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入仙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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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之中，赢颉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心神透过光球，与外界紧密相连。
冰封的河面在寒风中泛着冷光，雪花偶尔飘落，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少女的呼吸声在微微浮动。
河面依旧冰封，寒风中偶尔夹杂着凌冽的雪花，四周寂静无声，有了灵力护体，小葱俨然已不惧严冬。
少女双掌抬起，指尖轻点，低声念诵咒诀。
灵力随之缓缓汇聚，这回施术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涩凌乱，而是如涓涓细流，平稳地渗透至四周天地之间。
赢颉的神识透过光球观望，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进步得如此之快？
随着她指尖的轻轻一动，符篆飞快地旋转起来。
冰面之上，灵光缓缓凝结成一枚符篆，光芒在她掌心涌动，如织丝般交错蔓延。
她在一瞬猛然推入了大量的灵力。符篆在空中旋转，逐渐勾勒出一道道流光，映得整片河面宛如星河倒悬。
少女双目微睁，眼底沉着而专注。
竟然用灵如此莽撞，多半会失败……
赢颉微微眯眼。
不过也没关系，她还不过是刚刚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学成。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她的灵力已显衰弱，符篆的光芒一瞬间黯淡下去。
他叹息，声音透过光球传来：“注意灵力流动，不要急于求成。”
然而，他话音未落，少女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并未收手，反倒猛然合拢双掌，将仅剩的灵力尽数注入符篆之中。没有盲目加固网阵，而是巧妙地减少了符篆的织网密度，用更少的丝线覆盖整条冰河！
她竟能在术法即将崩溃的刹那，迅速调整灵力的分配，以最小的消耗完成整个术式？
这般灵机与悟性，着实让他意外。
这种变化虽不及赢颉自己施展时的效果，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用这种小巧思来完成一套上古仙术，已是相当不易。
风扬起少女的衣袂，绿裙翻飞，衣摆如水波般流转，她眼中似有星光，唇角微扬，忽地低喝一声
“破！”
随着她一声低喝，符篆猛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瞬间洒落在河面上。冰层开始从中心簌簌消融，冰面缓缓退去，露出了一片清澈的河水。
赢颉目不转睛地看着河面，分外惊诧。
不过短短数日而已。
河水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小葱缓缓放下双手，长舒一口气。她抬头看向河面，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赢颉扬了扬眉，这银河因小葱而冻结，就连他自己都解不开，导致他无法汲取星辰之力。
于是他故意以这种方式让小葱来施术解自己困，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果然就是解法。
银河之畔，寒风渐渐止息。河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冰雪消融的地方渐渐露出一片春意。小葱的笑容映在河水中，与这片清澈的河面交相辉映。
赢颉眉间微动，察觉到一缕熟悉的灵力波动，他目光微沉，摊开掌心，指尖微屈，一道淡金色的符篆凭空浮现。
是阿霖的回讯。
赢颉伸出手掌，通讯符便悬浮在他的掌心。符上的符文开始微微闪烁，细细的光芒沿着符纸的边缘流动。
他神情一凝，将神识探入。
符上留言道：“我已寻到，现今仙族术法已尽数在这。”
意识浸入符传的刹那，庞杂的信息犹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那些古老的术法铭文、晦涩的阵法构造，连同密密麻麻的注释，尽数浮现于脑海，交错成一幅完整无缺的术法全览。
不过瞬息，赢颉倏然睁开眼。
旋即他缓缓收回神识，掌心一转，雄厚的灵力自指尖涌出，光华闪耀间，一本薄薄的典籍于虚空中凝聚成形。
封面素白，无字。
彼时，小葱尚在调息，暗暗调整自己的灵力流动，给自己打气。
她尚未来得及睁眼，一股熟悉的松涛味忽然笼罩周身。
小葱心头一惊，睫毛微颤，抬头便见赢颉负手而立，宛如凭空出现，正静静看着她。
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方才那光球一直在，我想你应当是看到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教我些别的术法了？”
小葱眨了眨眼，满怀期待地仰头看他，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探寻出些许暗示。
然而，赢颉一如既往地淡漠，神情冷峻得仿佛方才她的表现根本不值一提。
少女心头微微一沉——他该不会还是不太满意吧？
“还是说……我得继续把这个术法精进？”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必。”赢颉淡淡出声，嗓音平静无波。
小葱怔了一瞬，旋即眼睛一亮，双手抵在胸口，满脸期待地问：“那你接下来要教我什么新的术法？”
赢颉不知从哪拿出一本不厚不薄的典籍递给小葱：“仙族的术法都记载在这里，日后你想学什么，自己从里面看。”
小葱愣住了，迟疑片刻，指着自己：“我……自己学？”
