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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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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逃走了。
生下曹冲之后不过一个月,他就要求领兵征讨袁术,曹操念他身子还未养好,本不欲答应,刘备却要他履行先前的承诺——生完孩子就能行事自由;于是只得给了他兵马出征;实在放心不下,还让朱灵也跟去帮助他。
结果,刘备一到徐州,就斩了车胄,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
——为什么?
他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让性子倔强的妻子生了他的气。
是为了那一次我酒后失言,说天下只我与他是英雄,让他不开心了?
还是他怀孕时我哪里没照料好,让他受了委屈?……
曹操去书数封,或道歉或诘问,却无一回应。
他无奈摇头,玄德怎么这样爱和他赌气。这一次该怎样哄呢?他有些头疼。
直到衣带诏事发,他才猛然惊醒——
原来在许都,他以为的夫妻恩爱,耳鬓厮磨的时光里,他所宠爱的妻子就已动了杀他的念头。
很好,原来你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以为生了孩子就能与我恩义两清,关系断绝——
我绝不允许!
曹操在官渡与袁绍对峙,却忽然掉头亲自攻打刘备。
——等我把你捉回来,我要亲口问你,为什么逃走,为什么想杀我?
然而,事与愿违;在他猛烈的攻势下,只因下了活捉刘备的命令,让其再一次得到了机会逃走。
这一次,他的爱妻投向了他的大敌——坐拥四州之地的霸主——袁绍的怀抱。
“袁绍出城门二百余里迎接刘备……”
“刘备得袁绍父子倾心敬重……”
他得到这些消息,怒火攻心,头风病越发严重了。
曹操每晚每晚地做噩梦,有时梦见他的爱人与袁绍在一处:那袁绍高大帅气,而他的爱妻如小鸟般依在男人怀里……
有时梦见玄德与袁绍父子在一起,夹在两个男人中间颠簸,看着颇为快活……
他每一次都大声嘶喊着,冷汗淋漓地醒来。头疼欲裂。
他实在无法接受,他的妻子,外表坚硬内里柔软的妻子,用那软热紧致的内里接纳别的男人——
袁绍!
他恨得咬牙切齿,妒火熊熊,头疼得似要发狂——
曹操这个人,越疯狂就越冷静。
——我定会打败袁绍。
玄德,你终究会回到我的身边。
官渡之战,曹操大败袁绍。又一鼓作气,攻破邺城,虎豹骑杀死袁绍之子袁谭,捉住了守城的主帅,刘备。
——邺城城门外,曹军营帐。
曹丕抬眼,看向被按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俘虏。
“在我虎豹骑围困下苦守数月,临到头来还想保那袁氏余孽,你对那袁家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曹丕恶意又嘲讽地笑道,心中充满了仿佛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的父亲,在丁夫人离开之后,没有立他的母亲卞氏为妻,而是不知从哪里娶来一个不知名姓的人,牢牢藏在内府。
他却知道,那神秘的正妻就是刘备。
而曹操最宠爱的儿子,他最厌恶的小弟曹冲,就是刘备所出。
——他当然憎恶刘备,憎恶他被父亲爱,憎恶他夺了正妻之位,憎恶他诞下幼弟曹冲,憎恶他背叛父亲——
但现在,这个贱人落入他手里了。
“忠心不敢当,只是袁本初死前托我照看他儿子,我答应了,自然不能言而无信。”刘备抬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
“哼,那我的父亲呢?他待你何等优厚,而你骗他叛他,有何信义可言?”
“……道不同,不相为谋。备所效忠者唯有汉室,天子血诏诛逆,便顾全不得丞相恩情了。”
曹丕起身怒斥:“刘玄德,休说冠冕堂皇的大话!你背曹投袁,只因你觉得我父不比袁绍而已。你不过是个为了前途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
“当初见你时常出入父亲府邸,甚至有时夜里宿下,想也知道是做什么勾当。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媚住我父,叫他如此看重于尔,甚至……
想来在袁绍处汝亦故技重施,惑得他父子信赖。哼,好一个无廉耻的骚货!贱人!”
刘备冷冷道:“丕公子好写青楼词句,却不知并非人人都是青楼中人。”
此话一出,曹丕登时大怒,想到当初父亲赞曹植诗句精妙,却斥责他写诗轻浮俗气;又思及因母亲出身倡家,自小遭了多少嘲弄鄙夷,更是怒不可遏。他再难冷静,拔剑出鞘,盘算着要刺这贱人几个窟窿才能解恨。
刘备淡然看他,毫无惧色。
此时,有一军士入帐:“报——没有找到甄宓!”
“都搜遍了吗?”
“搜遍了!袁家女眷都随了关羽从北门走了!”
刘备闻言,嗤笑一声,讽道:“攻破敌城,头等大事竟是寻美人,不愧是那人的儿子。”
曹丕这回却没生气。他在刘备面前蹲下,面带玩味。
“想激我杀你?别白费劲了,父亲下令生擒你,我可不会交一具尸体给他。”
他伸手,抹去刘备脸上的血污,“说到美人……你这张脸倒勉强算得上。”
“捉不到甄宓,就由你替了她罢。”
刘备被压在地上,衣物被层层撕裂,紧咬着唇,预备着抗下即将到来的侵辱。
“子桓,停手。”
是父亲的声音。
曹丕一下站起身来,有些惊惶地看着帐门前的男人。
父亲走过来,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单膝跪下,将狼狈不堪俯趴着的人抱进怀里。
“他是你的嫡母。你本该叫他一声母亲。”
曹丕瞪大眼睛,瞧着父亲怎样温柔地擦掉那个贱人身上的污迹,咬着牙齿,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母亲……”
“好了,子桓,出去罢。”
曹丕停在帐门外,听着里头的说话声。
“你待袁绍和待我全然不同……比起我来,他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你离了我去跟着他?”
“若你待百姓、待陛下好些,我也不至于出走。”
“你怎知袁绍就会待陛下好?袁绍野心昭昭天下皆知,你怎更信他甚于信我?”
“袁绍虽有野心,却不似你那般无所顾忌,屠戮无辜,百姓怨惧。袁绍宽政,得冀州百姓拥戴,却比你更有民心。”
“民心?他袁绍最善于做戏骗人,收买人心,都是假象!有民心又有何用,不也败在我手下?”
曹操语气低落,似有万般委屈:“我不明白……就为这些,你就想杀我,想离开我?我是你的夫君,你分明是爱我的……”
刘备的声音猛然拔高:“如你这等残忍奸诈、欺君罔上之辈,我为何要爱你,甘愿做你的妻?”
曹操笑了几声,喃喃道:“可你已与我合卺共牢,结发为了夫妻,也怀胎十月,为我生下了孩子。”
“你的心在我这里,还能逃到哪里去?”
随后,帐内传出唇齿交缠的水声,持续良久。
——“玄德,再为我生个孩子罢。”
曹司空终于把逃走的妻子带回了许都。
他将刘备拘在榻上日夜浇灌。很快,玄德的身子里会再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生命。
他如此相信,事实也如他所愿。刘备的肚子一点一点变大,播下的种子结出了果实,又一个孩子出生了。
——玄德仍愿意为我诞下子嗣。他这样想着,胸中是无限柔情。
这人儿每回见他仍冷冷清清,不做主动,他却晓得,刘备心里仍然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