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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三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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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烈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寂寂阳光,漫天满地苍凉满目的血色在她的剑下绽放。他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对她笑了,那一瞬间仿佛又是重现,风行烈这一生,潇洒自若桀骜不驯,却偏偏两次为女人所伤。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他在慢慢习惯,所以这一次并没有比冰云背叛来的更为惨烈更为疼痛,而且不可否认,那一剑刺下去,那一瞬他心底居然有一种松一口气的错觉:梦瑶,欠你的一条命,这样,算不算还了你?
披衣下床,胸前的伤口包扎的很好,也不知用了什么药,丝毫不觉痛楚。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青山绿水间有着隐隐的草药香,转头便看见院子里一个女子的背影,有些清瘦,有些单薄,风行烈有些迟疑的出声询问:“姑娘,请问这里是何处?”
那女子转过身,眼角眉梢笑意盈盈,满目的山清水秀便生动起来,生生撞入风行烈眼底:“我是大夫。有人将你送来,让我治你的伤。”“谁送我来的?”“风公子,我只负责治病,不负责打听。”不知为何顿了顿,“更何况,我根本看不见来人。我眼睛不好。”
风行烈怔住,那双眼明明灵动逼人,眼波流转处更是只能用“美目盼兮”来形容,却谁料,这样的一双眼,居然看不见?风行烈难得的有些讪讪:“对不起……”那女子一笑嫣然:“不知者不怪。”
如此便住了下来,冬青——那女大夫——说,他的伤还未完全好,外伤她能治,但她不懂武功,内伤便束手无策,自己眼疾未愈,更不敢替他行针。于是便只能每天把着他的脉,告诉他该如何调息,好在风行烈功力深厚,冬青的小院里又从来不缺草药,虽然进程缓慢,也聊胜于无了。
冬青的眼睛是旧疾复发才会看不见,每天都要敷药以刺激穴位,惜她一直是一人独处,眼盲之后便无法给自己熬药,也就耽搁下来。风行烈无意中经过药房,正看见冬青摸索着端起一碗药,却不小心撞翻一旁的药炉,险被烫伤。风行烈顿时苦笑,不知冬青是不是生性倔强,明明他行动自如,却偏偏她不给他一点帮忙的机会。
“冬青,还是我来吧。”冬青第三次倒掉火候不够的药汁时,斜靠在门边的风行烈终是忍不住开口,叹口气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顿了顿又道:“你若吩咐一声,我自会帮你,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冬青笑意依然,话里带了三分客气:“风公子是我的病人,怎好劳烦。”风行烈哑然,同住一月有余,她至今称他“风公子”,任他如何说都不肯改口,风行烈何等聪明,又如何不明白,冬青看起来温柔可亲,心底却有一堵墙,将她和世人远远隔开。旋即摇头微笑,风行烈,你果真是这一个月来闲的慌么?冬青如何,又与你何干?
门外有男子迟疑的声音:“请问,冬青在不在?”风行烈以为是如往日一般前来求药的山下村民,熬药的动作未停,扬声答道:“在屋里呢,请进吧!”回头却看见冬青脸上笑意加深,是那种从心底透出的欢悦,声音里也带了几分跃雀:“庞宪,进来吧。”
来人竟然是冬青旧识,看着冬青对那个眉目疏朗的男子笑的开怀,不知为何风行烈心里有一点儿沮丧。他原本以为冬青待谁都是那般有礼却游离,却不料原来只是对自己这般的陌生人。于是丰神俊朗潇洒不羁逍遥自若的风行烈很是无奈的发现,纵然这一个月朝夕相处,自己已然将冬青这个淡然无波的女子当做自己的朋友,但很明显,冬青心里,风行烈依然只是她的一个病人。
果然,冬青含笑给两人介绍:“风公子,这是我师侄庞宪。”后面一句话是对庞宪说的:“风公子是来求医的。不妨一会儿你也看看,给他行针吧。”
庞宪疑惑的皱眉:“我行针?冬青你不是……”话说到一半,猛的走过来,抬手去抓冬青的肩,风行烈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抬头却见到庞宪疑问的眼神,顿时尴尬的放手,口中呐呐:“我以为……”庞宪不理他,仔细的看了看冬青的眼,神色凝重,倒是冬青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没事,旧疾而已,我已经敷过药了,你来了正好,帮我将草药配好,过段时间就好了。”
庞宪有些气急:“你这次耽搁太久了,恐怕会有点麻烦。怎么会突然复发?上次来看你,不还是好好的吗?”
