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拜托你了（校园)》山上风下

62、坚持

　　“苏焱！”

　　顾严理出现在走道尽头，早上的情况让苏焱彻底慌了，给急救打完电话他就打给了顾严理，那时候的苏焱慌得语无伦次，顾严理立刻赶往医院。

　　一眼看见瘫坐在地的苏焱，他飞快跑了过去。

　　绝食的虚弱和满心的愧疚令苏焱疲惫不堪，顾严理将他搀扶起来，在医生那快速做了个检查，苏焱也住进了病房。

　　而那边，苏岚哭到力竭，最后在程登峰怀里昏睡过去，病房里的动静太大，有护士进来查看情况，被程登峰客气地请了出去。

　　点滴快要滴完时，程登峰叫护士来换了药，又去打了温水，将妻子泪痕交错的脸擦拭干净，等做好这些，他才轻声走出病房。

　　他来到苏焱的病房，苏焱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眉头紧皱，神情焦灼，带着泪不住地呢喃：“对不起，妈，对不起……”

　　“程叔叔。”

　　顾严理从外面进来，轻声叫他。

　　程登峰转身，顾严理无话，两个人对立着静默了几秒，手里提着的重量提醒了顾严理，他走近几步，在柜面上很轻地放下装有餐盒的塑料袋，对程登峰说：“我给你们也带了粥，还是热的。”

　　见程登峰没做出反应，顾严理顿了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声问道：“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

　　两个孩子痛苦无助的模样让程登峰到了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他缓了口气，说：“出去谈谈。”

　　顾严理跟他走出病房，昏睡着的母子俩醒来都需要人照顾，他们没法走远，只在拐角找了个僻静处。

　　程登峰问：“在一起多久了？”

　　顾严理如实回答：“高考完才在一起的。”

　　他答得坦诚，程登峰眼神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位不到20岁，却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浑身散发着成熟与锐利的青年。

　　无论怎么看，顾严理都是个令人称道的优秀年轻人，如果自己生的是女儿，能有一位这样前途光明挺拔帅气的男朋友，作为父母会很欣慰，但他们只有俩儿子。

　　想到这程登峰心情愈发复杂，他没办法坦然接受，可眼下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处理这事，他重重叹了口气，而后开了口：“我通知了小林回来照顾小焱，他到了你先回去，这些天不要再刺激你苏阿姨，你们的事以后再说。”

　　听到程叔叔让自己离开，顾严理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头，程登峰转身时，听到一句郑重的“对不起。”

　　他顿了下，复又离开。

　　顾严理回到病房，苏焱刚醒来，见他进来才放松了些紧张的情绪，向他伸出手问：“你去哪了？我妈怎么样？”

　　顾严理走过去握住他抬起的手，说：“阿姨还在睡，情况稳定。”

　　掌心里的手微凉，他握得更紧了些，问道：“饿了吧？”

　　苏焱摇头，他习惯了饿的感觉，好像都可以不用吃饭了。

　　顾严理空出一只手，从袋子里取出餐盒，打开盖子，粥的温度正合适，他拿勺子舀了一勺递到苏焱嘴边。

　　等苏焱吃下去一些，顾严理才说：“我刚和你爸出去谈了谈。”

　　苏焱忙问道：“我爸怎么说的？他什么反应？”

　　“你爸说我们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最要紧是你妈妈的身体，”顾严理又喂他一些粥，接着说，“你爸叫了你哥来照顾你，让我先避开。”

　　一听他要离开，苏焱条件反射地抓住他手腕，这个时候顾严理不在身边，他怕自己撑不下去。

　　顾严理回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慰他：“不用担心，我一直在，这一关迟早要面对，只要过了这道坎，就谁也拆不开我们。”

　　到了下午，郭子来了，几天联系不上苏焱，知道他肯定遇上了麻烦，郭子让他妈给苏焱他爸打了个电话，就听到苏阿姨住院的消息，具体什么情况他爸在路上还不清楚。

　　郭子来了才知道苏焱也倒下了，病房里气氛压抑得他没敢张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傍晚，程林风尘仆仆地到了，他看了眼病房里的三个人，卸下行李，对顾严理说：“你跟我出去下。”

　　他的脸色不大好，苏焱担心地喊了声：“哥。”

　　程林暼他一眼，说：“你在这呆着。”

　　他率先走出病房，顾严理也出去了，程林冷着脸，脚步很快，等不及电梯，一路下楼梯走出住院部、医院大门，直到院外一处空地才停下。

　　顾严理跟着他的脚步刚停，就被程林突然的一拳砸到了脸上，嘴里立时涌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没去管，只是稳住身子，迎接程林的第二拳、第三拳。

