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38、难灭口糖衣裹炮弹

　　步履沉稳地出了门，王熙凤绕过一旁的小花园，进了旁边一扇虚掩着门的卧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从前看小说，看电视，女扮男装就是换身衣服而已，现在自己来了，才知道多麻烦。

　　还好她早想好了身份，既不能立刻一刀捅死这少年一了百了，就只好先治好他的伤再说。

　　她回忆着之前见过的陈太医的装扮，给自己把头发全部藏进了头巾里头，又换了男子的宽袍大袖，戴了蒙面的布巾，总算是没出什么破绽。

　　不过这伪装声线的药丸还要再改进，刚才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虽然声音是低沉了许多，没有露馅，可是这时效还是太短了，还是要再研究研究。

　　王熙凤一边想着，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书中妙玉的卧房。
　　倒不是她刻意选择这样素净的庵堂，也是巧了，按照大观园的布局，这栊翠庵是距离门口最近的。
　　且到底是元妃省亲所建，虽然相对朴素，也不过是没什么特别富贵的装饰，但是一应摆设都很齐全，她暂时拿来做个更衣改装的化妆室，也算方便。

　　很快的，王熙凤重新变成了之前那个女装的样子来，只是这头发从头巾里头打开后，就各种毛毛躁躁的了，她勉强对着镜子把簪钗插回去，一边想着那少年的话。

　　听他那话里的意思，大约是参与了什么帮派恶斗，这年头，和现代不同，为着兄弟义气持械斗殴的，虽然也于律法有悖，却不算什么恶习。

　　不过，水泊梁山的行为，王熙凤虽然不会轻视，可风险也实在太高。
　　所以她虽然救下这人，暂时也没打算放了他。
　　毕竟，他先是看到了自己女装真容，虽然当时他失血昏迷边缘，未必记得住，可万一呢？

　　至于红头绳，王熙凤倒确实在给他解了衣裳治伤时，看到过，不过那也不能说明他说的就是真话。

　　红头绳，不是给那少年的妹妹的，也可能是他姐姐，或者母亲，又或者，他成亲早，是他媳妇的。
　　再不济，这可是古人，男子也有用红头绳的，比如贾宝玉。

　　不过王熙凤看这少年的衣着，基本可以排除他自己用的可能了，十有八九是他亲近之人的。

　　这也是王熙凤头疼的原因之一。
　　无依无靠的话，等他伤好了，找个荒郊野岭的放了他自去便是。
　　可既有亲友，难保不会到处找他，只怕日后还有麻烦——就算是丢到荒郊野外，也要找好地点，别留下个什么痕迹。

　　“要真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倒也省事。”
　　王熙凤左思右想，忍不住暴躁起来。
　　如果真是那样的人，她杀了也算为民除害，不违天道。

　　可惜这人却不是。

　　不单是因着那红头绳，还因为竹林里，他短暂的清醒时的举动。
　　王熙凤记得很清楚这少年当时的眼神。
　　若说真是杀人成性的，当时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了抓着自己，应该是要杀人灭口，或者挟持自己跑路。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少年的眼里，有恐惧，有凶狠，有不敢，却唯独并没有半点杀意。

　　“姑娘怎么了？怎么感觉好似乏得很？可是和人议价累着了？
　　这就是姑娘给紫芸姐姐买的食材吗？奴婢来拿吧。”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的绿珠，终于等到了自家大姑娘，赶紧快步迎了上来。

　　“议价有什么好累的，只是这几日没睡好了，这一时不用在姨老太太跟前讲规矩，放松了下来，反倒是有些困了。”
　　王熙凤随她把手里的篮子接过去，笑道，
　　“可等急了？突然给你这样一件事，害怕了吧？”

　　“哪有，姑娘说得奴婢也太不顶用了，不过是看着点人罢了，哪里比得过姑娘辛劳。”
　　绿珠笑道，心里也是有些庆幸。

　　她本来一直盯着道观方向，也就是下山的方向，只怕那头有上香后四处散散步的香客过来撞见，不想这头没事，林子里头却是有一阵忽然传来些沙沙的声响。
　　不过还好，她警觉地盯了半天，里头再没一点动静，别说人，连只鸟都没飞出来过，大约也就只是些林子里的小动物路过罢了。
　　也是幸好，她没有贸然响铃示警，否则要是让姑娘知道了，便是不怪责自己，也要笑话自己，日后更不会将这样要紧机密之事交给自己了。

　　“林子里，你可是当真什么也没听到？”
　　王熙凤却还在追问。

　　“没有呀。偶然有风声，不过也都是寻常事。”
　　绿珠忙强调，看王熙凤还看着自己，又笑道，
　　“毕竟是这样深的竹林，这样高，这样偏僻，又在旁边山崖旁，再自然不过。
　　其他的就没了。”