冬青还是那般宁静的笑:“上次去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毒素没清完,刺激了眼睛。风公子,那药火候差不多了吧?庞宪,帮我看看。”
风行烈叹气,乖乖的将药倒出来,庞宪凑过来看了看,点头道:“火候没问题。再加些忍冬和决明子吧,我去帮你配药。”
冬青轻笑:“好吧,你如今跟着你师父,到是比我这个师伯能干多了。”
庞宪听到她提到师父,脸色微妙,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提,转身去配药。
庞宪三天后便离开了,说是师父和他约定的日子要到了。临走前他终于期期艾艾的告诉冬青,师父几个月前找到师母,并且两人已经成亲了。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冬青的脸,但冬青的笑容完美的没有一丝波动,她温柔清浅的声音如往日一般静然:“替我恭喜他们,祝他们白头偕老。”
那晚冬青很晚都没有睡,风行烈看着她自晚饭后一直坐在院子里,似难过又似松了一口气,只是静静的发呆。纵然冬青从来都是这般安静且淡然的,但今日她的沉默让风行烈有些烦躁,他如何猜不到,庞宪口中的“师父”,恐怕是冬青心里的结。
默默的走过去给她披上一件披风,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晚上风大,当心身体。”冬青默默一笑,忽然扬首对他说:“风行烈,你闻,忍冬开花了。”
那是第一次,冬青叫他的名字。
“忍冬?不是冬青么?”风行烈很高兴有话题将她的心思引开。
冬青终于撑不住笑了:“忍冬,性甘寒气芳香,既宣散风热,还善清解血毒。冬青,性寒味苦,有凉血止血、清热解毒之功效。忍冬花有金银双色,冬青可没有那么漂亮。”
风行烈自嘲:“我不懂草药,只觉得这两个名字挺像的。不过,我可是觉得冬青要好看一点。”
冬青一笑带过,轻轻的说:“其实我挺喜欢忍冬的,命里名里带了个忍字,不张扬不委屈,挺好的。”
风行烈有些默然,这样的冬青是他从未见过的,面上带了点点伤,却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仿佛自言自语:“也好,终是不用在摇摆挣扎了。终究是会负了一个人的,毕竟他有他的责任,慕榕是个好女孩。阴差阳错,终是无缘。即是无缘,又何须挂怀。”
风行烈心中一动,冰云和梦瑶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忽然就觉得好笑,自己曾经为博冰云一笑而去盗来覆雨剑,搅乱江湖这一潭浑水;也曾为梦瑶与庞班怒目而视,几乎大打出手。但最后,冰云说她爱的是庞班,接近自己不过全是做戏;梦瑶心里民族大义大过一切,自己是蒙古皇族,她那一剑刺的便没半分犹豫。说不伤心不心痛那是假的,毕竟那是自己倾心相恋过的两个女子,也罢也罢,不过也是无缘而已。
风行烈忽然有了倾述的欲望,一点一滴的叙述中,那些过往也就真的成了过往。他坦然的告诉冬青自己正是最近朱元璋欲除之而后快的蒙古皇族,他不知为何笃定冬青不会在乎,在她心里,他只是她的病人。
很久以后冬青回想起那一晚,微微有风,她和风行烈都没有喝酒,却无端端有微醺的错觉。
那晚之后风行烈和冬青似乎有了隐隐的默契,风行烈感觉的到,冬青不再如以前一般排斥自己,不再那般客气的对待他,偶尔在他手忙脚乱的放错药材的时候也会白他一眼,最明显的,她不再叫他“风公子”。
“风行烈,再过两天,你的内伤就可以痊愈了。”这天冬青替他把完脉,含笑告诉他。
“那你的眼睛呢?”风行烈自然的拿过一旁的草药,熟练的配好分量,开始熬药。
“已经模模糊糊的看的到一点儿了,再敷几天应该就好了。”顿了顿,“风行烈,已经有人在找你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风行烈手中动作一顿:“你……你怎么知道?”
