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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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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年拿着处理好的录像送到了教育部,学校向法院上报了这起事件,希望得到当地警局的重视,同时开除了涉事老师。
老师猥亵女学生不是小事,可能要留案底,也就意味着着他的档案终生都得带着这份黑历史。
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时,迟岁正在打游戏。
与他人不同,迟岁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
江肆年转瞬想到迟岁和迟意鸣之间那档子烂事:“你有没有想过去告迟意鸣?”
迟岁盯着手机屏幕,目不斜视:“想过,被他发现了,又是一场恶战。”
他有时会考虑,自己和迟意鸣毕竟是父子关系,至于闹得这么僵吗?
可迟意鸣的举动却一次次地打醒了他。
曾经看到别人家和和睦睦的情景,迟岁都会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偷偷羡慕。
虽然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他一辈子也触碰不到。
孤独是一场美丽的消耗,它没有份量,却总能跨越人海,抵达最初的思念。
可现在,迟岁已经不再羡慕任何人,取而代之的是超乎常人的冷漠,任雨疏风骤,醉梦寒霜,都无法动摇他。
人总需要些醉意才能足够坦荡,不再踌躇往事。
关于老师猥亵女学生的事件告一段落,迟岁又陷入了江肆年的题海战术中。
对于迟岁那无可救药的成绩,江肆年的学习理念只有一个字:
刷。
没有一套题拯救不了的差生。
如果有,那就两套。
只要刷不死,就往死里刷。
而江肆年的行动也贯彻落实了这个理念,刷得迟岁濒临死亡,课也别听了,反正听了也没用,干脆都用来刷题好了。
望着手中成山的卷子,迟岁思索片刻:“我觉得我需要先听课,刷题以后再说。”
“放心,你听不懂的,听了也是白听。”
“上课不听课是对老师的不尊重。”
说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哟,你还知道尊重老师啊?”
突然出现的老师把迟岁吓得浑身一激灵。这时,江肆年丢给他一本书,迟岁慌不择路地接过,然后竖起课本,试图装作在看书的模样。
“书拿倒了,迟岁同学。”
定眼一看,好像确实倒了。
迟岁连忙把书反了过来。
“先不说你在干什么。”周俐的语气带着些许指责和无奈,“上语文课,你拿数学书是什么意思?”
数学书?
再看右边的江肆年,正低下头捂着嘴偷笑,鼻腔发出的轻笑混杂着后调,让迟岁头皮发麻,耳廓滚烫。
迟岁恍然明白——他被耍了。
数学书是江肆年故意递给他的,好让他被周俐训。
真有你的。
周俐还在耳边念叨,冰冷的嘲讽一层层荡开:“这么喜欢数学,数学老师肯定感动哭了,虽然也没见你考多少分……”
“老师,他上次数学考试有进步。”江肆年良心发现,替他说话。
“可那点进步有什么用呢?该考不上的还是考不上。”
尽管话很刻薄,但这是事实。
在高中不会有人因为一点进步就沾沾自喜。在高考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你基础薄弱而网开一面。
江肆年口出狂言:“下次期末考试,我会辅导他数学及格。”
那把声音凉薄而低沉,冰棱似的声线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带着慵懒的沙哑,却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此话一出,不光周俐,就连迟岁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心跳似漏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
谁给他的勇气?
“不可能的。”迟岁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说给江肆年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当然不可能。那样他岂不是就暴露了?
他伪装了两年的倒数第一,难道要就此功亏一篑?
周俐语重心长道:“老师知道你好强,也有那个实力,但不能太急于求成。”
“放心,我自有把握。”江肆年说得头头是道。
周俐逐渐走远,回到了讲台。而迟岁看不下去了,小声问江肆年:
“你有把握?”
“没有啊。”江肆年摊摊手,无辜地眨了眨眼。
“那你刚刚嚣张个屁。还及格,去掉个零差不多。”
“气势上不能输。”
说着,江肆年戴上花了九块九毛九买的耍帅专用马赛克墨镜,昂着头,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迟岁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他真想把江肆年的墨镜戳碎。
江肆年忽然发出质疑,侧过身想要拿迟岁的作业:“不过做了这么多题,怎么也不见你问我问题?”