　　王熙凤点头，心里依旧有些不安。

　　她出空间时，林子里已经四下无人，也没任何异响，本该安心的事。
　　不过，虽然没看到之前那个追踪而来的人，可她匆忙之下，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小金铃铛也不见了。
　　那铃铛是安置在机关里的，十分牢固，除非是人为拿走，是绝对不可能被风吹落的。

　　“怎么好好儿的，突然说头痛？可要紧？”姨老太太听说，吃了一惊，忙问。

　　“又或许是爬山时累着了？”周嬷嬷也忙关切问道。

　　“不是，姑娘说了，不妨事，也是她的错，原该歇着的，不想看着山上风景好，逗留太久，这才着凉了，回来已喝了姜汤，发一发汗应该就好了。”
　　紫芸忙解释。

　　“这也是有的。
　　也是你们大姑娘自己，太不当心了，仗着年轻，这般逞强，如今又吹了山风，可不是要头痛。”
　　姨老太太也松了口气，又叹道，
　　“这也是你们跟着的人不够仔细的缘故，回去可得多加小心，再不能这样由着她乱来了。”

　　“姨老太太教训的是，奴婢等以后也必定更加谨慎小心。”
　　绿珠和紫芸忙恭声应是，
　　“姑娘不来给姨老太太请安，也是担心过了病气，其实并没太大妨碍。
　　这不，还想着姨老太太今日劳累，晚上怕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还特意让奴婢们送些来呢。”

　　紫芸说着，将手里食盒打开，恭敬道，
　　“虽只是奴婢做的糕点，食材却是极新鲜的，姨老太太赏脸试试呢。
　　我们姑娘方才还说，闻着就香，所以特意让我多做了一盘子，又特意叮嘱奴婢趁着新鲜，小心拿来给姨老太太尝尝呢。”

　　“姨老太太可放心了吧，”
　　绿珠也帮着放好食盒，也跟着笑道，
　　“咱们姑娘当真只是怕过了病气给姨老太太，并没大碍，若是当真病了，哪里还能吃得了那么些。”

　　“这就好，难为她这般懂事，身子不爽利，还能想着我这个老婆子。”
　　姨老太太笑道，又让周嬷嬷取了些银锭子赏了紫芸，又仔细嘱咐了几句她多看着王熙凤，不许她再出门吹风了，又问了些吃住之类的问题，听得一切皆无不妥，这才让她下去了。

　　“我且问你，你陪着姑娘去山上哪里逛去了？”
　　出了姨老太太这边，紫芸却不急着回去，只是过了拐角，便压低了声音，急急问绿珠。

　　“什么哪里，不过就是随便走走罢了。”
　　绿珠一愣，随即强笑道，
　　“比起这个，我方才和你说的，你可放心了吧？
　　难为姑娘这般替你着想，要了身契不算，还费心替你筹谋，好叫你在姨老太太跟前得脸。
　　你别只顾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还不再细想想，明儿做点什么别的新鲜的吃食。
　　虽然姨老太太也是吃过这山上素斋的，只是到底没什么味儿，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等过了这几天，回了王家，这么个巧宗儿可再轮不到你头上了。”

　　“还用你提醒？姑娘一说让我多做些清甜软烂的，我便知道了，姑娘这是怕我得罪了钱旺家的，府里头日子不好过，若是能得了姨老太太的青眼，也就不同了。”
　　紫芸斜了她一眼，又伸手捏住了她的耳朵，佯怒道，
　　“你少同我打马虎眼，只管老实答我，你才刚陪着姑娘出去那么久，到底去了哪里，做什么去了。
　　怎么姑娘一回来就说头痛，你倒是没事？
　　你究竟怎么伺候姑娘的？”

　　王熙凤这边听得外头有隐隐说话声，刚走出来，就听见了她后头这话，忙笑着走过来，解救了绿珠的耳朵。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替我评评理，紫芸姐姐要杀我呢！”
　　绿珠借机脱身，赶紧跑去了院子里头，又当着面的告了紫芸一状。

　　“你给我站住！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给我把话说明白了！”
　　紫芸气得跺脚。

　　“罢了罢了。
　　你且放过她这一遭吧，是我自己难得出来一回，见这山上景色好，那头还有好大一片梅花林，贪看住了。
　　我下回注意！一定注意还不行么！”
　　王熙凤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拉住紫芸，又悄悄问她，
　　“方才你在屋里，可看着银蔷做了什么？”

　　“姑娘说了后我便一直留心她，一直都瞧着呢。
　　她来了之后便放了行李，后便一直在院子里收拾洒扫，并没什么别的。”
　　紫芸见问，也便压低了声音回道。

　　这也在王熙凤的意料之中，她点点头：
　　“你多留心些，只是也别太显眼了。
　　我猜测，银蔷是婶婶身边的老人了，素来做事最是稳重，她便是有什么，如今刚来，也是不会贸然行事的，定是要等等。”

　　“姑娘放心，我省得的。”紫芸点头，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