冬青兀自笑的云淡风轻:“看不见的人耳朵自然是特别灵的。我听到鸽子的叫声了,也听到了你对鸽子说:原路返回。”
风行烈哑然,他有自己的责任和承担,注定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但,他无法解释心里那种类似于不舍的情绪,满满的涨起,不留丝毫空隙。
“总要等你眼睛好了,你自己熬药总归是不太方便。”有些烦躁的找了一个借口,风行烈想扯开话题:“对了,中午吃什么?我来做。”
冬青静静的坐在那儿,笑容慢慢收起:“风行烈,你早晚是要走的。”声音绵软的如同叹息。
风行烈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手中的药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你就那么希望我走?连见我一面都不想?”
冬青摸索着端过碗,闻了闻:“火候不够,再用文火熬一炷香的时间。”
风行烈无声的叹气,心里忽然有些悲哀:过了这么久,原以为已经靠近了一点点,原来她一转身,依然是那般遥远。
终究还是在她眼睛好之前离开了,八大部藏首领竟是全部都来了,齐齐跪了一院子,风行烈忍不住回头去看冬青,她站在院里忍冬花下,有淡淡幽香,他却看不清她的脸。
风行烈本打算留下一人在此照顾冬青,她却坚决拒绝,说自己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同住。无奈之下风行烈将药全部熬好,又在冬青的指导下制成药膏,免了她后来几天的熬药之苦。临走前他送给她一块玉佩,告诉她:“以后有要我帮忙的,尽管去应天府,找京城第一酒楼,玉佩为凭。”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冬青站在院门口送他,握着他送的玉佩,脸上的笑容渐渐透出怅惘,口中低声喃喃:“怎会希望你走?但你若迟走一步,便怕是会陷入爱情。我亦怕,心不由己。”
风行烈这边却有一部首领小心翼翼的询问:“少主,需不需要……”抬手做了个斩杀的动作,风行烈眼神一凝,神色转厉:“你们谁都不许打冬青的主意,另外,拨两个暗卫,一定要保证冬青的安全!”
再次遇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风行烈已经成为真正的蒙古大汗,他在庞班墓前发誓,绝不会忘记复国大业。朱允炆是个容易掌控的人,胆小心软又懦弱,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当皇帝。风行烈不会忘记他来找他的时候,脸上极力镇定,但仍透露出丝丝缕缕的惶恐与不安。不过是被朱元璋训斥了一顿,这个所谓皇长孙便有些慌张了,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如何能将大好江山交付于他?
马上就是朱元璋的七十大寿了,风行烈最近在琢磨是不是应该给他准备一份“大礼”,那块玉佩就是在这时候毫无预料的出现在他眼前,送上玉佩的人说,拿着玉佩的姑娘看起来很着急,只说要找风行烈,其他什么都不肯说,掌柜的不敢替少主做主,只有赶紧的送过来。
风行烈有些惊喜,这三个月来常常会想起那个眉目淡然的女子,想起那一院的忍冬幽香。但又何尝不明白,以冬青那般倔强又自持的性子,绝少会主动来找他。
冬青进来的时候脸上有些微的彷徨,风行烈迎上去,她却有些犹豫,风行烈了然的开口:“冬青,你眼睛好了?”
声音是冬青熟悉的,带着点点的温柔,冬青终于笑了:“风行烈,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风行烈笑的开怀:“可算是让你见到我了,不然,估计都快被你忘记了。”
冬青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低头不语。
风行烈也知冬青的性子,适时的转换话题:“底下人说你找我很急,出什么事了吗?”
冬青脸上浮上一层忧色,有些忧心的说:“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朵天山雪莲?”