废话,因为我都会。
迟岁抬头,两人的目光无意识地对上。
目光交错,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侧脸。空气不断升温,紧贴依偎在身旁,难免频繁燥热。
如此近的距离,江肆年连对方左眼角的一颗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像是镶嵌上去的,使精致的五官轮廓更加立体。
“你还会不好意思?”江肆年摘下墨镜,作沉思状,“难道是因为我太帅了,让你有自卑感?”
“滚。”
“同桌,放心,你也不赖。”
“滚远点,别把你的智商传染给我。”
“你应该求我把智商分给你一点,要不然也不至于考成这个屎样。”
迟岁觉得自从认识了江肆年以来,自己的脾气都好了不少。
他居然让江肆年健全地活到现在。
着实不可思议。
喻澄志转了转后脑勺,面向迟岁,幸灾乐祸:“终于有人能治得了你了。”
周遭一寂,随即哗然。
紧接着,喻澄志挨了揍。
迟岁面不改色:“他治不治得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对付你,绰绰有余。”
喻澄志抱头,委屈地转了回去。
迟岁继续补充,尾音微微上扬:
“还有,不是他治我,是我治他。”
“好好好,你治我。”江肆年哄小孩似地妥协。他似乎并不介意这个问题。
“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江肆年将唇抿成一条弧线,开玩笑道,“怎么样,你罩我么?”
迟岁配合他的表演,装模作样地懒懒应了一声:
“嗯,我罩你。”
那天的日暮撩人,前方坦荡。
暮色掩盖不住的情感,点点滴滴渗透出了迟岁眼中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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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意外收获小弟一枚的迟岁正在路边摊前啃面包。
为了节省时间,他通常不吃早餐。但他昨晚和柯基头像打游戏打得太晚,没来得及吃饭,今天一大早肚子就饿得不行,这才禁不住饥饿,买了一块面包边走路边啃。
赶在上课前的最后一刻,迟岁急匆匆地跑进了冬日的教室,迷迷糊糊地咬了一口面包,随即便温暖了一整个冬天。
江肆年见到他时,迟岁正站在垃圾桶旁边啃面包。这景象给人造成一种在垃圾桶里捡饭吃的感觉,看着可怜兮兮的。
江肆年欠揍地凑了上来:“同桌,怎么这么寒酸啊?”
“这叫节俭。”
“在垃圾桶里节俭?”江肆年“啧”了声,“别告诉我你那面包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迟岁刚想骂人,又听见他说:“你没吃早饭跟我说啊,年哥来给你准备早餐。”
说着,江肆年变魔术般地从背后拿出一个餐盒,一盒小笼包静谧地躺在里面,是迟岁喜欢吃的肉馅。
“给我的?”
“不然呢?”
“谢了。”迟岁接过餐盒。
江肆年故作委屈:“就一句‘谢谢’?太伤人心了……”
迟岁摆了摆手,作势赶他:“哦,包子留下,人可以走了。”
“……”
吃力不讨好的江委屈孤零零地俩开了。
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给八班星期三的第一节课排了节体育,让本就没睡醒的人雪上加霜,几乎成梦游状态。
高考不考体育,只要体测合格就行。对于那些跑步都能睡着的同学,体育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让同学在体育课的时间清醒过来。
由于昨晚和柯基头像联机通宵打游戏,迟岁困得眼皮像灌了铅一样,直打架。
而江肆年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跟半夜出去“偷人”了似的。
今早许多人都没睡醒,站队时磨磨蹭蹭的,导致体育老师花了十分钟才把纪律整顿好,一气之下要求大家跑五圈清醒一下。
跑步时,江肆年跑在迟岁后面一个,两人距离不超过一米。
江肆年瞬间打开了话闸:“同桌,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打游戏。”
“巧了,我也喜欢打游戏。”江肆年真诚地发出邀请,“回头一起?”
“好,你什么段位?”
“青铜。”
看不出来,这家伙打游戏居然这么菜。
还以为学霸学东西都很快呢。
“那回头我可以带你……”
迟岁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肆年拽住:“同桌,你累不?”
“不累。”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减慢了脚步,且胸口轻微起伏着。
“咱俩抄近道。”江肆年指了指体育老师所在位置的对角线,制定作战计划,“看见那边的灌木丛没?那里老师看不见,咱们躲灌木丛后等他们跑到最后一圈再插进队伍里。”
迟岁不疾不徐地点头,表示赞成。
跑到对角线时,江肆年拽着迟岁偏离队伍,直奔灌木丛。
灌木丛很高,刚好挡住两人。
确认体育老师没看见后,迟岁松了口气,躲在灌木丛后大喘气。
“同桌,你体力不行啊。”江肆年皱眉,晃了晃食指,“怎么才三圈就累成这个样子了?”
