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仙之殇》肖宇丶

3、第三章

　　那是云都灭亡第五年，凌苍夜成为苍渊国师三年——
　　与其说是国师，不如说是以战俘身份被软禁在这帝都国师府内。
　　苍渊六十三年，六月，骄阳似火。
　　国师府。
　　绿树成荫，池塘中，莲花飘香。
　　婢女们在内院中进进出出，一盆盆的热水与手帕送进房内。
　　屋内女人痛苦哭喊，仿佛预示着府内将会发生什么变化。
　　男子身穿白色锦袍精致脸庞同枭羽几分相似，在院中坐立不安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手紧紧握住茶杯狠狠砸在桌上。
　　女人一声声哭喊如同针尖一般刺入男人膝盖，无力跪倒在地。
　　他知道，这孩子会改变自己往后人生，也预想到那孩子未来之路会比自己如今更加坎坷。
　　此人正是苍渊国师凌苍夜。
　　府中众人见到凌苍夜跪倒在地，纷纷面对着人跪下，枭莫言从人身后悄然走近。
　　“殿下。”众人仿佛遇见最后一根稻草，纷纷看向那人。
　　枭莫言淡淡一笑，薄唇轻扬。轻松地表情转瞬即逝，一改往日，眼眸中尽显担忧之色。
　　“苍夜，澜儿还在坚持，你这么做澜儿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
　　枭莫言看着怀中之人，任由人紧紧咬住手臂却不自知。
　　凌苍夜咬累了，松开嘴，枭莫言衣袖上布料被人咬破，沾染了星点血迹。
　　“苍夜，澜儿还在努力，你不能垮下来！至少在众人面前，你不能......”
　　枭莫言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怀中人，垂下头靠在人背上，不让人看到自己软弱无助地样子。
　　怀中那人是自己自幼效忠地堂弟，屋内是自己的弟妹与即将出生地侄儿，心中一阵苦涩：自己一身无子，如今弟弟一家幸福，自己也算......
　　“哇......”
　　屋内传出婴儿的啼哭，满园跪在地上的人脸上露出欢悦的笑意，一旁嬷嬷端着热水刚走到院前，水盆打翻在地上。
　　“大人！夫人生了！夫人生了！”产婆抱着孩子，推开门走了出来“夫人生了一个小公子！”
　　凌苍夜愣在原地，双眼无神地看着已经走到眸前的产婆。
　　小孩子哭声唤醒凌苍夜，用力挣开紧紧束缚住自己地手臂，将那小生命抱在怀中，不敢伸手触碰人稚嫩地小脸，生怕会看见不愿见到地画面与未来。
　　一股淡淡莲花香飘到凌苍夜鼻尖“莲花？这孩子是？”凌苍夜早就预示到这孩子将会是坤泽，但是当亲眼看见时还是不愿相信。
　　“大人，小少爷时罕见地男性坤泽。”
　　产婆说得话证实了凌苍夜数月前为自己与星澜演算处地预示。
　　一旁枭莫言也察觉到人神情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不重视这些的弟弟忽然这么期待孩子是一个乾儿，走上前伸出手指轻戳这襁褓中正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地小生命。
　　“苍夜，坤泽又如何，这孩子会比乾人差？”
　　逗了一会儿小人，抬起头看着一脸严肃“孩子叫什么？你们想好了么？”
　　“羽儿，字子毓，......”凌苍夜看似襁褓中凌羽琥珀般双眸，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小凌羽塞进枭莫言怀中，冲进屋内“澜儿！”
　　枭莫然看着襁褓中地小凌羽，小人儿咿咿呀呀挥舞着小胳膊，嘴中吐着泡泡，寒冰般脸上露出一丝宠溺，嘴角轻轻上扬“还真像你爹爹......”
　　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亲凌羽脸颊。
　　......