风行烈脸色一变,有些急促的问:“你身体不好?很严重?”冬青一怔,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我,是慕榕,她前几天刚刚生了一个女儿,但身子太虚,又是难产,这几天都是我和李大哥用银针在给她吊着命。若有雪莲就可以救慕榕,但雪莲太难得,我和李大哥那里都没有。所以……”
冬青有些惶惶然,越说越有些后悔,现在想来能找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但她居然第一个就只想来找他,仔细想想,真是有些唐突有些无礼。而且,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桌上还有未收起来的地图,说不定正打乱了他的事。冬青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脸也一点一点的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风行烈则在听到不是冬青的一刹那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真的体会到了何为揪心,他无法解释那一刻的空白,仿佛所有都消失,天地间只有冬青的声音。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个淡然若水的女子,在那同处的三个月里,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于是愈加不忍看到冬青的局促,风行烈爽朗的笑了:“没问题,我一定尽快帮你找到。你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我保证,等你休息好了,雪莲就有了。”
冬青眼神一亮,安静的点头:“好。那我等你。”有了他的承诺,她便莫名其妙的放了心,撑了几天的疲倦一齐涌了上来,不由得有些犯困,禁不住说:“风行烈,我困了。”口气安然而又理所应当,如同那些在小院里的日子。
风行烈忍不住轻笑:“我这就去给你安排房间。你好好睡一觉。不急。”
冬青醒来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风行烈坐在桌前端着茶杯微笑:“醒了?起来吃饭吧。”冬青恍然就觉得,仿佛这样过了好久,有些微平淡的幸福。
尝了一口就发觉了,熟悉且久违,是风行烈自己做的。冬青莞尔,原来再次尝到才知道,自己一直在想念这个味道。风行烈一直含笑看着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的开心,心里缓缓漾起一股满足。待她吃完,给她倒上一杯茶,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她,冬青疑惑打开,顿时一声惊呼:“雪莲!”风行烈笑的不动声色:“我说过你醒了就会有的,没骗你吧?”冬青抱着盒子笑开:“我本来也没想过你会骗我啊!”油灯下她眉眼盈盈,笑容璀璨,那一瞬他觉得,她比怀中的雪莲还要美。
门外有声吵嚷,风行烈猛然回神,低声对冬青说:“我出去看看,顺便派人帮你把雪莲送回去,免得你奔波。”冬青点头,拿过纸笔写下地址交给他:“那就多谢你啦!”
风行烈一笑不语,转身而去。
秦梦瑶的身影在满院的灯光下有些模糊,那一声“风大哥”听在风行烈的耳里竟恍如隔世,挥手让围在她身边的守卫退下,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秦姑娘来找风某,有何贵干?”
秦梦瑶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叫我什么?”
风行烈有些自嘲,有些冷漠:“秦姑娘,你当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又何必拘泥于风某的称呼?不知何事才能惊动秦姑娘来我这一遭?”
秦梦瑶定了定神,盯着风行烈的眼睛问道:“风大哥,你知不知道擅闯禁宫偷盗贡品是什么罪名?”
风行烈洒然一笑:“对风某来说,这世上的地方,只有我想不想去,没有我能不能去。秦姑娘,我以为你很明白,那座皇宫迟早会是我风某的后花园。要不然,你当初那一剑刺的不就没了理由?”
“风大哥,你不用故意激我。以你的身手,若不想被人发现,我又怎么有机会能找到这里。风大哥,你就真的那么恨皇上?就一定要取而代之?”
“秦姑娘说笑了。你有你的民族大义,我风行烈身为蒙古少主,自然要对我的族人负责,我成吉思汗的后人,岂能被人白白欺压!”
“可是你如此作为,定会令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最终受苦的还是无辜百姓,风大哥,你于心何忍?”