迟岁回嘴:“你不也是,还抄近道。”
谈笑间,烟瘾上来了。
迟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中,点上火。他低着头,鼻梁高挺,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
令江肆年惊讶的是,迟岁一个大男人,睫毛居然这么长,而且还密。
白昼的热烈肆意疯长,冬日的阳光映在身上,为少年打上一层底色。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只是直面时有些刺眼。
迟岁抬起手,想遮住刺眼的阳光。
手还停在半空中时,刺眼的阳光却消失了,徒留一片阴影覆住头顶。
他抬眸,看见江肆年用手帮自己挡住了光线。
迟岁刚想说话,就听江肆年用指责的语气道:“少吸烟,对身体不好,我都戒了。”
“戒不掉。”迟岁淡淡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层层烟圈。
闻言,江肆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明物体,塞到迟岁手心里。
迟岁摊开手掌,是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味道浓得几乎要透过包装溢出来。
“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吃草莓味棒棒糖合适吗?”
“想吸烟时就含一根在嘴里,很有用的。”
尽管十分嫌弃,但这好歹也是江肆年的一份心意,于是迟岁勉为其难地撕开包装,把糖送入口中。
糖吃得差不多时,大部队刚好从这边经过。迟岁数了数,这应该是第五圈,于是和江肆年一前一后插进了队伍中。
完事后,许多人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直喘气,唯独江肆年和迟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刚刚配合得不错。”江肆年哂笑,拍了拍迟岁的肩。
“你也不赖。”
片刻的休息过后,全班重新归队,站成整齐的四排。迟岁比较高,和江肆年一起站在最后一排,回味着刚刚的抄近道行为。
真刺激。
体育老师站在队伍前面,面对着大家,双手背在后面,说的话意味不明:
“我相信认真跑的人现在肯定很累,但有的人就不一定了。我给你们看个视频。”
体育课看视频?
稀奇。
迟岁踮了踮脚,努力地挤进人群,眺望前方。
只见体育老师打开相册,点开第一个视频。视频的背景就是一中操场,屏幕上还抓拍了几个人飞奔的身影。
“喻澄志的跑不动作太搞笑了,哈哈哈哈……”一个男生一眼就看见了张牙舞爪的喻澄志,捂着嘴大笑。
“你跑步时不这样?”喻澄志憋红了脸。
这时,镜头一闪,切换到了操场的另一头。
镜头突然被拉近,透过屏幕,大家清晰地看见两个小人在经过灌木丛时离队抄近道的全过程。
迟岁面色一僵。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那两个小人:“这不是年哥和迟哥吗?”
“他们在干嘛?”
“偷懒呗,我也这样干过……”
议论声逐渐淹没了人海,而此刻,两位当事人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迟岁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看江肆年。
都怪江肆年出的馊主意。
“有些同学啊,总以为我看不见,想方设法地偷懒,其实我都知道。”体育老师顿了顿,命令:“迟岁,江肆年,出列!”
迟岁轻轻拽了下江肆年的衣角:“怎么办?”
江肆年无所谓地耸肩:“上去呗,他还能炖了我们不成?”
体育老师甩了个脸色:“你们两个,一人五十个俯卧撑!”
够狠。
全班一片哗然。
这摆明了是在杀鸡儆猴。
与此同时,两只“鸡”不情愿地找了块空地趴下,手肘撑地,腹部收紧,开始做俯卧撑。
一中的两位颜值担当当众被罚做俯卧撑,这事很快便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关注,很多别的班的人也借着路过的名义偷看两人,时不时跟同伴兴奋地聊上几句。
前十几个做得很轻松,但时间一长,迟岁有些使不上劲,撑地的胳膊微微发抖。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旁人的异常,江肆年轻声提醒:
“放松,重心放在脚上。”
闻言,迟岁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脚绷直,果然好了些。
而体育老师的面色就没那么好看了,绷着张脸,道:“做俯卧撑还讲话,有劲没地方使是吧?现在起立,给我去操场跑十圈!”
……这他妈。
在体育老师的催促下,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站起身,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来到跑道的起点处。
紧接着,一中上演了全校师生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操场的起点处,学校的两位传奇人物顺时针跑了出去,如同脱缰的野马,在错误的方向上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