　　苍渊七十年。
　　西院内。
　　院中梨花开得正旺，少年静静的躺在树下，睫毛如蝉翼轻轻抖动，书或掉落在身侧，因风得吹过翻动着。
　　他一身玉冠白衣如仙童掉落人间，樱花般唇瓣一张一合，伸着舌尖舔舐着滴到唇边的露水。
　　“小王爷，这里不能进！”
　　小凌羽被声音吵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抬眼顺着声音源头看去，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安静。”
　　一片阴影打在小凌羽身上，一动不动。
　　凌羽目光一转，停留在眼前人的身上，上下打量。那人与自己不同，一身选色长袍，高高竖起的头发预示着那人至少以自己年长八岁有余，鸡血玉玉佩垂在人腰间，证明了那人高给身份。
　　“你是？”北陌棠看着眼前凌羽还不到自己肩膀，琥珀双眸上下打量自己。素来低沉的脸上多了一丝玩味，走上前捏了捏人玉白般小脸“你是凌苍夜家女儿？”
　　凌羽一巴掌打掉北陌棠捏着自己的手，目光冷冽与人对视“你是在说我？”
　　“小王爷，这是我们家小少爷。”侍女见凌羽神色不对，快步走上前，拦在二人中间。
　　“荌苡，请小王爷出去。”
　　凌羽拿衣袖用力擦拭着脸颊，一边擦拭一边走近一旁房间，简单朴素地院落丝毫不像一位富家公子。
　　“有趣的小东西。”北陌棠饶有兴致的看着人消失的背影，勾起嘴角“娶回家一定很有意思。”
　　一旁的荌苡听着人的话，心中已经，赶忙开口催促人离开“小王爷，我们还是走吧。这西院是府内的禁地，除了老爷夫人，我们平时都不能随意进来。”
　　“嗯”北陌棠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人消失的方向，转身离开。
　　荌苡看了看床边一抹白色衣角，紧跟着人跑了出去，心中暗自决定：这个小王爷，下回一定得让他离少爷远远的。
　　不日。
　　摄政王府。
　　“棠儿，好好吃饭。”摄政王看着坐在一旁北陌棠用筷子不停戳着菜，皱着眉头，忍不住呵斥“都多大人了，最基础的吃饭都需要别人教了？”
　　“王爷，小王爷这几天吃饭都是这样。”一旁妖艳男子穿着暴露，手仿佛柔弱无骨，夹起一块鱼肉用手捧着递到人嘴边“爷，你吃这鱼，是妾身特意为爷下厨做滴。”
　　北陌棠看着眼前雪月举动，心中一阵厌恶，看着北陌泓露出一脸满足享受。
　　看着那张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脑中浮现凌羽坐在自己怀中娇羞模样。
　　嘴角轻轻上扬，脸上一扫往日阴郁露出一丝笑意，是那种猎人遇到可口猎物般喜悦。
　　“想什么呢？”北陌泓将身边美人揽在怀中，吃下人喂到嘴边的吃食，看着坐在对面含着笑，正看着儿子“是看上你雪姨娘了？”
　　说着，在雪月的薄唇上轻吻，惹得怀中美人儿脸上涌上一抹潮红娇羞滴轻捶了一下北陌泓胸前“王爷，小王爷在看着呢......”
　　咳咳......北陌棠看着眼前二人腻在一起，泛起一阵恶心，放下手中碗筷起身离开“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这孩子越大越没样子了，早知道小时候就该让他和他那娘一起死了得了。”北陌泓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将刚喝进嘴中酒水尽数吐在地上，呵斥咒骂。
　　“爷，棠儿到底是您儿子，再怎么也是您骨肉啊......平时娇惯一些，欺负欺负妾身也是正常。”雪月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留上滑下的几滴泪珠，缩在人怀中止不住颤抖。
　　“月儿，你都跟了我一年了，这肚子怎么还没反应？”北陌泓掀起怀中人的裙摆，手抚摸着雪月白嫩纤细的腿缓缓移至小腹，用力在人腹部捏了捏“要是有了这个孩子，那小畜生就没什么用了。不听话的棋子就该弃了。”
　　雪月将脸埋在人怀中静静地听着，原本楚楚可怜的脸上露出一抹杀意：棋子？北陌棠是你的棋子，我是你的棋子，就连我以后的孩子也在你算计里......
　　“月儿，我们回房吧。”北陌泓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在人唇上轻吻，手在人身上有意无意的摸索触碰着人敏感处“给我生一个孩子吧，比那个孽种更好控制，更听话。”
　　“唔...嗯......好。”雪月被人勾起情欲，身上罂粟一般地情香在人怀中绽放，漫向整个房间，手臂颤抖着搂上北陌泓脖子，声音略显沙哑，哀求着“爷，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回房吧......”
　　“小妖精”北陌泓低下头凑到怀中美人颈间，将人一把抱起，拖着人手臂紧紧揽住人纤细的腰“要是那个女人能有你一半，她都不会死。”
　　雪月扬起巴掌般大小地脸，唇瓣一张一合，如同一条搁浅的鱼，任由北陌泓抱着自己离开。
　　......
