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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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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靖的“醉生梦死”选择在元宵节这天开张,也是图这一天的好日子,没想到自己却被突发事故绊住了脚,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好在这股子东风起的是锦上添花的作用,并非不可或缺。
他早为“醉生梦死”找好了老板,并不影响开张,加之大家也都知道,东方靖才是这“醉生梦死”的幕后老板,他是怎么用尽心机手段拿下的锦丰这块风水宝地,众人不知,可胜者为王败者贼在明眼人心里都清楚的很,所以不管里子面子都是要给足的,前去捧场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在权势为天,金钱为地的时代,大家相互较劲的根本是面子的问题,而踏进妓院这样的风月场所的门槛,似乎就是有面儿,古时候文人雅士的聚集地,达官显贵的温柔乡,再从野路子处听几耳朵不入流的唱词,以为只要进了这样的场所就已然跟流传千古的佳话沾上了边儿,可腐烂的灵魂不过是烂的更彻底了一点儿罢了。
纵声高歌,酒肉穿肠,曲调入耳,美人入怀,大把的钱财流出去,风流的名声赚回来,在“醉生梦死”里,最大的赢家只有东方靖,而其他人在不知不觉里早就败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了。
就好比派殷富去“敌方阵营”刺探军情的叶云虎,早早从元宵佳节的家宴上退下来,就是怕错过抢花魁的好戏,对花梦,他是志在必得。
心里被猫抓一样的瘙痒,自他见过花梦之后就再也没有停止过,连年节上到自家商会底下各位老板处拜访,他都是走个过场,有的更是打发了殷富去走动,自己直接不露面儿,惦记着一个人的心思,让他再无心于别的事上。
他坐在离“醉生梦死”不远处的茶楼里,眼神盯着“醉生梦死”的方向,见殷富迟迟不来报信,心里早已发了急,上来添茶的伙计都莫名的挨了几句骂。
茶楼老板冲伙计摇摇头,暗暗地叹口气,叶云虎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既滑稽又鄙视,他打的什么主意谁能不知道,他现在扭捏什么大家也都一清二楚,原先他还能和东方靖齐名,有一较高下的气势,现在一家妓院就让叶云虎自乱了阵脚,这怎么能不让人唏嘘。
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戏本,听过都觉的好听,可若是亲眼见了,谁不会轻飘飘说出两个字:“真傻”,更遑论是在这样的烟花之地丢盔弃甲,割土让地。
茶楼老板暗暗嘱咐了伙计不要再上前,免得惹了叶云虎的不痛快,哪怕心里瞧不上他,可人家在顺平县城里的权势还显眼地摆在那儿,轻易谁敢开罪他呢。
叶云虎喝了几盅茶后,终于看到了殷富急急跑过来的影子,叶云虎一样急切的想要迎上去,又怕被旁人笑话不够稳重,所以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佯作淡然地喝着茶,哪怕茶杯里已经空空如也。
殷富跑进茶楼,在叶云虎的旁边坐下,把脸凑上去,低声道:“大少爷,我打听了,花梦姑娘今日没挂牌。”
“没挂牌?”叶云虎刚看见的一缕曙光就这样暗淡下去了,他蹙着眉,唇角下垂,“她是头牌,是花魁,今天‘醉生梦死’开张,她怎么会不挂牌。”
“就是没挂牌,很多人都想一睹花魁的真容,闹了半天,得到的答案都一样,说是花梦姑娘身子有恙,所以今日里没挂牌。”
“妈的,东方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云虎动火气,是为着两个原因,一是他想尽法子想在东方靖的眼皮子底下偷香窃玉,多少还是丢了份的,二是没有一亲花梦姑娘香泽,还是不甘心。
殷富捧了杯茶给叶云虎,嬉笑着说:“大少爷也别生气,咱先别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花梦姑娘既然没挂牌,那也是个好消息,至少没有被人捷足先登,抢在您头里。”
