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12、等电话

　　蒋贝虽然看着清瘦其实很少生病，他生活规律，自己做饭，早睡早起，留心天气，及时增减衣服，从小就知道照顾好自己不让家人担心。

　　上一次这样生病还是两年前，赵林瀚带他去爬山，山里的气温低，天气变幻莫测。赵林瀚是体育生，天天运动身体素质很好，淋点雨对他来说没什么，但蒋贝即使预见了山里温度低穿了外套也没想到会这么凉。

　　本就潮湿的南方城市，阴冷的山林里阵阵寒意侵入皮肤，冻得浑身发僵的蒋贝却没表露出来。赵林瀚跟他说过很多次想和他一起去山顶看风景，他不想扫赵林瀚的兴，蒋贝知道自己是有点喜欢赵林瀚的，他的阳光和温暖给蒋贝潮湿孤寂的世界带来光亮。

　　下山的时候突然就下起雨，不是成滴的雨点，而是细细密密混杂在空气里令人无法躲避的雨，黏在身上带来刻骨寒意，甩不掉也逃不脱，蒋贝太冷了。

　　大大咧咧的赵林瀚后来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蒋贝的脸一片惨白，红润的唇也失去了颜色，他去拉蒋贝的手才发现蒋贝冷得在发抖。

　　赵林瀚被吓到了，一边骂自己不该带蒋贝来这鬼地方，一边脱下自己单薄的外套裹住蒋贝，将蒋贝紧紧揽在怀里加快脚步带他下山。

　　回到宿舍，蒋贝果然发起烧，赵林瀚想将他的湿衣服脱下换上干净的，但蒋贝死死拽着衣服不让他碰，他急得手足无措。

　　蒋贝这个样子他太心疼了，然而蒋贝固执地将他推了出去，关上门后自己强撑着身体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时，蒋贝突然眼前一黑，摔倒时碰到房间的椅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赵林瀚不放心他，贴着耳朵趴门板上听里面的动静，椅子被撞倒发出的声响让他心里一惊，急得猛拍门板，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退后几步，向前猛地几脚踹开宿舍门，门一开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蒋贝，他摔倒时额头碰到地面擦破了皮，一点血隐隐渗了出来。

　　赵林瀚将蒋贝打横抱到床上，慌忙找出药给他喂了，用所有被子将他裹成一团，只露出烧红了的眼。

　　捂出一身汗的蒋贝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眼前便是赵林瀚欣喜的脸，他对他咧嘴笑着，松了口气说：“醒了，终于醒了！”

　　赵林瀚红着的双眼里全是蒋贝的身影，这个总是笑着的大男孩用发着颤的声音对他说：“蒋贝，我喜欢你，让我照顾你吧！”

　　生病的人总是脆弱，蒋贝被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欣喜感染，突然就掉下眼泪，轻轻点了头。

　　因为蒋贝肯定的回应，赵林瀚高兴地在狭小的宿舍里狂吼，引来楼道里不耐烦的抱怨，“发什么神经！”

　　“干嘛啊！”

　　他就当没听见，兴奋地直跳脚，蒋贝笑了，那种甜蜜他现在还能想起。

　　迷糊中回忆起这些，蒋贝眉头短暂地舒展开，又因随之而来的更多回忆陷入更深的痛苦，他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蒋贝甚至以为会和赵林瀚一直在一起，然而没想到一切戛然而止……

　　躺在床上的穆行因为房间多了个人而失了眠，闭上眼脑子却停不下。

　　蒋贝念的是谁的名字？怎么会这么难过，情绪起伏这么大？他翻来覆去到很晚才睡着。

　　好像做了很长一个梦，穆行睁眼是窗外已经大亮，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想到房里还有个人，穆行下床走向隔壁，工作间的床上没了蒋贝踪影，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不见褶皱，像没有人来过般。

　　穆行快步下楼，林姨正送完小树去幼儿园回来，见到他有些意外，“穆先生醒啦？今天不用去公司吗？”平时这个时间穆行都已经出门了。

　　“嗯，不急。”穆行扫视了圈一楼，问道:“蒋贝走了？”

　　“小蒋老师一早就回了，小树说他完全好了，也去幼儿园了。”

　　穆行点了下头又回到二楼，他现在应该马上洗漱好去公司，但蒋贝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他烧退了没有？

　　穆行盯着手机半晌，按下蒋贝的电话。

　　另一边的蒋贝忙得完全没功夫看手机。

　　“哇啊啊……”

　　“我要妈妈！”

　　“奶奶别走！我不要上幼儿园……”

