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惊恐征》参天树

9、第 9 章

　　人都喝成啥样了……

　　秦邵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卓芮给整到房间里，撂在床上。

　　他烦躁地把一脑袋做了造型的头发抓成鸟窝，心说今晚上自己要是没回来，卓芮都指不定能出点什么事儿呢。

　　一个没忍住给红姐发了微信。

　　【民安理赔秦邵】：妈，睡了没？

　　红姐微信秒回。

　　【秦壹生物医药红姐】：没呢，怎么啦，你哪呢？怎么还没回来啊？

　　秦邵知道她一定是在睡前护肤呢，得磨蹭好久才能睡，干脆走去卫生间给她打电话说。

　　“妈，我把王小姐送回家了。今晚，”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去小侯家住，明天还要跟他们聚聚。”

　　红姐爽快说：“那行啊，但后天得回家来，跟妈妈正经吃顿饭！”

　　秦邵嗯了声，继续说：“妈，我在民安的事你知道了？”

　　红姐啪啪地拍着脸，然后是滴滴地仪器声。

　　“那什么，之前是我小题大做了，我跟卓芮都是小矛盾。为这把人约出来灌成那样，不值当的。”

　　“嗯？”

　　不知道是不是秦邵的错觉，红姐的尾音有点往上飘。

　　“再说这样真挺窝囊的，”

　　“嗯？”

　　“我都多大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儿，你别为难人家。”

　　“哎哟喂，原来你这么想的啊？”

　　电话那头红姐正要数落他，这边房间里传来卓芮的哼唧声，好像还想要吐，他赶紧跑进去，卓芮已经勉强抬起上身，靠在床边干呕，然后又趴了回去：

　　“你看人都喝成啥样了……”

　　红姐听得到那边的声音，秒懂了，拿捏腔调道：

　　“哎不是，现在我们生意场上可都是文明的很。再说了，我跟你王叔他们又不是没正事，专门给你出气的。你还当演甄嬛传呢？我们今天是给民安老总面子，专门过去跟人家卓总谈业务的。是，我们秦壹集团体量小，不如你们民安集团世界五百强，可好歹我们的业务能帮他在西北地区有个业绩，日后好立足啊。”

　　“就这样？”

　　“你还不信我？红姐我都五十多了，为了这个公司还得硬撑着，起早贪黑，哪有功夫管你的事？你不说帮我，不能乌鸦反哺孝顺我了，还跑来气我！”

　　红姐的嘴就跟炮仗似的，一旦点燃了引线，噼里啪啦没个半天都没完。

　　秦邵赶紧说不是的，我错了，然后道了句晚安早点睡就挂了。

　　红姐说不是故意为难人家，可秦邵却不信。他还不了解他妈吗，红姐可是个狠人。

　　小时候秦邵爸妈离婚，学校里有些小屁孩专门拿这个话来笑话他。红姐知道了，就堵在学校门口，把人孩子撵出二里地，最后可是追上了，揪着耳朵去人家里大闹一场才罢休。

　　在她眼里，不管你是谁，几岁，错了就得给我跪下道歉！

　　后来红姐辞了稳定的工作，一个人南下创业，在秦邵身边的时间很少，可护犊子的心反倒比别的父母更切。

　　卓芮要是个普通工薪族也就罢了，红姐手没那么长，也不会违法乱纪。可他是要在深圳这个圈子里混的，就逃不开红姐那些人脉网。

　　人都是被自己的欲望给牵制住的，能力越强，欲望越多，牵制也就更难挣脱。

　　秦邵在卫生间里拿了条毛巾，用烫手的热水烫了个透，再趁着热乎劲儿给卓芮擦了擦脸和手。

　　他一条腿跪在床上，一条腿撑在地上，把卓芮的衣服脱了。

　　以前卓芮身上都是好闻的木质香水味，现在都是酒臭味，成了什么样？难道以后他就要在这种酒肉场上变成一个油腻男？

　　图什么呢？

　　他把卓芮脱得赤条条，只剩了一条内裤，再反复清洗了几次毛巾，把他全身擦了个干净，掖好被子。

　　卓芮人事不省，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秦邵爱干净，这时候只顾着擦拭，没怎么分心，只是在手指擦过人家皮肤时，才觉得卓芮的皮肤实在滑腻的过分。