殷富这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要真是身体有恙,没能露面也没什么,就怕有人私底下跟东方靖达成了什么交易,又或者是东方靖为了讨好谁,把花梦姑娘给卖了出去。
叶云虎也常往窑子里跑,换做旁人,叶云虎可以假意当是别人从未碰过的,他看上了以后就命令下去不准再接其他的客人,只是花梦不同,掀开轿帘的那一面,他再也忘不掉了,只当她还是个黄花闺女,被东方靖拿来叫高价的。
就算别人不知道,叶云虎也是清楚妓院窑馆里的那些门道的,哪有那么多的黄花闺女,不过是瞒着人使了些手段罢了,而花梦姑娘,他是自己生生说服了自己,认为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水芙蓉,就怕一个没看住,花梦就睡在了别人的炕上,光是这样想着,他就已经怒不可遏了。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你先使人高价拿下花梦,再换我去春宵一刻,要不是你说了这些话,我也不能干等了这么些天,现在事情办成这个熊样,你还有脸坐下来喝茶。”
叶云虎抬起一脚就把殷富从长椅上踹翻过去,不待他言语,径直带人回了府,没趣的一个人到书房歇下了。
旁边的痦子把殷富从地上扶起来,帮他掸着身上的土,嘴里唠叨着:“大少爷这是拿富哥你当出气筒啊,当初出主意的是富哥你,可也是大少爷同意了的,当时还满心欢喜,今天事情是办砸了,可这是天意,怪得了谁,我真为富哥感到不值。”
“大少爷也是你能说的,”殷富顾不上身上摔的酸疼,劈手给了痦子两巴掌,随后望着围着他的几个小弟,扬声道:“大少爷不过是气急了才给了我一脚,我都没说什么,你们也不能给我乱嚼舌头,要是叫我听见谁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我就割了他的舌头,听见了没。”
几个小弟惶惶地对视一眼,都应了声,然后一边按住自己心里的疑惑,一边把殷富扶了出去。
殷富是掉进脂粉堆里就找不到东西南北的主儿,借着叶云虎的名头没少在外头作威作福,浑身的毛病短处,说起来,一天一夜都不见得说的完,要是说有什么过人之处或者好处,那还真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
这几人跟着殷富,多的几年,少的几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像模像样地说话,还是为表对叶云虎的忠心,有人不当回事,有人却在心里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要不说有的人能爬到主子跟前摇尾巴,入的厅堂,进得了内室,有的人就只能看门,主子想起来的时候才会朝他丢根骨头。
这就是殷富为数不多的过人之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他毫不含糊。
在背后说道主子的不是,是爽快了一时,不过但凡传进主子耳朵里一个字,不说要了他的命,让他从此再也翻不了身甚至在顺平县城没有立足之地,那是轻而易举的,所以就算心里再不痛快,哪怕是搁心里头骂娘,也绝不能在主子面前掉脸子,在主子背后说是非;相反,在别人说主子不好的时候,驳斥上几句,顺便再添补几句好听的,要是落进主子耳朵里一个字儿,那可是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的,也是凭借着这个铁打不动的处事法则,殷富才成了叶云虎跟前的红人,且备受宠信这么些年,别管他在顺平这地界儿上惹出什么祸端,叶云虎都能出面帮他摆平,褚英的事就是最好例子。
出了茶楼,殷富脱开小弟的手,理了理衣服,朝“醉生梦死”努了努嘴,“走吧,哥儿几个,既然大少爷今晚用不着咱们,咱们也好去炕上享受享受了,我刚才就随便搂了几眼,这里头的姑娘,那叫一个水灵啊,可不是别的窑馆能比的。”
“富哥,这可是东方靖的地盘,要是叫大少爷知道我们照顾他的生意,恐怕大少爷要不高兴。”
“你知道什么,我们这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殷富眼里透露着猥琐,嘴里却仍能义正言辞,脚下生风一般,刚才摔那一下的酸疼,这会儿完全感觉不到了,“再说了,哥儿几个把嘴都管严实咯,大少爷也不能知道什么。”
“富哥说的是,只是这年节刚过,哥儿几个手里都不富裕......”
