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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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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镇国将军陆敞今日新婚大喜,府邸上下、里里外外披红挂彩,宾客盈门,很是热闹。
人前人人恭贺,人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有人摇头惋惜,有人直呼畅快,也有人笑得意味不明,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他们来将军府道喜是假,看戏才是真。
新郎官陆敞,字昀庭,二十六岁便已征战沙场十年,乃是北国威名在外,战功赫赫的战神将军。
只可惜天妒英才,时间回溯到三个月前……
陆敞亲率水师,与南国太子萧衡在汉水决战,结果战船意外被火药炸毁,二人双双落水,两败俱伤。
萧衡身中寒毒,武功尽废,据说全靠汤药续命,已是废人一个。
陆敞双腿中箭,落水后泡的时间太久,虽然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但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再也不能正常行走,与废人也无甚差别。
汉水一战,南北两国各有损失,谁也没占到便宜,算是打成平手。
战后两国都很有默契的遣使者议和,经过长达两个月的协商,北国皇帝景疏最终表示愿意将亲妹妹景安公主送去南国做皇妃,而南国皇帝萧离诚意更甚,居然把宸王萧衡送来和亲。
宸王正是陆敞战场上的死对头——南国太子萧衡。
萧衡天生贵胄,原本惊才绝艳,意气风发,可自从中了寒毒以后,整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病病殃殃。
更有太医令亲口断言:“太子恐活不过三年,陛下还需早作打算!”
为了南国未来的江山社稷,南国皇帝再不舍,也只能依从百官的进谏,忍痛废黜了萧衡的太子之位,改立邑王萧暮为新太子。
就这样,萧衡跌入尘埃,从东宫太子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宸王。
偏偏这个时候,南国国师雾明向南国皇帝进言,称南国气候四季多变,宸王身中寒毒,不适合继续留在南国养病,不如送去北国,或许能延长寿数,多活几年也不一定。
关于送宸王去北国和亲这件事,南国皇帝犹豫不定,朝堂上下反对的声音不少,但同意的人更多。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宸王萧衡就这样被送来北国和亲。
原以为北国皇帝景疏会挑个公主或者大臣家的千金闺女与宸王萧衡结亲,稳固邦交。
万没想到皇帝景疏竟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诏,将北国宸王萧衡赐婚镇国大将军陆敞为正妻,择日完婚。
蒙圣上亲自赐婚,那是何等殊荣?
可男子娶男子,实在少见,加上两人之前还是死对头,这样诡异的联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陆敞年少时曾是皇帝景疏的玩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因此皇帝景疏不顾御史言官阻拦,执意率仪仗出宫,亲自前来将军府道贺。
不少人都在暗自羡慕,陛下对陆将军真是情深义重,恩宠有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渐渐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宾客们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陆敞本就气宇轩昂,俊美无双,被誉为北国第一美男子,今日身穿喜服,显得格外精神。
庭院深深,陆敞屏退左右,自己转动轮椅,不疾不徐地朝喜房行去。
轮椅有韵律地转动,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悠长细碎的声响。
不管怎么说,毕竟曾是威震四海的战神将军,这样一个威风凛凛心高气傲的人,即便残了废了,也决计不愿意被人搬来抬去。
所以在确定陆敞的腿伤再也无法痊愈之后,整个将军府的门槛、台阶就全部被夷平了。找了工匠全新设计,精心修缮,确保陆敞的轮椅所到之处,能够畅行无阻。
轮椅在喜房门口停下,陆敞正欲推门进去,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昀庭!”
一听便知来人是皇帝景疏。
陆敞缓缓转动轮椅,调转方向,对着紫袍金冠的景疏拱手行礼:“参见陛下,恕臣行动不便,无法行礼!”
“此处并无外人,何须这般多礼?”
景疏面露不悦,轻轻皱了下眉:“昀庭,近来你我之间,似乎疏远了不少。”
“陛下多虑了,臣只是恪尽本分,安守君臣之礼,谈不上疏远二字!”陆敞言行有度,中规中矩。
“罢了罢了!”景疏无奈摆手,看他:“看在今日你大喜的份上,朕不与你争辩。”
“陛下心胸宽厚,无人能及。”
陆敞不苟言笑,似不经意地问:“马上就要宵禁了,陛下怎地去而复返,还不回宫?”
“就回,不必刻意提醒,你且放心,朕今夜要回宫批奏折,明日还要早朝,断不会赖在你这将军府里过夜的。”
景疏笑着揶揄了几句,话锋一转,认真地道:“不过,朕还想再单独同你说几句话,故而中途折返回来。”
陆敞眉眼微垂,中规中矩道:“陛下有话尽管吩咐,臣一定洗耳恭听!”
景疏瞪了他一眼,语气微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朕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一定要与宸王萧衡联姻?”
陆敞不卑不亢,如实答:“原因臣都写在上呈的折子里了,陛下难道没有过目?”
“你自己说说看,折子里都写了什么?”见他半天不吭声,景疏气结,自顾自往下说:“折子里写着你对萧衡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惺惺相惜,倾慕已久,此生非他不娶,可都是真心话?”
陆敞不答反问:“陛下觉得哪句不像真心话?”
“你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还有谁能比朕更了解你?”
景疏略作停顿,悠悠叹道:“朕记得你小时候还说要娶安儿……”
“陛下!”陆敞打断他的话,沉声说道:“儿时戏言当不得真,安公主已是南国皇妃,旧事不必再提!”
景疏就那样居高临下盯着他,静默半晌,蹙眉问:“昀庭可是在怪朕?”
陆敞:“臣不敢!”
“你不说,朕也看得出来你心里有气,安儿是朕的亲妹妹,远嫁南国,朕也万分不舍。”
景疏叹了口气,神情痛苦:“然身在皇家,看似尊贵无比,实则处处身不由己,儿女情长更是奢望,朕知道安儿一直心悦于你,但为了南北两国交好,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朕不得不牺牲安儿的幸福,希望你能理解朕的良苦用心。”
陆敞沉默半晌,道:“嗯,陛下辛苦了。”
景疏顿时一噎:“……”
“时辰不早了,陛下请回吧?”陆敞下逐客令。
景疏脸色不太好看,话锋一转:“昀庭,你该不会真的要同萧衡洞房吧?你可是陆家唯一的血脉,万不能自甘堕落啊!”
“陛下言重了,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太医虽然说得隐晦,但臣知道,此生再无可能有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是陆家的罪人!”
陆敞眸色陡然一沉,语气突然狠厉了几分:“臣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萧衡所赐,臣不仅要娶他,还要让全天下的都知道,他,萧衡,注定是臣的手下败将!”
景疏瞥了喜房一眼,意味不明地道:“所以,你娶萧衡是为了报复他?”
陆敞垂着眸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景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叮嘱道:“注意分寸,毕竟是位王爷,新婚燕尔,可别闹出人命,否则南国那边,朕不好交代!”
“陛下放心,臣心中有数,自不会让陛下为难,外界传言萧衡活不过三年,那便以三年为限,但凡他少活一天,都算臣输!”
话到此处,陆敞抬眸看向景疏,沉声道:“此事涉及个人隐秘,还望陛下能为臣保密。”
景疏收回视线,轻点了一下头:“嗯,只要不闹出人命,今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朕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陆敞拱手:“多谢陛下成全!”
景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了,时辰不早了,朕就先回宫了,对了,朕会吩咐下去,特许你三日后再行入宫谢恩!”
陆敞再次道谢:“臣叩谢陛下恩典!”
“你也早些歇息,呵呵,这回朕真走了!”景疏挥挥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