“秦姑娘是不是误会了?风某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不过是想替皇太孙保住他的位置而已。倒是秦姑娘,你们口口声声民族大业,君臣大义,那秦王和皇太孙比起来,究竟谁才比较名正言顺?”风行烈眼神渐渐凌厉,说出的话也带上了三分讽刺。
秦梦瑶神色转为凄楚:“风大哥,你以前不是说过,要带我去蒙古草原。我们去那里隐居,再不管这些事,好不好?这江山如何,天下如何,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
风行烈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半晌冷笑一声:“秦梦瑶,当初不要我的是你,我们之间,是你先放手的。你凭什么会以为,我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来施舍?你又凭什么断定,我风行烈,非你不可?”
秦梦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发抖,一个字一个字吐的艰难:“你……你不再喜欢我了?不可能的……”
风行烈嘲讽的笑了:“你既然相信我能忘记冰云爱上你,又为何不肯相信我忘记了你爱上别人?”转身走向冬青的房间:“秦姑娘,念及你我以前相交一场,今日我不取你性命,但下次再见,便是仇人了!”
秦梦瑶大乱,听见“仇人”二字,心如刀绞,下意识的手一扬,一直犹豫的攥在手里的银针直直的飞向风行烈,针尖泛蓝,显然是涂了剧毒。风行烈听到风声,却依旧不闪不避,任由银针扎在身上,秦梦瑶大惊,就要抢上去扶他,但风行烈冷冷的声音让她定在原地:“秦梦瑶,我以前欠你的,上次一剑加上这次暗算,我全部还了你!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风行烈睁开眼便看见冬青略显憔悴的脸,神色焦急又带点生气,见他醒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板着脸递过一碗药:“喝了,清毒的。”风行烈乖乖接过来,一饮而尽,夸张的叫:“冬青,你放了多少黄连?好苦!”
冬青没好气的说:“苦死活该!”顿了顿终是不忍,又说:“你身上有伤,回来为什么不让我看?晚上又中毒,你以为你是铁打的?”
风行烈不在意的笑笑:“不是有你这个女神医在嘛,不用担心。”
冬青怒道:“什么神医!你也知道是医不是神仙!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是好?”话音刚落突然反应过来,脸一点一点的涨红,不敢再看他。
风行烈猛的听到冬青的话,心怀大畅,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解释:“不要担心,我昨天是故意的。秦梦瑶回去必然告诉燕王和韩柏,让他们认为我受伤,对我们的计划有好处。”
冬青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收拾起药碗:“好在这次我在,这毒虽然霸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再这么故意受伤,我才不管你呢!”
风行烈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只觉得幸福非凡,心底竟感激起秦梦瑶来,到底是多亏她闹了这一场,冬青才开始真正接受他。想到秦梦瑶,忽然又有些迟疑,看着冬青忙碌的身影,终是忍不住开口叫她:“冬青。”
冬青转身,脸上依然恢复往日那边静然的微笑,眼波流转处却带着点点醉人的风情,风行烈几乎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觉岁月静好,幸福满怀。
却还是艰涩的开口:“冬青,你知道我是蒙古少主,我要做的事,或许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会连累你的。”
冬青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看着他,沉默良久,久到风行烈终于忍不住闭上眼:“对不起,我不能放弃我的责任,但冬青,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
冬青清浅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淡淡的坚持与确定:“风行烈,当初你便只是我的病人;如今,你只是我冬青喜欢的人。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不拦你。若你争夺皇位战火重起,你杀一人我便救一人,你损了阴德我便帮你积功德。此生此世,你只是我冬青一人的风行烈。”
风行烈遽然睁开眼,冬青面上依然淡然无波,仿若头一次见到她时,那般眉清目秀笑意盈盈,山清水秀便撞入眼帘。风行烈心头震撼,探手过去握住她的手,近乎宣誓般低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风行烈此生,唯娶冬青!”
朱元璋七十大寿那天冬青离开了应天府。风行烈说,冬青,呆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你等我。
那天晚上,明太祖朱元璋驾崩,皇长孙朱允炆即位,年号建文。七月,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为名举兵“靖难”。
建文四年,燕王朱棣攻破南京,登基为帝。建文帝下落不明,蒙古少主风行烈一并失踪,再无人得见。
——第三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