“瞧你那点儿出息,”殷富鄙夷地瞥他一眼,“今晚的花费都算在我头上,你们安耽就是了。”
“还是富哥仗义......”
“以后我们只管跟着富哥准没错......”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别管这些话是真是假,落在耳朵里,听着就是舒坦,殷富满面春风地带着几人涌进“醉生梦死”,香喷喷的女儿香瞬间浸入了他的骨髓,酥软了他全身的骨头,好在有迎上来的红姐扶着,这才没出糗。
几个小弟跟着殷富没少逛窑子,可这样气派的窑子还从没见过,一时间四下里根本看不过来,更有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姑娘扑过来,这哪能消受的住,一人搂着一个都往楼上的房间里去了。
这一幕落在站在楼上的二人眼里,都嗤之以鼻,满脸轻蔑,何青和何川两兄弟今天本该在府里当值,因为出了褚南风那档子事东方靖分身无术,顾不得“醉生梦死”这边,这才和母亲商量了一回,想要过来这边看着场子。
好在出门的时候碰见阿骏,没等他们开口,阿骏就差使了他们出来,可谓是不谋而合,两人这才往“醉生梦死”这边过来。
何妈随着东方靖的母亲嫁到东方家,后来与管家何煜生情,在东方靖满周岁时操办了他二人的婚事,后来生了何青何川何巧儿三兄妹。
这兄弟俩从小就不安静,喜欢舞枪弄棒,所以何妈就依他们兄弟俩所愿,把他们送出去学了些拳脚功夫,而何煜身染急症,不久就下世了,可以说是何妈一人把这三兄妹拉扯大的,尽管东方靖的母亲早逝,但东方寅念着她是贴身陪嫁的丫头,又是何煜的遗孀,所以也是多加照拂。
何氏兄妹三人生的乖巧懂事,都是孝顺的孩子,也算让何妈老怀安慰了,她在家时常与三人念叨的是对东方家的忠心,特别是东方靖,拥护东方靖似乎成了他们一家子的一种生在骨子里的信念。
所以东方靖这边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人都能立马做出反应,让东方靖全无后顾之忧。
何青是大哥,也最稳重,少说多做是他一贯的作风,而何川小何青两岁,生的虎头虎脑,可这虎头虎脑的憨厚底下却也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觉察出留芳园那边的异常之后,及时想出对策。
对于“醉生梦死”他们兄弟也有过各种揣测,到母亲跟前想探出点儿消息,没想到母亲只回了他们一句“大少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我们只要随时能派上用场就好,其他的少打听些”,兄弟俩这才偃旗息鼓,安耽了下来。
“哥,你信不信,这殷富一进一出,复又折返回来,肯定是叶云虎授意的,先前就听说那头老虎盯上了花梦姑娘,”何川刚过十八,性子张扬,像极了初升的太阳,浑身充满了朝气与活力,他轻挑着眉,眼睛滴溜溜地扫着底下的人。
“我自然是信的,你方才蹭到红姐跟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恐怕打听的就是这件事吧。”
“没劲,他们都说我眼睛贼,我看搁你这儿,我还上不得什么台面,”何川双手一摊,表示无奈,“只是大少爷从哪找来红姐这样的一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亏着我溜的快,要是再和她多说几句,恐怕我穿什么颜色短裤都能被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何青笑着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你小子,什么话你都敢说,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样的地方,要不是人精,能镇得住这个场子?再说,大少爷心明眼亮,要是没点子能力,也入不得大少爷的眼。”
“那倒是,哎,哥,你说叶云虎什么时候就盯上了花梦姑娘了,还让殷富过来打探消息,要是花梦姑娘今天真挂了牌,这顺平县城里,谁能从他手底下抢人。”
“你啊,少操心些有的没的,大少爷在留芳园里脱不开身,咱们只管帮他把这场子看好就成。”
“我知道,”何川蹭着何青的肩膀,笑道:“哥,你上回去客栈安排人手,是不是见过花梦姑娘,真有兄弟们说的那般,跟天仙儿一般的模样吗?”
何青想到那次见面,晃了晃神,然后撇开何川往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