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美人回家（云霖前传）》剑雪本无名

60、第9章 怅然

　　5月17日，京城李府。

　　孙富贵已将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听云寂说受人之托，护送二十几个孩子回云门，又开始忙着准备车马。

　　李安担心季清，明知消息没这么快回，还是用眼睛余光紧守李府大门，生怕错过任何消息。李安觉得自己眼巴巴的样子很傻，自嘲一番。扭头看到云寂，却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时不时看着门口。

　　“主子，您也在等消息？没那么快。”李安安慰着云寂，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

　　“我没有！”云寂冷眼扫射李安，转身回房，大力将门关上。

　　“这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呀？”李安自言自语。听说要带着一群孩子回云门，就猜到和霖有关。这次回云门，是回去避难和救火，带着这么些拖累。还没到暑天，又不用避暑，偏偏挑这个时候，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禀告掌门，路上车马用度都准备好了。目前还没收到任何消息，我们是继续等消息，还是？”孙富贵忙完了，进房请示云寂。见云寂黑着脸，周身空气凝重，不免责怪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难道李安会在门外呆着。

　　“等等！”云寂生硬说完，就埋头看一本书。可那本书，好像拿倒了吧。孙富贵心里纳闷，却不敢再问，赶忙退了出去。

　　夜色深沉，李安硬着头皮，来提醒云寂，“主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你去休息。没我传唤，别来烦我。”云寂这话的语气极其不耐烦，李安连忙缩回自己房里。

　　云寂起身在房里踱来踱去，心里大骂霖。“子时了！你个骗子！”

　　“还没睡？”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霖！”云寂飞身上前开门。

　　未见时，似有一把火烧在云寂心中。现在见到了，这把火更似要从眼中喷出火来。云寂不管不顾强拉住霖的手腕，将霖拽进房中，满腔离愁争先恐后哽在喉间，却一个字没挤出来，只是死死盯着霖眼中的一潭碧绿。

　　这次，霖的眼神没有回避，直直回视云寂。一只手被抓着也似没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霖刚刚去过太子府，想到后晚的计划，心中不免忐忑。箭在弦上，有些事事情，霖身不由己，却必须去做。不论是小鸡，还是云寂，霖都希望能平平安安，走得远远的。这一天的时间里，离别在即，霖避无可避想了许多。若真的要告别，比起小鸡，对着云寂反而轻松不少。霖苦笑，这也算是上天难得的厚待吧。一如半月前，自己无能为力地醒来，却遇见了小鸡。

　　“你去找过巫月吗？找过黄诚吗？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你会有危险吗？”云寂有很多疑问压在心中，却始终没出口。问了，霖会回答吗？况且如今云门局势不明，自己身为掌门必须回去，就算霖如实以告，自己又能怎样？云寂感到深深地颓然与无力。遇上霖，总是这样进不得，退不得。云寂狠狠扣紧自己的虎口，就算会掐疼霖，云寂也不想松手。最好能掐出一道一辈子都消不掉的印记，让霖永远忘不了自己。

　　霖感觉到自己手腕的血脉因被用力挤压而突突直跳，没有甩开云寂，只是呆呆看着云寂。云寂的瞳孔是黑色的，再也不会变红了吧。霖的生命中经历了太多情非得已的离别，起码这一次，可以好好告别。

　　霖艰涩开口，“云寂。风野已将孩子们送到悦来客栈。你们何时出发？卫青会派人护送孩子和你们出城。风野会与你们一同回云门，也方便照管孩子们。其他就劳烦你了。”说完正事，霖顿了顿，慎之又慎地又道，“你……们一路珍重！”

　　“嗯！我会派人联系卫青，我们明天就出发。”云寂冷声回答。心知无法再拖，早走早了。可霖一直口口声声催促自己走，看似不想多见自己一眼。云寂思及此，刚刚急切盼望的心火变成了憋屈的怒火。

　　云寂伸出另一只手，将霖的另一只手腕也牢牢卡住，一使劲将霖拉到面前。两人鼻息可闻，云寂急躁的气息喷在霖的脸上。霖下意识别过头，云寂紧紧追了上去，鼻尖对鼻尖。霖又转向另一边，云寂又追随而至，不留余地的盯着霖。

