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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用的尊严 ...

  •   因为魔药学挂科了,莲音的一整个暑假都过得很不开心。
      在暑假接近尾声的周末,邻居法格一家邀请莲音法音去海边玩,谈论起开学前是否要去对角巷买一只新的折叠坩埚以应对二年级的魔药课程,再次回想起挂科噩耗的莲音心情肉眼可见地郁闷起来。
      法格向来很关照她,正想着怎么安慰,乐天派的法音边喝着加冰可乐边以自己的经历开导起来:“没关系的啦,我的魔咒课和魔法史也挂了,我室友们有两个也挂了魔药课。院长让我们好好加油,争取通过明年的考试,莲音你一定没问题的!”
      法格补充道:“是的,而且你学的是四年级的内容,没通过考试也情有可原,你们院长会谅解的。”
      事实证明法格说的没错,和蔼的拉文克劳院长决定对莲音网开一面,鉴于她在其他学科的表现都还不错,新的一年可以继续保留跨级上课的权利。不过这一权利只保留一年,除非她通过了四年级的魔药考试。
      “这是好消息呀,莲音,说明院长还是很认可你的能力的,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呢?”
      为什么她还是这么不开心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想要通过四年级的魔药课,靠她自己的努力怕是不行,对学生极不友善的魔药教授只会刁难她,而法格本身也是魔药苦手,她更不能指望布莱德学长抽出时间指导她做魔药。她身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能帮上忙......
      除了斯莱特林先生。
      要不要去找他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瞬间莲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作为一个没有受虐倾向的人格健全者,主动找希尔杜讨骂这种行为就像站到巨怪面前讨打一样不可理喻。
      可她细细一想,说实在的,就这样放弃挂科过一次的魔药学她更加做不到,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她向来很有保持优秀的习惯。她不能允许自己在摔倒过的地方再跌倒一次。
      是时候抛弃那毫无价值的自尊心了——莲音劝说着自己。

      然而即便在行动前做好了完备的心理建设,当真正走近那间阴暗的自习室,莲音心里仍旧打起了退堂鼓。
      这间自习室看起来已经被希尔杜占有多时了,房间入口隐匿在一片严实的墙壁中,也是“有幸”看着希尔杜开过很多次门,莲音凭借记忆找到了开启入口的那片区域。
      她敲了敲门,心想如果希尔杜在里面应该能听见这里的动静,但那是结实的砖墙,这一举动并没能发出多大的声音,反而是她的指节敲打得有些发疼。
      于是莲音决定直接进入教室,虽然这么做会很贸然,但她是真的不想在这阴森森的走廊里多呆——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魔法生物跑出来呢?
      但如果想进入,她就要说出房间的口令......这么久过去了,口令已经改掉了吧?想起希尔杜曾经几天一换口令的频率,莲音不抱任何期待地轻声说出了印象中的最后一个。
      “Moonlight.”
      砖块快速开始重新排列组合,直到面前出现一扇挂着锁的门。莲音脑子有点懵,她没想到这里的口令竟然没换,用开锁咒打开门锁时仍旧分析着希尔杜这么做的原因,却没得出合理的结果。
      持续着略微飘忽的状态,她已经走进了自习室,这里的陈列一如既往,不同的是多了一盏暖色的雕花落地灯。落地灯旁,眉目如雕像般深邃的少年颧骨、鼻梁、下颌角的每一处弧度都打磨得恰到好处,暖光洒下,他的表情亦是磨平棱角的柔和,向后靠在沙发睡颜安然,深紫色碎发偏长,软软蜷在靠枕的磨毛布料上,倒让莲音想起了打盹的猫,人畜无害的,就连这么气质锋利的人竟也显得乖顺起来。
      这好像还是莲音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他。以前出于对希尔杜的害怕,她总是习惯性地躲避他的目光,别说这样光明正大地观察他的五官了,就是抬头看一眼都不会让视线停留超过两秒。是以,在她的脑海中希尔杜的长相就只有粗粗的轮廓,具体细节一片模糊,非要说的话只知道他的瞳孔是深蓝的,深不可测的蓝。
      而此刻的少年被温柔灯光洗去锋芒,莲音终于可以细细看他,看见他的睫毛又直又长,且浓密得令人羡慕,精致面容当真如同鬼斧神工一般——
      其实希尔杜的帅气程度丝毫不亚于布莱德。
      莲音的外貌协会本性又开始作祟。并不带有私欲地,莲音对美男子的喜欢可以类比于对精美雕饰的欣赏,这种近乎职业病的品鉴意识源于家教,她爸爸是奢侈品公司的总裁,妈妈是顶级时尚周刊的总编,未来大概率会继承他们事业的莲音从小就被重视审美培养。
      美的事物见多了,对人的外貌自然就挑剔一点,但不论她多么刻薄地想从希尔杜脸上挑出毛病,也只能很气馁地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顶级男模”配置,并且很没骨气地原谅了希尔杜之前的咄咄逼人觉得再被讥讽一年也不算太难接受......