　　“小王爷，你怎么了？今天饭也没吃几口，如今这茶点也是。”
　　穿着简单麻布衣的男人端着酒水茶点走了进来，没好气的放在人身旁的小桌子上。
　　男人正是北陌棠的护卫“叶枭”，也是北陌棠的死党兼发小。
　　叶枭知北陌棠对如今摄政王有着很深敌意，那是弑母之仇。北陌泓与北陌棠在外人眼中是父子，但是府内明眼人都知道二人已经貌合神离了。
　　叶枭是北陌棠乳母之子，也是先摄政王妃仙逝之前用生命护下，他自幼在母亲教导下，保护北陌棠这思想已经刻在心底。
　　这个人是自己主人，也是兄弟！
　　“以前你就算是再不开心也不会这样啊？你从凌府回来就这样了。”叶枭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口中，翘着腿靠在长榻上，歪着头，笑着看着身旁的人“你在那国师府看见什么了？”
　　看见了什么......北陌棠脑海中闪现着凌羽娇小身影，痴痴地笑着。
　　笑得如同一个傻子一般。
　　叶枭看着痴笑之人，心中一阵嘀咕：这是遇到什么了，笑成这样？
　　伸出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小王爷？”见人依旧傻笑不理会自己，心一横用力推了人一把“北陌棠，你想什么呢？”
　　“你做什么！”北陌棠没有防备地撞向身侧长榻，额头瞬间肿起，看着坐在身边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自己的罪魁祸首，直接破口大骂“现在都敢打我了？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主子了！”
　　叶枭看着北陌棠气得跳脚，气定神闲，如同仿佛眼前一幕经常发生一般“你在那凌苍夜府里到底看见什么了？回来这几日天天待在院子里跟失了魂一样。问了你好几遍你一直不说。”
　　北陌棠愣了一下，他这几日，日日看着自己院中同凌羽院中一般盛开的梨树，满眼都是凌羽在树下熟睡，梨花花瓣飘落在人儿身上的样子。
　　“我好像喜欢上了国师府小少爷。”
　　叶枭愣了一下，就被从手中滑落，缓缓张了张嘴“你说什么，你喜欢上了国师府小少爷？”
　　过了一会儿，人回过神来，异常淡定看着北陌棠“不对，北陌棠，你确定你喜欢国师府那位小公子？，我怎么不记得那凌苍夜有两个儿子？是哪个，你说说？”
　　世人皆知苍渊国师府凌苍夜只有一个儿子，但是没有人见过，只知在那位小公子诞生时就连当年苍渊帝都带着太子前去祝贺。
　　据说要不是因为那位小公子是乾人，只怕那苍渊帝都想在那位小公子出生当日就为小公子与太子玄若尘了。
　　“我都看见他人了，看着也就六七岁大小，跟粉团捏得娃娃一般。”北陌棠回忆着凌羽长相，脸上露出痴像。
　　“六七岁？国师府小少爷？”叶枭脑中回忆着七年前国师府在坊间传言，猛地看向身旁痴汉像的人，下意识地用手拽紧领口，警惕的看着那人“你喜欢那国师府那位凌羽，凌小公子？！”
　　苍渊七十一年。
　　花城。
　　这里是每年凌苍夜都会让凌羽在淮安祠修心的地方。
　　年仅八岁的凌羽趁四下无人偷跑出淮安祠，独自一人走到市井，看着周围的一切很是新奇，同时对于周围的人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我是国师府的，你们想做什么！”
　　凌羽被人带入一处欢笑之地，看着大堂内穿着暴露妖艳的男女靠在身旁人的怀中，柔弱无骨的身材，面露潮红的神色，让初入尘世的凌羽不断地向后挪动着脚步：这是什么地方......
　　几个穿着麻衣脸上有疤的男子将凌羽团团围住，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眼中的□□仿佛要将凌羽看穿。
　　几名看上去足以三十岁的男子穿着赤红纱制长袍，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胸前扇动，抿着嘴笑着，手轻轻推开凌羽身前的男子“这位小公子，既然进了我这醉仙楼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男子手拉住凌羽手臂，将人拉到身前，用蒲扇抬起人下颚，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个美人坯子...”
　　凌羽用力甩开拉着自己的手，警惕看着眼前妖艳男子“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这醉仙楼老板，来我这楼里的人要么喊我楼主，要么喊我...主人。”
　　男子摆了摆手，一旁下人搬来椅子，顺势坐了下来，眯着眼看着凌羽“那么你是要叫我楼主，还是主人呢？”
　　“什么楼主，主人！我要回家！”
　　凌羽警惕的看着四周，扑鼻的香气令他感到头晕乎乎的，就连身体也有些无力。
　　用力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回家？凌小少爷，你觉得你还有力气回去么？”男子看着眼前站都站不住的人，站起身转身离去“别让别人碰这位小少爷，伤到了你们可以赔不起......”
　　这可是那北陌小王爷点名看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