滔滔，从宫城守卫手里夺过长弓和箭矢，面朝夜空，急引急发，羽箭精准射中夜空中的一只黑雀。
　　“蛀我大昭基业，该是如此下场！”

　　过了会儿，鹤矣俯身禀报，“殿下，虞端此番将那小女娘嫁入东宫，恐对殿下不利，卑职请命前去除掉后患。”

　　“去吧。”萧恕随口吩咐。

　　“等一下。”鹤矣正欲领命出发，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被叫住了，萧恕取出长袖里的短刃，“孤亲自去。”

　　萧恕屏退了殿外的宫娥内监，轻轻推开了新房的门。
　　一进门就瞧见了喜床上端坐的女娘，他手里的锋利的短刃映着殿中烛光，一步一步迈近，攥刀的手背因为太过用力而冒出了青筋。

　　走到一步，萧恕心念一动，突然停下了脚步。

　　虞端执意将她嫁入东宫，无非是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大婚当夜直接把人杀了，没有必要，徒惹麻烦。
　　最重要的是，不太吉利。

　　他想看什么，那就大大方方给他看好了。

　　萧恕收回了短刃，在房中默了默。而后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喜称，朝着喜床上的新妇径直走去。
　　大红盖头被他挑落，少女冰肌玉骨，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他再饶有兴致地用喜称勾住她的下巴，左右翻动，两边脸都看仔细。

　　“你就是虞相公的千金？”

　　虞汀汀微微点头。

　　好一会儿，骨感的喉结动了动，他说：“很一般。”

　　“什么？”虞汀汀下意识问。

　　“孤说，你很一般。”

　　虞汀汀：“？？？”

　　一般？就她这样的还叫一般？这太子是什么时候瞎的？
　　虞汀汀不理解，也大受震撼。

　　不过有一说一，他长确实有那么一点贵公子的气质，生物遗传学诚不我欺。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点点。

　　萧恕放下手中的喜称，回头走向了桌子，目不斜视地斟酒，幽幽地说了一句：“孤看不上你。”

　　虞汀汀紧皱着眉头。

　　紧接着，他又自顾自地说：“孤不会碰你，永远不会。”

　　虞汀汀眉头皱得更紧，这太子的脑子是不是削微有些不正常？
　　首先当面很没礼貌地对别人长相品头论足，然后一系列迷之自信的话，太让人下头了。

　　“但礼数还是要周全。”萧恕斟满了两杯合卺酒，递了一杯到她面前。

　　虞汀汀接过青铜爵杯，想顺手就泼他脸上。
　　但衡量了一下场合和双方的实力悬殊，只得饮恨作罢。
　　他是男的，打不过，况且打了他也没地儿跑，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宫，跑再远都得被提拎回来。

　　虞汀汀细细回顾他刚刚说的话，不碰她，那做有名无实的夫妻，这种情况最好不过了。
　　她之前还在担忧接受不了陌生人，准备以死明志，现在问题直接就迎刃而解了，正好可以专心搞她的直播。

　　萧恕坐在了喜床上，虞汀汀局促地学着他交杯而饮。

　　她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这里是皇宫，宫里人人心机似海深，凡事要学会隐忍。
　　肆意妄为是通往死亡最快的途径。在荒岛上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没有机会了。

　　珍爱生命，苟着！

　　两个人一左一右，静静地在喜床上坐着。虞汀汀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痒，但就是不敢挠，相当地不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男人终于出声了：“新房里只有一架床。”

　　虞汀汀偏过头，卑微地问：“那我打地铺？”

　　萧恕说：“不必，你睡里面。”

　　“哦。”
　　她应了一声，脱下鞋子，梭到了大喜床的里面，谨慎地拉起锦被盖在自己身上。

　　他说的不碰她，那就应该真不会碰她，如此甚好，相安无事。

　　这会儿虞汀汀算是稍微解脱了，她盯着直播界面，一会儿工夫没留意，直播间在线人数竟然已经飙升到了100+！
　　与前几日直播间的惨淡数据相比，这已经称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可观众的喜好到底是什么？他们进直播间到底是要看什么的？

　　直播间的标题还是【甜美歌喉为你唱情歌】没有修改，那应该就不是冲标题进的。应该是不断有人进来，但是直播间的内容把他们给留住了，然后人越来越多。
　　现在有人在旁边，她说不了话，不能问，但可以看弹幕，现在直播间时不时就有弹幕飘过。她要从弹幕里寻找蛛丝马迹。

　　【这个主播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蠢萌蠢萌的】
　　【像我初恋女友】
　　……

　　虞汀汀暗暗攥拳。

　　【WMG又输了】
　　【我早就不看WMG了，垃圾战队】
　　【你们看好谁夺冠啊】
　　【支持小林选手卫冕成功！】
　　……

　　虞汀汀面目狰狞，竟然在她直播间唠起嗑来了！
　　不过弹幕能给直播间涨经验，这样一想，虞汀汀稍微能消消气。

　　并非全都是灌水的弹幕，虞汀汀还是发现了一些有用的。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精彩精彩】
　　【好期待！！】
　　【谁能帮我调调进度条啊啊啊啊啊】

　　他们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什么亲密的桥段吧，那他们大概永远也看不到。

　　直播间在线人数还在不断上升。

　　这时候，虞汀汀听到了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偏头一瞧，萧恕已经平躺着睡着了。
　　她目光正要移回直播间时，萧恕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背朝着她侧睡。

　　他们之间隔了相当一段空隙，他侧卧的位置几乎要靠近床沿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滚下床去。他微微屈着身子，屁股撅着。

　　一条弹幕从眼前飘过。

　　【把他踢下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播间观众开始疯狂跟风。

　　【踹他PP！要看！】
　　【踹踹踹】
　　【主播快踢啊！】
　　【用力用力！一定要用力！】
　　……

　　虞汀汀目瞪口呆地看着刷屏的弹幕，她侧到墙那一侧，捂住嘴巴小声说：“有没有搞错，他是太子，我踢他是要杀头的！”

　　弹幕的风向立刻变了。

　　【不敢踢？那我看你干嘛】
　　【白期待了】
　　【我就说这种新人主播靠不住吧】
　　【都散了吧没什么意思】
　　【再见！再也不见！】

　　右上角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开始跳动，这次是跳动下降，眼看着就要跌破一百的线。

　　“别走！我踢！”虞汀汀用力地小声说。

　　直播间人数暂时稳定住了。

　　虞汀汀快速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踢了可能会死，不踢直播间一直不温不火完不成系统任务同样是死，就在纠结犹豫的时候，她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她悄悄地将自己的脚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在她犹豫的一秒钟，直播间人数又掉了一个。

　　开弓没有回头箭，干就完事了！
　　干！

　　她稍微瞄准了一下他挺拔臀部的位置，连带着对他之前下头行为的发泄，全身力气一股脑倾泻出来。
　　睡熟的萧恕被突如其来的力道踹中，没有任何防备地重重摔在地板上，连翻滚了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