　　见他任打任骂的样子，程林高举的拳头紧了紧，最终没再落下，他咬得后槽牙发疼，恨恨出声道：“怎么不躲？你也知道自己理亏！”

　　拳头放下，他一把拽起顾严理的衣服，“我是把我弟拜托给你了，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TM混蛋！”

　　“亏我这么相信你，苏焱被你管得不打架惹事了，还考上了大学，结果你们俩就这样，你会毁了他你知不知道！我妈怎么办？你们太自私了！”

　　一丝血顺着嘴角留下，顾严理由他揪住衣领，说：“对不起。”他现在没法辩驳，只能一遍遍重复，“对不起。”

　　“你走！”

　　程林松开他，背过身，不再看他一眼。

　　另一边，苏焱的病房里。

　　“来这我没告诉小飞，他这人嘴巴不牢靠，”郭子从家里提了个果篮来，给苏焱剥了个香蕉他没接，剥了个橘子也不吃，他掰出一瓣塞进自己嘴里，“你和你妈闹成这样，是因为志愿的事，还是你和理哥的事？”

　　苏焱错愕地望向他。

　　橘子很酸，郭子被酸得龇了牙，但剥都剥开了，不能浪费，他得自己解决完，他又往嘴里塞了瓣，摇头道：“你们这事吧，想瞒是瞒不住的。”

　　苏焱的眸子暗了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郭子想了下，“具体因为哪件事我忘了，反正是很早就觉得你俩不对劲。”

　　苏焱问他：“你怎么看的？”

　　郭子说：“我觉得没什么，理哥挺好的，你俩也合适，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但这条路肯定很难，会有人不理解，会反对，但也有人会支持你们，”他看着苏焱说，“坚持就是胜利。”

　　郭子的话简单真挚，苏焱跌落谷底的心被缓缓推着浮出底部，他笑了下，要不是手上扎着针，他真想摸一把郭子反戴着的棒球帽。

　　郭子不明白他怎么忽然笑了，怕他受刺激大了，惊恐地问道：“你没事吧？”

　　“谢谢。”苏焱露出了他这两天第一次会心的笑，最黑暗无助的时候，一个自发的笑让人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苏焱耸了下肩，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相信他妈对自己的爱，接下来他要做的不是绝食这样负气不理智的抗争，而是要成熟理智的应对，让家人看到他的成长，相信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成年人了。

　　程林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不再萎靡不振的苏焱，他弟看到他，说：“哥，你相信我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程林接不上话，他的面色依然不佳，斥了一句：“信什么？”

　　苏焱说：“信我。”

　　他接着说：“能遇到命中注定的人不容易，我总以为你和萌萌姐就是，你们小时候分开，长大了又能遇见，这就是缘分，为了和她在一起，你能拼命考上北京，我以为你们俩一定会在一起的。”

　　但是他们没有，程林和季萌不是命中注定的人，只是彼此人生中的一段插曲，这样的结束就让程林如此痛苦，如果硬逼着苏焱和顾严理分开，他又该怎么面对……

　　程林避开了他弟的眼神。

　　接下来日子，苏岚渐渐恢复起来，但精神始终不好，她钻进了牛角尖，不知道苏焱要当警察和苏焱是同性恋，哪个更让她无法接受？

　　苏焱几次想来看她，都被挡在了门外，她不想见他，苏焱就在她病房外说话，他不提顾严理的名字，只说一些他过去干过的混事。

　　“初中时，我有次把刚工作的班主任气哭了，最后还是我买了堆零食去办公室安慰她，说当老师像我这种调皮的学生还会遇到很多，让她锻炼锻炼心里能力，不能动不动哭鼻子。”

　　“上高中前，为了能住校，我好好表现了一个暑假，你们不知道，我和郭子小飞虽然哪也没去，但天天躲郭子家里玩游戏。”

　　讲到后来，就是他遇到顾严理后的事。

　　“刚开学，我逃晚自习碰上个高年级混混欺负女同学，就和他杠上了，每次见了面就开打，是他帮我摆平了，告诉我用拳头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没完没了。”

　　“偷试卷那事，你知道的，只有他相信我。”

　　“在火车站抓小偷，他把我狠狠训了顿，说我太冲动不计较后果。”

　　“北京那次，他是替我挡的刀，看他被推进手术室，我真害怕了，后悔了，发誓再也不会冲动做事，我想保护我爱的人，我要变得更强大。”

　　“妈，我长大了，我想走我自己的路。”

　　他在外面小声地絮絮叨叨，苏岚在里面捂着嘴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