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22、旧靠山心思难分明

　　“说是贾府的人？”王熙凤抬眼，看了眼地上的小丫头子。

　　王府的丫鬟和贾府相比，气质并不差什么，只是颜值略有高低，但吃穿用度一应花费，却是毫不逊色。
　　看书时她就知道，贾史王薛这四家，只怕都是奢靡成风，所以王熙凤嫁入贾府，生活水平并不会有太大改变，管家理事也都体面不出错，大约就是因为打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她何小小不同啊。

　　前夫那个渣男谈恋爱的时候就说了，自己家里经济普通，后来结婚后果然很“普通”。
　　她做了几年家庭主妇，就手心向上问他要了多久的钱花。
　　最开始时倒是还好，听说是给孩子的花销，虽然脸色不好，还是会给。

　　后来就不同了，知道是个丫头片子，何小小花的每一分钱他都觉得是浪费，动辄骂她败家，赔钱，就算是给，也总要拖上好几天，更不要说日常的买菜做饭，一应日常花用。
　　何小小婚后再没给自己添置过衣服了，硬生生被迫学会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直到离了婚，她妈妈骂她在家里时什么都没做过，结个婚什么都会了，一边骂，一边看她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白饭，又忍不住边哭边给她夹她从前最爱吃的烤鸭。
　　其实她老妈不知道，她因为被逼着喝中药补汤里就鸭子，婆婆让她喝这种“能生儿子”的汤药让她喝伤了，她已经连鸭子都不吃了。

　　贾琏当然是渣男，花心成性，又连刚小产的妻子都不放过，一边要做，一边要钱。
　　她现在想到还很恶心。

　　但是至少嫁给他，王熙凤的生活水平并没有下降到谷底，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哦，还有一点，便是生得挺好，基因不错，所以王熙凤对巧姐的颜值很有信心。
　　有他的基因，王熙凤自己更是个精致的美人，巧姐长大了一定也是个聪慧标致的美人坯子。

　　只是，要让巧姐二在贾府那样地方长大，王熙凤可不放心。
　　不说日日内帷厮混的贾宝玉，就看贾环和贾家私塾那些人，能有什么好的家教？
　　男子尚且如此，女儿还能有更好的教导？

　　“是东府里的珍大奶奶，说是带了老太太的话来，想看看奶奶。”
　　平儿知道王熙凤担心什么，低声问，
　　“奶奶可要见见她？虽是老太太吩咐的，可她到底是东府里的管家奶奶，又常来咱们这边，若能托她照管巧姐，应不会辞，奶奶也好放宽心啊？”

　　王熙凤摇摇头，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现下巧姐儿身边不宜放太多人，过于眨眼了，反而不好，暂时采芹一个就够了。
　　巧姐我是定要带走的，但是贾府虽则不甚重视子弟教导，可到底不会缺衣少吃，我要带人离开，总要寻个名头。”

　　“我只怕苦了咱们大姐儿。”平儿也知道王熙凤的打算。

　　现下巧姐身边都是老太太和太太安排的丫鬟，虽然比不上宝玉身边位置，可奶奶自己要安插人手，却也不能。
　　如此，不管做什么，奶奶都不好贸然开口，更不好直接说自己亲力照顾，这不是明摆着说老太太和太太安排的人不得用么？

　　其实平儿有时候也会往坏里想，老太太这么关切巧姐儿，她一出生，就立刻指派了三个二等丫鬟来，是真的心疼奶奶和巧姐儿，还是想着不让奶奶分心插手，好专注管家理事上？

　　偏偏奶奶又是个实心眼，只以为老太太心疼自己，巧姐儿又有人照顾，竟也不疑有他，只越发费心管家了。
　　其实，贾府在老太太眼里，怕是终究要留给宝玉，大房虽然袭爵，可大老爷说了并不算，老太太的偏心谁不知道？
　　再疼孙媳妇，难道还能越过宝贝孙子？

　　奶奶这般行事，不过也就只能得个眼下风光，老太太给脸面，可奶奶精力终究有限，顾得老太太，便顾不得正经婆婆邢夫人，顾得府里官中花销，就得搭进去自己嫁妆。
　　如今琏二爷已经不来亲近了，膝下只有一个巧姐儿，若是再疏远了，这日后，终究不是个常法。

　　譬如前儿，奶奶好容易好些了，想去接了巧姐来一道吃些点心果子。
　　谁知道巧姐却并不肯来，好容易拿着果子哄着待了一会，只坐了不到一刻钟，便叫奶嬷嬷抱走了。
　　说是怕奶奶累着，可谁不知道，这就是不想奶奶太过亲近巧姐儿。