　　“干什么！”霖有些窘迫，怒道。

　　“你就没有点别的要对我说吗？”云寂只觉得心头那把火烧得自己头晕脑胀，只想发狠死命抓紧眼前之人。

　　“一路珍重……多谢……”霖乌黑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睛，低声说道。

　　“我不要听这些！”云寂咬牙切齿说完，一把将霖拉入怀中。

　　霖本能挣脱，两人前后拉扯间，霖后背抵上了门，再后退不得。云寂用身体使劲压制住霖，将头埋在霖肩头的墨发中，便一动不动。霖担心门被撞开，不再挣扎，泄了力气，微后仰，将头抵在门上，安安静静任由云寂抱着。

　　好累！自从进了京城，霖就紧绷着神经，一直不敢松懈。只有见到小鸡时，才有放松开心的时刻。此刻，在霖自暴自弃的放任中，似乎又感觉到那种松弛自在。

　　可渐渐地，似乎有些不对劲。好热！霖感觉到炙热的气息骚动着自己的脖颈，霖身体一僵。

　　“我什么都不做，不用紧张。”云寂似喃喃自语道。

　　霖见云寂没有其他举动，便又松了劲。

　　时间在静静的流淌，两人浑然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云寂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为何入宫救我？还为我烧了清宁殿。你为何知道我在香山，还专程来寻我？你又为何送我圣火石碎片？”

　　“我”霖正想回答，云寂更快地打断道，“不要说因为我是你的族人！”

　　霖要说的话被云寂抢了，只得沉默。

　　“我知你必然不会如实告诉我。而我心里有个答案，你也必不会如我所想说与我听。所以，什么都不用说。”云寂声音闷闷的，好似发自心底最深处。

　　“霖……霖……”我无法对你承诺什么，而你对我也是诸多回避，我们之间好似有无法逾越的天堑。离别在即，我放任自己一次，而你纵容了我，这样便足矣。

　　云寂在心里默默述说着，忽然灵光一闪，抬头后退些，松开自己虎口。霖那双手因为缺血已紫得发黑，手腕处更是各留下一圈红紫勒痕。云寂鼻尖陡然涌上酸楚，将霖的双手合拢捧在自己掌心，低头循着勒痕落下细碎的亲吻，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一股异样的感觉，理不清，道不明，丝丝密密爬上霖心头。明明自己只在意小鸡，为何见云寂如此，自己会生出近乎怜惜、不舍的情绪？林溪的记忆在自己脑中只是乍然闪现的碎片，但是云寂这个名字、这个人，却是沉甸甸地神祇般的存在。这些突如其来涌出的情绪，是林溪的吗？还是自己对小鸡的？还是……霖顿觉疲惫至极，整个后背靠在门板上，脑子放空，只是混混沌沌地轻轻摇着头。

　　云寂脑袋昏沉，心绪剧烈起伏，脉搏无法控制的疯狂跳动，只得闭上眼睛，努力调动灵力稳住灵海。

　　待云寂灵台再次清明，眼前门大开着，霖已不见踪影。云寂看着门外的漆黑夜幕和一轮明月，再看看四下静悄悄地，只有一地月色白霜，凄冷无比。本该如此。不！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自己不可能背叛林溪，也无法不履行掌门职责。霖走了，自己也免去挣扎，应该庆幸才是，可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林溪没找到，自己的心却好像丢了一半，怎么也找不回了。

　　李安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只悄悄看着云寂。刚刚霖出门好像撞到了门框，砰的一声。声音虽不大，但李安因忧心季清辗转难眠，听到动静就起身来看。看到霖走了，云寂的房门开着，而云寂寸步不移地杵在原地。李安想关心主子，又怕撞上枪口，正犹豫间，云寂缓缓走了出来，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望月。

　　李安以为主子要站一晚上了，却见云寂低低笑出声，转身往房间走。云寂的笑声低哑怪异，半喜半悲，在夜风中听着浑身发毛。云寂抬眼一撇间，李安看得清清楚楚，那眼睛怎么又变红了？不是升境成功了吗？他们之间又怎么了？

　　李安忧心忡忡看着云寂，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死命拦着主子别下山。何苦走这一趟，徒增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