      “这位小姐,请问您打算继续看多久?”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开场白也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希尔杜不知在何时醒来,深蓝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眉眼之间有些惫懒。
      莲音吓了一跳,被对方发觉自己的盯视让她倍感尴尬,好在希尔杜只是揉了揉眼睛然后坐直身子,并没在意这点。他刚从睡梦中转醒,思绪还有点迟钝。
      “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教室门上锁了。你学会开锁咒了?”
      希尔杜后脑勺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而莲音很不合时宜地觉得这桀骜的造型比他平时发丝服帖的样子更帅一点。
      她强行打断跑偏的关注点,转而老实巴交地回答起来:“很久之前就学会了,用希尔杜学长教的方法。”这一说法还原了事实,但也不能说毫无谄媚的成分。
      “我早就说了,魔咒的发音是次要,最重要的是魔力传导。”时隔半年,希尔杜仍旧记得那时的场景并提醒莲音记起,“但你当时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说我在嫉妒布莱德。”
      “对不起,希尔杜学长,那时是我不懂事了。”莲音一边痛心疾首地道歉,一边在心里腹诽说这家伙也是挺记仇的。
      “嗯...所以呢,你现在突然来找我,就是想向我道歉?”
      “这个......”其实本来没想道歉的,可莲音哪敢实话实说,“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您道歉,另外...还有一个请求......”
      得到希尔杜的允准,莲音才敢继续发言:“请问...我可以继续和你学习吗?学魔药...”随后得寸进尺,“和魔咒还有魔法史......”
      “哦——?”
      闻言,希尔杜眉毛一挑,原本颇有些柔和的懵懂起床气顿时消失无踪,让人意识到刚才那般攻击性全无的样子就是个骗局,是假相。
      莲音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请他帮忙的(甚至还捎带上了另外两门课),大概也是被希尔杜难得一见的温和表相所欺骗,她总以为譬如布莱德学长那样的美男子一般都很有教养很好说话,却忘了希尔杜和他根本属于两个极端,如果说布莱德像圣光普照的天使,那么希尔杜就是挥手带来血雨腥风的恶魔,他气质危险,越表现得和善就越是可怕——尤其在他笑起来的时候。
      此刻的紫发少年嘴角正噙着一丝笑,那笑意里有一切尽在掌控的戏谑,仿佛这样的局面他早已预见。果然,莲音听到他说:“我还以为你打算去找那些格兰芬多求助,毕竟因为考试不及格回过头再来找我还挺丢人的。但你总算不笨,知道谁才是那个能帮到你的人。”
      莲音意识到他在暗指布莱德。
      希尔杜看出了她的想法:“那家伙有一整个魔咒俱乐部要操心,除了俱乐部成员之外还有不少像你这样的人需要他帮忙。别怪我没提醒你,对于每一个围着他问这问那的傻瓜他都会倾囊相助,但这不代表有谁是特殊的,你们挂不挂科乃至活着还是死了他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奉劝你还是少指望他为妙。”
      这冲天的火药味莲音但凡长了耳朵就能听得出来。关于这股敌意的合理解释,莲音以为是自己上次用布莱德的人缘挖苦他被他记恨在心、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出来反击了——所以他真的很记仇啊,莲音默默感叹。
      就这么晾着话题似乎不太好,于是莲音选了一种不痛不痒的展开:“是是,我以后不会再指望他了。”
      希尔杜却从她的回答里品出了一丝敷衍的意味:“听你这语气,其实你心里没有认同我的说法吧?还是说你觉得我只是出于报复心理在刻意诋毁那个家伙?”
      “哪里哪里,希尔杜学长怎么可能是那种刻意针对别人的人......”
      ——都已经称呼布莱德为“那家伙”了、还说没有刻意针对?
      日益稳重的莲音忍住了吐槽的冲动。老实说她现在很怕一不小心又戳到了斯莱特林先生的痛处然后被他记在黑名单上,鬼知道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会记恨到什么时候!
      但她还是很难忍受有人说布莱德学长的坏话,即便此人正极力撇清自己刻意诋毁的嫌疑。保持着无害的表情,她继续用不痛不痒的语气答话,话语之间却藏了一点锋芒:“只不过你们斯莱特林一直看不惯格兰芬多,学院之间的较量嘛,我懂的,和私人恩怨无关,只事关集体荣誉。”
      什么狗屁的集体荣誉,斯莱特林什么时候有了集体意识了?