　　小长假后的景都幼儿园小班教室又上演了熟悉的一幕。好不容易刚开始适应幼儿园生活的小朋友们，因为七天长假在家的舒服日子，闹起了比大人更严重的假期综合症，在幼儿园门口上演花式耍赖。

　　作为整个幼儿园唯一的男老师，蒋贝力气最大体力最好，他得把在地上打着滚的小猪们抱进教室。

　　“浩浩，和老师进教室！”

　　过了个国庆节的浩浩小胖墩好像更重了，蒋贝使出浑身力气才把赖在地上打滚的浩浩像请佛像一样搬进教室，等孩子们都顺利进去，蒋贝的两条腿都在打颤。

　　“穆总，会议已经准备好了。”漂亮的秘书敲响门，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提醒了，会议室里人员都已到齐，就等穆行了。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儿吃惊，她的工作狂老板，从不为工作以外的事分心，今天却不但长假后第一天上班迟到，而且还明显心不在焉。

　　没理会秘书的催促，穆行继续打电话。

　　几声“嘟嘟”响后，手机被用力扣到桌面，穆行本来只是想给蒋贝打个电话确认下他今天好了没，结果一上午电话都打不通，这让他很窝火，一个幼儿园老师居然比上市公司老总还忙！

　　蒋贝一天没看手机，今天太忙他也太累，终于捱到放学时间，打开教室门，他领着排好队的小朋友走出教室，没想到一眼看到穆行一脸焦躁地站在家长队伍里的第一个！

　　一小时前，穆行被纪林逮着一顿痛批，“你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上午自己的会你不在状态就算了，中午见投资人你一个笑脸也没有，问你话也不回，你放个假魂丢哪了？”

　　“有你不就行了。”穆行转着手里的手机。

　　“人那是奔着你来的！”

　　“嗡……”

　　突然的一声振动，穆行以最快速度拿起手机，看到是工作电话，他黑着脸三两句结束了通话。

　　有情况！

　　纪林不再问他工作上的事，转而换了副八卦的嘴脸向他打听，“你在等谁电话？”

　　“谁等电话了？”

　　纪林指向穆行。

　　穆行没搭话，看了眼时间，小树快放学了。“我走了。”他拿起外套起身。

　　“什么？”纪林无语，“今天上午你迟到，现在还早退！你要去哪？”当老总就可以这么任性吗？

　　“去接小树。”穆行说得理所当然。

　　“？？”纪林震惊，“你当爸当上瘾了？”

　　穆行停下脚步，回头对纪林说：“你要去接孩子，我也给你放假。”

　　纪林不说话了，他不喜欢小孩，只喜欢年轻漂亮的妹子，他可不想这么早当爸。

　　***

　　这个时间在幼儿园看到穆行，蒋贝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不过一身西装的穆行站在接小朋友放学的老人和妈妈们中间实在太引人注目，也实在违和。

　　蒋贝叫上小树，从队伍中拉着他的小手快步走到穆行跟前，穆行接过小树的手，往旁边走出几步，才对蒋贝开口道：“你怎么不接电话？”

　　蒋贝“啊”了一声才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看手机，他从口袋拿出手机一看，屏幕是黑着的。

　　“昨晚没充电，关机了。”蒋贝向穆行晃了晃手中安静的手机，边开机边问，“你给我打电话了？”

　　打得你手机都没电了！穆行没答话。

　　蒋贝问:“你找我什么事啊？”

　　“没事了。”穆行当然不会让蒋贝知道自己因为担心他的情况一整天心不在焉。

　　没意识到某人别扭的态度，蒋贝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今天不忙吗？”

　　当然是忙的。

　　“不是你说要我多陪陪小树。”

　　听到穆行的回答蒋贝突然就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穆行这么笑，因为他不接电话而不爽的穆行一下就没了脾气。

　　蒋贝点点头然后说：“很好，我等下手机充上电了给你发个东西。”

　　“什么东西？”

　　“发给你就知道了，我先走了，教室还要收拾。”蒋贝转身就要走。

　　“等等！“穆行叫住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这是在关心我吗？

　　蒋贝回头笑道：“没事了，今晚再休息下就好了。”他向小树挥手，“小树也要好好休息啊。”

　　“好的，小蒋老师再见。”小树也挥了挥小手。

　　晚饭前穆行的微信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是蒋贝发来的一个小视频，穆行点击了播放。

　　“一二三四五，五个兄弟爬上山……”一个女生对着屏幕边念儿歌边做着手势。

　　什么鬼？穆行一脸问号。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小班今日作业：和家长一起完成手指律动，朋友圈打卡。

　　穆行很难想象自己做这种事情。

　　蒋贝发过来一个笑脸和一句话——多点时间陪小树吧。

　　穆行不很情愿地回了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