“嗯。”赢颉轻轻地应了声，神色淡然，仿佛这事再简单不过。
小葱接过典籍，翻开一看，眉头却迅速皱了起来。她抬头看向赢颉，有些无奈：“苍术大人……我看不太懂。”
赢颉这才意识到，书中的文字全是上古梵文，连天界的通用字小葱都认不太全，更何况这古老晦涩的符文。
于是他随手施出了个咒术。
“试着将你的精神力注入书页，然后用仙识去感知。”
小葱依言照做，凝神闭目，刹那间，她的识海之中骤然浮现出一幕清晰的影像。
她看到苍术静立书页之上，变成小小一个的光影，半透明的衣袂轻轻飘动，正缓缓演示着术法的运转轨迹，法诀的每一个细节皆清晰可见，仿若亲临她面前。
她惊讶地翻开下一页，书页上的苍术竟随之动作，再次开始演示新的术法。起初是最基础的隔空取物术，而后随着书页翻动，每一种术法的施展方式、咒诀流转，皆会一一展现在她眼前。
这玩意儿就像他将自己分割成千万道身影，每一页的他都在亲自演示这些法术的施展方式，使得这些晦涩难懂的咒文不再只是死板的符号，让它以最易理解的方式刻印在自己的灵台中。
小葱睁开眼，神色怔然。
她并未想到，这竟是一种前所未见的传授方式，比起让对方口授心传，这种方式更为直观，甚至能无限次观看复习，直到完全掌握为止。
“这本书……”她轻轻抚过封皮，心如擂鼓，“它……真的包含了所有仙族的术法？”
“你可以自己试试。”赢颉言简意赅。
小葱低头，抚摸着书页的指尖不禁微微颤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有机会触及这等仙族秘典，更何况赢颉还毫无保留地将它交给她……
她甚至无法估量，这本书究竟珍贵到何种地步。
可他却如此轻描淡写地赠予了她，仿佛这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教学，甚至未曾多言一句“珍惜”或“好生修炼”。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倾囊相授。
“谢谢你！”小葱的意识自书中抽离，满心欢喜难以抑制，竟一时忘形，直接扑向赢颉，一把抱住了他。
赢颉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举动，身体微微一僵，手下意识地抬起，稳住了她的肩膀。两人就这样突兀地拥抱在了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滞。
晨曦寂然，寒风拂过，长衣翻飞。
赢颉垂眸，看着怀里紧紧抱住自己的少女，通感那头传来极其强烈的欢喜，他冷峻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短暂的意外。
就连他此刻尚是灵体状态，都能感受到那种喜悦之情。
要是等他回到身体之后彻底连通感观，只怕更要愈发不可收拾了。
真有这么高兴？
这葱苗也太好哄了……
他心底疑惑极了，手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要推开她，但终究没有动作，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
“放开。”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小葱蓦然回神，猛地松手，退后两步，脸颊微微泛红，神色间有些许慌乱：“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
她的眼神悄悄瞥向赢颉，心中却有些忐忑，生怕他因此责怪自己，甚至反悔收回这本仙法大全。
可赢颉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手指轻轻拂过衣袖，似要将那一瞬间的触感随风抖散，随即转眸，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典籍之上。
“莫要高兴得太早。” 他语气如常，云淡风轻，“修行之道，贵在持之以恒，骄矜自满，只会让你止步不前。”
小葱正色，急忙点头：“我明白了。”小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
小葱低头思索着方才的修炼过程，忽然听到赢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且不容忽视——
“春天到了。”
小葱怔了一下，疑惑地抬头四望。
寒风依旧凛冽，雪花仍在风中打着旋飘落，枝头覆着厚重的白霜，天地间一片沉寂的冷冽气息，毫无半分春意的迹象。
她皱眉，茫然地看向赢颉：“可是……这里还是冬天啊？”
赢颉未作解释，只是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禁地的四季轮转没有那么自然。你再看。”
小葱仍是满腹疑惑，然而她再度望向四周时，却倏而睁大了双眼。
原本凝固的河水开始缓缓流淌，寒风渐渐平息，冰雪消融，枝头的一点嫩绿破土而出，在温润的晨光中微微颤动，露出初生的柔嫩。
一息之间，天地回暖。
少女看着这宛若梦境的画面，眼中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惊叹。
方才还是寒冬肃杀，转瞬之间，竟是万物复苏。
她下意识地低声呢喃：“这……是怎么回事？”
赢颉抬手一挥，虚空中悄然裂开一道缝隙，淡淡的金色光辉自其中洒落，仿若晨曦破晓。
“时候到了。”他语气平淡地道，“你可以离开这里，去参加第二重天的试炼。”
小葱怔怔地抬眸，看着那道即将通往外界的光门，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那你呢？”
赢颉沉默片刻，最终点头：“自然会。”
毕竟，如今失控的一切，不过都是因那道契约的存在罢了。
以及他乱了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入仙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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