      希尔杜差点脱口而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发言,虽然他不认为自己说的有任何问题——这群精致利己的纯血巫师向来不会考虑集体的得失,做事只为本人及家族(当然他不否认自己也是)——但这种不值得骄傲的话柄还是别落到别人手里的好。
      想了想,他也没否认面前看起来傻兮兮的女孩所提出的“学院论”,而后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撑着下巴,有点疲乏地半眯起眼,无所谓什么答案地问了一句:“你也喜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女孩“啊?”了一声,祖母绿的双眸睁得圆圆的,又呆又傻的样子显然还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
      不过本来也没打算得到什么中听的回答。
      希尔杜摸了摸眉毛,觉得自己对一个二年级的小屁孩透露了太多心理活动。
      在同意她的请求前,他最后提出一个要求:“想跟着我学东西的话,平时就少和你那些‘朋友\'黏在一起,也别把我教你的东西分享给他们,我没有义务帮助敌视斯莱特林的人。”
      女孩并不乐意地答应了,他看得出来,这个拉文克劳的小家伙阳奉阴违的本事不错,别看她表面上温温和和的,实际上一肚子反骨。就像此刻她脸上笑容无害,但他几乎能听到她腹诽“这个斯莱特林先生真是小肚鸡肠”的声音。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明天早上你自己过来,来过这么多次总不至于再迷路吧?”
      “绝对不会迷路的,我一定准时到!”
      “嗯...你走吧,我再休息一会。”
      随着“咔哒”落锁的声音响起,在莲音一转过身便已闭上眼的希尔杜知道现在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倦意上涌,但并不想回到刚才被打断的梦里,因为那个混沌的梦境太真实也太寒冷,可他每每闭上眼,十有八九又会回到梦境的起点,周而复始,在每一个夜晚循环往复地体验那无穷无尽的迷蒙白雾与森然寒气——
      突然响起“扣扣”的敲门声。
      女孩熟练地用开锁咒打开了门锁,进门之后笑嘻嘻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精美纸盒放到桌上。
      “刚才忘记了,这是我妈妈做的苹果派,希尔杜学长如果喜欢的话我下学期再给你带~还有...其实我的朋友们没有敌视斯莱特林,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刚才的要求、我可能做不到,对不起...!但我明天还是会来的,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怕他反悔,脚底抹油似的逃走了。
      那如释重负的样子看来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呆......希尔杜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把一个小屁孩吓成这样他也能算是威风。再度合上眼,却被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甜味唤醒了睡意。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于是决定接纳来自女孩的“贿赂品”。
      ——也算是同意了她最后的坚持。

      边吃苹果派的时候,希尔杜边回想刚才自己夹着火气的莫名倦怠,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一无所知的小鬼较劲,非得让她认清某些现实似的,其实也没必要把他的消极观念传递给她吧?
      现在反而像他在夹枪带棒地攻击同学,落在她眼里显得又记仇又狭隘。
      其实倒不是他多么小肚鸡肠,真的会因为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莫名其妙的敌对关系而看布莱德不爽,他对布莱德本人可以说是毫不关心,不只是布莱德,这个学校里的其他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路人甲,所以也别提“学院论”了,他对拉文克劳、赫奇帕奇又或是格兰芬多乃至他所在的斯莱特林都没有特别的感情,无论喜欢还是讨厌。
      真正让他反胃的是布莱德那一头金发所代表的魔法部势力,从部长到小小的执行员,布莱德的家族渗透进魔法部各个角落,只要去魔法部办事,那么必然会遇到一位金发的、衣服上刺着宝石图案家徽的官员。就像牛皮糖那样甩都甩不掉。
      希尔杜仍记得金发官员闯进他家清点资产的那天,记得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悲天悯人的姿态。
      因为他的父亲做了错事,终于抓到把柄的金发官员便肆意将对贵族的不满发泄回来,这种机会在以往从未有过,所以他们非常珍惜,“食死徒”是他们最有力的指控,只要把这个标签打在贵族身上,贵族就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
      而他们则用那灿烂的金发标榜着太阳的圣明和宝石的纯粹,他们宣称自己是公正的、无私的,他们会为所有混血巫师战斗到底。
      可他不相信人没有私欲,不把欲望挂在嘴边的人只可能是伪善。
      这也是他为什么讨厌外表金光闪闪实则道貌岸然的人,这种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
      毕竟他的父亲就是被魔法部的那些家伙送进了阿兹卡班,而他知道他的父亲罪不至此——在这个糟糕的魔法世界里总需要有人为魔法部的无能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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