　　收拾好人，他又把衣物收进了干洗袋，把卓芮的鞋子擦干净摆好。

　　看他渐渐睡得安稳了，把身子扳到侧躺，用两个枕头倚在他背后，才起身出去，关上了门，把衣服送去干洗。

　　上车后给小侯打电话，半天才接。

　　—猴，睡了吗？

　　—没呢，嘛，想爹了？

　　—给爹留门。

　　到小侯那都快凌晨两点了，秦邵一觉睡到了中午才起。

　　小侯家的保姆麻溜的做了个生滚牛肉菠菜粥，煎了两个牛肉饼，两个煎蛋，几块培根。

　　俩人边吃着边闲聊。

　　“哎，昨天你急匆匆跑去相亲，那妹子咋样？”

　　秦邵没回答，掏出手机，在抖音里找出一个网红账号，扔在小侯面前。

　　画面里是一个贼好看的女孩。

　　小侯一看眼睛都亮了。

　　“不合适，高攀人家了。”

　　秦邵一口塞进去煎蛋，含糊地说。

　　“靠！这高攀都得上啊！”

　　小侯难以置信的拿肘子碰碰他，问：“她本人真长这样？腿这么长？不是美颜了吧？”

　　“就这样啊，本人还更好看点。”秦邵吸溜吸溜两口喝完粥。

　　“红姐牛/逼啊！还有这么好的库存，让她也给我……”

　　“你那粥喝不喝？再给我倒半碗。”秦邵打断小侯说话，端起他的碗就往自己碗里倒。

　　保姆看到赶紧过来，抱歉地说：“小秦少爷，我粥做少了。”

　　“没事，阿姨，你这粥做的太好喝了，其实我都吃饱了。”

　　保姆见过小侯很多朋友，但这位姓秦的孩子，最讨人喜欢，会体贴人。

　　小侯在那个抖音账号里上下划拉，兴致盎然。

　　突然一条信息从顶部弹出来：

　　“能聊聊吗？”

　　发信人是：装逼的猪猪

　　“我去！”小侯一口粥差点喷到手机上，“秦邵，你什么时候背着爹让猪给拱了？”

　　秦邵一个哈欠憋回去，卡在胸口疼得厉害：“别老爹爹的，人红姐同意吗？”

　　他抓起手机，看到那个许久没说过话的号给自己发了这么一条信息。

　　“装逼的猪猪？噗哈哈哈哈哈，秦邵，你这是有情况啊？不是，你有别人，那这个抖音妹子能不能介绍给我啊？”

　　“我去打个电话。”秦邵不理他，站起来就往客房去。

　　“哎，打电话都要背人了？我跟你说，你别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啊，忒不够意思了吧……”

　　秦邵关上门把小侯的碎碎念关在门外。

　　想起卓芮主动要跟自己聊聊，他嘴角有点失控，心也不争气的狂跳，呼吸都紊乱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打过去电话。

　　“喂。”卓芮的嗓子因为昨天呕吐过度而嘶哑。

　　“是我。”

　　卓芮干笑了一声，

　　“秦公子，失敬失敬。”

　　秦邵被他这么一句冷嘲热讽给整愣住了。

　　“咱们不绕弯子，你唱的是哪一出，我不明白。我以为昨晚你出了气很痛快，拉出家世背景敲打我，还带着女朋友给我下马威。是我小人，我恶心，我都认，我错在先。可是为什么半夜又回来找我，为什么还要管我照顾我？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是你们富家子弟的常用手段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这样吗？那么请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样呢？”

　　秦邵感觉自己百口难辩。卓芮问的对，他自己也乱了，他不知道他想要干嘛。

　　“卓芮，你别误会，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也在，也不会让家人怎么样。”

　　“我不知道，”秦邵被逼着没法，只好说：“昨晚你喝了那么多酒，本来就，我们本来也算认识，我不能不管。”

　　卓芮不吭声，两人对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
　　“你头疼了吧？还有衣服脏了，我送去干洗了……”

　　“秦邵，”卓芮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的关心，“我问过你一次，这是第二次……你对我，是不是有，感觉？”

　　秦邵深深倒吸一口气，那声音像把听筒这头的氧气都吸走了，卓芮一时间有点窒息。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尴尬的静默。

　　“好，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多想了。昨天谢谢你的照顾，开房的钱我会转给你。”

　　卓芮最后竟然礼貌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世上哪有那么多跟自己一样的人，冷池不是，秦邵也不是。

　　长的好看，心软，干净的男人，放着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不要，放着生儿育女的正经日子不过，难道要看上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吗？

　　卓芮脸上火辣辣的。

　　他在秦邵身上第二次碰了钉子。

　　再一再二，绝没有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