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番外们》松山客

8、一个戏中戏的番外

　　今日是冬至，落了雪。
　　院墙那棵枇杷树的枝杈上掩了厚厚一层，有些被压弯了。寒潮来得急，京城冷得较往年更甚。长廊这头的屋子里烧着炭火，稍稍暖些。

　　白芷拢着大氅坐在桌前，提笔在砚台里沾了下墨，记着医书中的配方。
　　“诺，从玲月阁给你带的，看看喜不喜欢。”屋门被推开，白芨穿着甲带着身寒衣钻了进来。她扬着眉挑着笑往桌上放了个长长方方的锦盒，朝白芷那推了过去。

　　“咔哒。”搁下手中的笔，白芷打开了锦盒——里面是支玉制的簪子，样式简单却淡雅不俗。
　　“阿姊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簪子了？”白芷将发间原本别着的那支取下，换着这支簪了上去，抬首朝白芨笑了笑，“可还合适？”
　　白芨看着她不住地点头：“我们白家的女儿，自是好看的。这簪子我见时便觉得会很适合你，现在看来，阿姊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白芷把锦盒妥帖地收好，看着逆光而立的姐姐：“今日是冬至，也是阿姊与我的生辰。在我心里，阿姊与这世间的女子皆是不同的，若寻脂粉倒是俗了。我前些时日托巧匠制了杆枪，收在阿姊你放兵器的架上了，回去可以瞧瞧。”

　　白家的两个女儿，好似两朵并蒂双生的花，长相几乎无所差异，却又好似哪里都不一样，从习惯到秉性截然相反。
　　一个策马执枪，热烈得张扬。另一个学医治药，温和得像捧清溪。

　　白芨没有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眉目弯弯的妹妹，像是想要把她刻进心里去。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阿姊其实也与这世间女子别无二致，只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平安健康。”
　　我的阿芷一定要好好的，不管阿姊在不在。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很满，白芷忽略不去，却也没再多问，只是笑着起身，走到白芨面前：“阿姊，落雪了，你陪我在门口看一会吧。”
　　白芨：“好。”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洒在院落中。
　　白芨白芷并肩立于檐下，无声地看着。
　　“阿姊，你还记不记得儿时我体弱，父亲不许我受寒，每每落雪便把我关在屋中，不许我出来瞧。”
　　白芨：“记得，你总央我带你看雪。”

　　白芷笑了笑，侧头看了眼白芨：“还记得也是一年冬至，我求了好久，父亲才总算允了我站在这屋檐下看。你也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我旁边递给我一块糖，我问起来你才小声告诉我这是给我准备的生辰礼。”
　　“这么久远的事你还记着？”

　　白芷点了点头，抬手伸出屋檐，想要接住一片雪：“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我曾觉得父亲偏心于你，整日带着你习武练枪，却都没有多余的时间陪我。”
　　白芨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垂眸。

　　“后来长大一点我就知道了，父亲是更偏心于我。”白芷轻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阿姊，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跟着父亲去西北之前，每次你在这院子里练枪的时候，我都会偷偷把屋门拉开一条小小的空隙。这样我抬头时就能瞧见你。每每你练枪，我就在里面抄写医书，我想陪着你。”

　　白芷知道，如今朝堂格局动荡，白家恐不能置身漩涡之外，他们世代积攒下来的声誉和阿姊手中握有的兵权都是架在颈侧的刀。她也知道，白芨肩上担负的不仅仅是他们家族的荣誉和性命，还有边境的万千百姓。
　　她明白她的担忧，也明白她的顾虑。

　　“阿姊，我同你说这些仅是想告诉你，不要怕，我的阿姊是大周战无不胜的将军，无论怎么走，我都陪着你。”
　　在雪覆人间的屋檐下，她们并肩，无畏无惧，无悲无悔。
　　“阿姊，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