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飞来横祸 ...
-
杨老婆子到了天将黑时才醒。
一睁眼就哭天喊地的跑到杨大郎夫妇的房间,情急下鞋子都穿反了,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
偏房里,杨大郎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帮忙送回来的人已经走了,李又娘眼睛红肿,正守在床边。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进货去了!怎成了这个样子!”
前头的铺子已经提前打了烊。
杨槐也被人从学院喊了回来,见状忙扶着杨老婆子的胳膊。
“奶!爹进货回来的路上,拉车的牛发了疯,一头栽进了山沟里。爹的脑袋磕到了,腿,腿也断了。大夫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杨槐说到这也哽咽起来,眼圈微红。
“我的天老爷,好好的牛怎么会发了疯?大郎啊,我的儿啊,你快醒来看看娘啊!”
杨老婆子最疼的除了读书的大孙子,就是孝顺有能耐的大儿子。此刻哭的肝肠寸断,老泪纵横,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李又娘虽然和她不对付,但毕竟是住在一块十几年的婆母,见她哭的悲伤,又想起生死未卜的丈夫。也跟着痛哭起来。
杨柳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凄凄惨惨的场景。
“……娘,给爹喂点药吧!”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杨大郎微微扶起,强行灌了半碗药汁。
剩下的怎么也灌不进去,杨柳叹了口气。
正要去厨房给大家做点吃的,却见杨老婆子一个巴掌挥过来,将杨柳手中的药碗打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你爹平时最疼你,现如今他这样了,你连滴泪都不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
杨柳哑口无言。
记忆中,杨大郎确实很疼孩子,尤其是两个女儿。
原来的杨柳老实肯干又贴心,一手好绣活给杨家铺子也带来了许多生意,杨大郎确实偏疼大女儿。
可记忆终归是记忆。
也会让现在的杨柳鼻头发酸,心中难过。但是像她们一样嚎啕大哭,确实嚎不出来啊。
杨桃年纪小,跟着大人哭了一下午,已经累的抽泣着睡着了。
此刻正躺在旁边的矮榻上,听到瓷碗摔碎的声音,吓的惊醒过来。
嘴巴一撇,又开始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个丧门星!你克死你爷爷还不算,还要克死你爹!早知道你是个害人精,当初就应该一桶尿把你溺死!”
杨老婆子话音刚落,一向忍气吞声的李又娘却站起来大声呵斥道:
“娘!你说的什么话!大郎还活着呢!”
说完身子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难过的。
杨老婆子自知说错了话,难得的没有教训儿媳妇。
.
这场哭声一直持续了三天。
也没有将杨大郎唤醒。
这一天,须发皆白的老大夫,颤颤巍巍把完脉。叹了口气道:
“活血化瘀的药继续用着,再买点参给他吊着气,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就看命了!”
杨老婆子一听这话就趴到儿子身上嚎起来。
李又娘这几天已经麻木了,呆呆的坐在那。
杨槐送大夫到门外,杨柳小步跟上。
咬了咬嘴唇,迟疑的问道。
“大夫,针灸可以去掉脑部淤血吗?”
大夫闻言诧异的问道。
“小姑娘懂医术?”
杨柳连连摆手。
“我,我只是听人说过。”
大夫点了点头:“确有效果。只是令尊情况危险,我也不敢随意下针。”
说完又沉吟道:“县里倒是有一位齐大夫极善针灸之术,只是他行动不便,数年不出诊了。不过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们倒是可以跑一趟试试。”
说完拄着拐杖晃悠悠的走了。
“柳儿,哥哥去请大夫!”
“嗯!”
谁知杨老婆子却不同意杨槐去。
“你要是走了,你爹万一有个长短,你怎能不在跟前呢?你可是他的独子,不行不行!”
杨老婆子说什么也不依,只怕杨大郎断气的时候没有儿子在跟前,扯着杨槐的胳膊不撒手。
杨柳对这个迂腐封建的老太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浆糊。
“我去请大夫!”
杨柳大喝一声。
“娘,给我银子!”
全家人被吓了一跳,杨老婆子跳起脚喊道:
“你,你一个姑娘家……要跑到县里去?像什么样子?”
杨柳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要样子还是要儿子?”
杨老婆子被噎的不做声,李又娘忙抱出一个木匣子。
打开里面只有几块碎银并一些铜板,加起来也不到十两。
“你爹进货把银子拿走了大半,这几日请大夫开药用了不少,这剩下的还有一半是槐儿的束脩……”
李又娘话没说完,杨槐就打断道:
“给爹看病要紧,我在家温书也可以的。”
杨老婆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沉默着从头上拔下一根有些发黑的银簪子,放到盒子里。
李又娘也扯下耳上一对银丁香。
杨柳抱着这轻飘飘的盒子有些震惊。
饶是这几日伙食不太好,杨柳也只当是杨老婆子抠搜的缘故。
因为这家里有铺子有房子,怎么也算个小康人家吧。结果竟穷到一场病,一场意外就要变卖首饰的地步。
仔细搜索记忆后,才知道了缘故。
原来杨老爷子还活着时,杨家确实境况不错。
那时铺子上头还不是卧房,上下两层都是布庄。一楼卖布匹,二楼卖成衣。乡间还有十几亩地,是清水镇有名的殷实人家。
后来杨老爷子亡故,杨家俩兄弟分了家。杨大郎嘴巴会说,分了铺子。杨二郎老实内向,分了田地。
刚开始靠着多年口碑,也还经营的不错。后来从县城来了一家新开的布庄,里头的成衣颜色鲜亮款式别致。清河镇能买的起成衣的人家就那么多,久而久之杨记布庄就萧条了下来。
后来更是不卖成衣,只卖布匹,也只能勉强维持开支罢了。
这些年靠着杨老爷子留下的家产,供杨槐读到现在,已是山穷水尽了。眼看着儿女都大了,娶亲嫁女都是眼瞅着的事儿。
杨大郎便咬咬牙掏了血本,去邻县进了一批江南来的稀罕料子,却不想出了这档子事。
杨柳收起思绪,叹口气。
“娘,哥哥,我一定将齐大夫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