　　偏偏巧姐她自己也肯走，奶奶留了几句，她竟就拉着奶嬷嬷的手红着眼睛躲开了。

　　“小孩子是最知道谁对自己好，谁不喜欢的。很多大人以为他们不懂，其实只是没耐心，或者不想听他们说话罢了。”
　　王熙凤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平儿不用太过担心了，
　　“放心，我自然有计划，只是暂时时机不到，之前不好打草惊蛇。
　　不过现在来了王家，诸事好办许多。
　　你过两日便出门，给我再找几个为人踏实不多话的女先生，进来给我说说书。
　　若是这边府里有人问，就说我如今精力不济，太医说要好生休养，但也别太闷坏了，所以不时听听女先儿说书倒是好。
　　只是从前那些，怕和贾府太过亲近，惹人是非，所以我让你单独再请。”
　　王熙凤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你记着，外头找人要谨慎，但是进了府里就别瞒着，务必大大方方的，反而叫人没了好奇。
　　另外，婶婶若是说要见见这些女先儿，再或者说是她出钱请我，你也别拒，只管接受便是。”

　　“接受？可奶奶不是说，还不知道要在娘家住多久，一应花费用度，必要自理，方才可以久留？”
　　平儿有些不解。
　　来时的路上王熙凤吩咐她来王家后的事情时，分明是说的很清楚啊，刚来王家时，她也是这么和王家大人、王家老祖宗这么禀明的。
　　平儿当然也不至于天真要真的就这么以为了，但是奶奶可不光只是说了话，连同银票都一早备好，交给这府里的太太了啊。

　　“祖母早已不管事，也不同于贾母，她每日里只吃斋念佛，不过年节时出来受一回小辈的礼，阖家团聚一番，每次最多出来半个时辰，定就回去庵堂了。”
　　王熙凤给她细细介绍王家的情形。

　　这些都是王熙凤记忆里十分清晰的过往，这样细细说了，也等于她自己理一遍王家的人际关系了，
　　“至于下头和我同辈的几个哥哥，虽也娶了嫂子，却没一个擅理庶务，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王家娶亲那样的热闹，京中谁不知道？奶奶偏还拿来考我。
　　王家这几位爷这一辈虽然人才济济，也多已娶亲，却都是武将人家出身，唯一一个书香门第的四奶奶，虽然是李大人家人庶出的小姐，却也是个极通文墨的，听说当年好些人家求娶，险些将尚书大人府邸的门槛都踏破了呢。”
　　平儿笑道，别说她跟着奶奶这些年，许多事便是不亲力亲为，也听得不少了，只是说完，她又疑惑，
　　“不过，奶奶这话的意思，难道他们在家里竟都不理事吗？”

　　“往日里我每每被婶婶请回来王家帮忙，你多留在贾府，所以并不很清楚这些。
　　但是，王家管家的，却不是只有一个我婶婶。
　　有些事，你怕是还不知道。”
　　王熙凤喝了口水，对手里的小杯子还是不能适应，抬头让平儿续了杯，又抬头一饮而尽，才感觉稍微好点，继续给她捋王府的人际，
　　“我祖母虽然常日里吃斋念佛不出门，身边却两位身份极重的嬷嬷。”

　　“就像老祖宗身边的赖嬷嬷那样？”平儿立刻明白了几分，问道。

　　“她两个的确是过我奶奶的奶嬷嬷，却还不止这样。”
　　王熙凤摇头，慢慢道，
　　“听说她们不是我奶奶府里原先备着的，却都是当年宫里赐下的，和现今太上皇和皇上都有些交情，若说有要事禀报，连宫里都能进的。”

　　“怪道如此。这递拜帖进宫，可是那些大人、命妇才有的资格呢，这两位虽然身份算是嬷嬷，却也有这般待遇，府里待遇自然厚待。”
　　平儿恍然。

　　王熙凤叹息了两句：
　　“当然了，据我所知，她们这些年并没动用过这样的权力，日常连王府里的事也不爱管，只一个在庵堂伺候我奶奶，一个便跟在外头二奶奶身边。”

　　“二奶奶……那便是老太太的姨老太太？”
　　平儿算了一下这个关系，
　　“是王家老太太的妹子？”

　　“不错。
　　这位姨老太太终身未嫁，自老太太嫁入王家第二年，便有了身孕，她便进府来陪伴照顾。
　　后来这周、温两位奶嬷嬷也被请来王家，府里下人一般的身份哪里压得住？便由姨老太太带着照顾几个哥儿姐儿。
　　本想着照管几个孩子大了便回去，不想我祖母因为接连生产，身子有些病弱，她便留下，说是幼时视祖母如同亲姊，不舍离去，就留在王府没有回去，至少要照顾得祖母大安。
　　可惜祖母这身子一直断断续续不曾康复，她也就一直在府里待到了如今。”

　　“一直没有康复？”平儿眨了眨眼睛，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