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雪尽》杂货间

7、往矣

　　生日会开在私人会所，席宇和俞央早早在门口候着，许之攸车一停，俩人便迎上去，瞧见副驾的小孩，笑着调侃，“半月不见，二哥小孩都打酱油了？”
　　许之攸牵着江以眠的手径直往里走，丢了钥匙给俞央，“少贫，停车去。”
　　席宇笑眯眯凑到许之攸面前，张了张嘴跺了跺脚，叹了口气。话没说出口，手却紧拽着许之攸，许之攸扇开拦路的大脑袋，没走两步又附上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许之攸干脆停下来，瞧着席宇。
　　席宇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低下头，认命道，“二哥，小弟下个月结婚，今天我把未婚妻带来了，没提前说，你别生气成不？”
　　许之攸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向小酷哥，“他适才说要结婚？”
　　“对呀。”小酷哥嫌弃地冲许之攸喊。
　　许之攸简直气笑了，抬脚就是一下，直接往人肚子上踹，下了狠手，“你不是弯的吗？两年前坐地上哭着求我的时候没看出来你挺渣啊。”
　　席宇捂着肚子半晌没缓过来，却一声没敢吭。过了一会，他弯着腰站起来，又一屁股跌坐在花坛边，用力揉了两把头发，“二哥，我，我他妈的就是个人渣，可我实在是喘不上来气了。”
　　说着席宇又深吸口气，扯掉领结，就着那个颓废姿势，整个手都在抖，继续道:“我妈整夜整夜地哭不睡觉，我爸头发肉眼可见就白了一半，我姐如今连句话都不跟我说。他们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刀一样，每一下都划在心脏上最软的那点，好好一个家因为我现在死气沉沉，我真的要窒息了。前两年我还觉着喜欢一个人没错，我喜欢的是男的，不碍着任何人，男子汉大丈夫，我这辈子哪怕死也要跟他在一起。可现在的我，我，”
　　席宇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样子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方才罢休。
　　“我…”席宇双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怎么也讲不出嘴边的话。
　　“呦，怎么这是？”俞央进来瞧着情形不对，笑呵呵打着圆场，“跟二哥哭委屈呢。”俞央慢慢蹲下，抱住席宇，替他顺背，放松发抖的手。
　　许之攸知道那句席宇怎么也说不出的话，是他后悔了。他叹了口气也走过去，把哭的稀里哗啦的席宇揉进怀里，“行了，寿星去洗把脸，那么多人等着呢。”
　　“我们好聚好散，生日快乐。”
　　席宇猛地抬头，入眼还是初见时的白t,还是微笑着的眼睛，还是笼在落日里的发着光的少年。
　　“我…”席宇突然又咳了起来，惊心动魄，他有些耳鸣，也有些恍惚，那个瞬间他真的想不管不顾，冲上去紧紧抱着这个人。可是不行啊，心里想得要死，身体却酸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席宇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所有神经紧绷着，充斥着疼，真的要疼死了。
　　“我享受过你曾经毫无保留全部的爱，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也不曾觉得。我来这也不是为了挽回你，只希望能有个面对面的告别。我们说好了的，就此放手，天涯两宽，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我们过去刻骨铭心，现在又决定放弃的爱。”
　　席宇最后的记忆是，江宜笑着说的，“你一定要幸福的生活啊。”生活是一定的，可没有你要怎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