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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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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的一声,精致的锦盒被重新盖上。
顾青藤转身,望向大厅中间跪坐的少年。
少年面容瘦削,眉骨如刀,紧紧抿着唇角,垂着目光。
顾青藤说,“你父母皆为此镖丢了性命,你为何还要将它送来?”
谢重阳闻声应答,“君子诺言,当以性命报之,镖局历来祖训,晚辈不敢忘。”
顾青藤颔首,“你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教出来的你也不错。”
谢重阳不语。
“你知道送的是什么吗?”
“父亲没说,晚辈也没问。”
“不好奇?”顾青藤说,“你们镖局毕竟因为它才没了。”
谢重阳紧绷唇,“镖局规矩,只负责送,不问镖物。”
顾青藤闻言只笑了笑,不知是否看破了他的伪装,转而道,“你受伤不轻,家中又遭此横祸,不如留在山中小住,养好伤再走吧。”
谢重阳并不推迟,他身负重伤,自然知道此刻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顾青藤唤道,“阿韫!”
闻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穿一身月白色云锦,头戴束带,眉目弯弯,和善得很。
“师傅!”
“这是谢重阳。”顾青藤指了指谢重阳道。
涂韫有些好奇,但并不失礼,对着谢重阳行了一礼,“谢公子。”
“他是师傅的故交之子,此番家中出了变故,需要来山中小住,他身上有伤,你的留心海最适合修身养性,你带他回去,替师傅照顾他一些时日。”
涂韫道了句是,走到谢重阳身边要扶他起来,一边道,“没想到谢公子与师傅是故人,头先在山下碰到,谢公子没提,我也不知道。”
谢重阳避开他的手,自己撑着膝盖起身,对顾青藤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殿门。
涂韫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头,跟着追了上去。
出了殿门,才发现谢重阳等在门口,见他出来,以目询问。
涂韫指了指身侧,“。。。我的住所在后面,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
谢重阳于是抬腿先行,并不与他交谈。
涂韫跟在他身后,见他脚步稳健,脑袋里天马心空,想着刚在山下碰到的时候,这个人明明身负重伤,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死了,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到了留心海,谢重阳停在院门外,回头看他,涂韫反应一下,立刻上去推门,“就是这了,请进请进。”
谢重阳默不作声地颔首,抬脚进了院门,涂韫跟在他身后,刚要开口告诉他住在哪所屋子,就见谢重阳身体一歪就往旁边倒去。
“小心--!”
涂韫忙去扶他,只是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觉得眼前剑花一闪,手臂霎时一麻,再一睁眼,就见眼前的少年冷冷地站在自己面前,手中剑鞘点在自己咽喉。
“你----”
好大的脾气!
谢重阳收了剑,“我住哪?”
涂韫抬起手,手指头指了指方向,“左边,第一间。”
谢重阳转身离开。
涂韫没动。
院中草丛里探出一只野兔,歪着头看着这呆愣的少年,好似有些奇怪他为何站在这不动。
涂韫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脖子。
真是,难伺候。
涂韫想。
谢重阳进了房间一直到晚间都没出来,涂韫却不能不管他,站在他门前敲门。
房间内,谢重阳躺卧在榻上,额头冷汗淋漓,他咬着牙一言不发。听到敲门声,反射性握紧手中的剑,喝道,“谁?!”
“我,涂韫。”门外答,“谢公子,你睡了吗?”
门里面好半天没声音,涂韫侧耳听了听,没听到任何声音,正要再敲门,谢重阳从里面开了门。
他脸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鬓角,衣服也有些凌乱,好在语气还不算太坏。
“何事?”
涂韫将手中东西往前送,“你身上有伤,我找了一些伤药给你。”
谢重阳低头看了一眼,他自然知道中道山的伤药千金难求,沉默地接过就要关门,被涂韫一把挡住,“谢公子,你晚饭还没吃,要不要我去给你端一些吃得来。”
“不用-”谢重阳拒绝。
“谢公子-”
“咕噜-”
这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俱都一呆,谢重阳垂下睫毛不语。好在涂韫识趣,转身道,“我去厨房找些吃的,谢公子你稍等。”
等到涂韫端了吃的回来,谢重阳的脸色已经好多了,显然上了药,衣服也整理妥当,正在桌前静静跪坐。
涂韫将吃食放在桌上,道,“中道山的规矩,过了饭点不准进食,好在厨房的申大娘心肠好,看我可怜,就给我弄了些吃的---”手中盘子朝他示意,“--看,烧鸡。”又笑,“只是也就只有烧鸡能看,其他的就只是一些馒头和粥,谢公子别嫌弃。”
谢重阳拿起筷子,心中腹诽;厨房的大娘并不是可怜你,也许只是不敢得罪你。
他虽对眼前人一无所知,但既然尊顾青藤为师,自然在中道山地位不低。只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正是年少,已经饿了一天,如今饭食就在眼前,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口吃了起来。
涂韫并不说话,只坐在他对面静等。
一顿风卷残云,谢重阳放了筷子,道了句:“多谢。”
涂韫暗想真是不容易,口中却道,“谢公子客气了,你是客,我是主,招待你本就是天经地义,当不得你一句谢谢。”说完将桌上的盘子收回食盒,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谢公子休息了,明日早课结束,我再来看谢公子。”
谢重阳颔首。
谢重阳在留心海住了小半月,和涂韫勉强算是熟了起来,他不出院门,闲暇时光就是在后院练剑。
留心海的后院对着莽莽青山,中道山被称为人间仙境,除了这里住着一批修仙的人,也因此山缥缈犹如仙境。
层峦叠翠,一望无际。
涂韫进了院,见隔壁房门大开,并不见谢重阳身影,便转身往推开后门,果然见他又在练功。
涂韫自己也使剑,但修仙的剑法和人间武学并不类同,道门讲究以天地为器,化万物灵气与剑尖,但谢重阳的剑带着杀气,招招不留余地。
涂韫站在旁边看了半晌,见他气喘,知道他体力不支,但谢重阳不停,他也不出声。一直待谢重阳自己收了剑,他才道,“谢公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切勿用功太过,伤了根本。”手指了指他的腰间,谢重阳顺着低下头,果然见腰间伤口又裂开,现出血色。
“其实中道山的风景也很好看,你还没好好参观过,要么今日我带你去山中转转?”涂韫道。
谢重阳看他一眼,涂韫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冷言冷语,没想到他答,“虽然没见过,但耳闻已久,山中什么精怪传奇变的画本子,我小时候不知道听过多少,实在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人间自然有中道山的种种传说,涂韫并不知这些,一时语塞。
谢重阳却重新提了剑,“听说涂公子你也擅剑,不知可否赐教?”
涂韫一愣,随后忙摆手,“我可不跟你打。”
“为何?”
“你身上有伤,我赢你输你都没意思。”
谢重阳侧耳想了想,一时没说话。
涂韫道,“谢公子,我知道你这么着急练功必然有你的原因,只是涂韫不才,有几句话还是要跟谢公子说。”
谢重阳以目询问。
涂韫,“我虽身在道门,不通人间,但天下武学大抵都是相通的,我观你剑法走势停滞,实在不算精妙,想来与你心境有关--”说到这看谢重阳面无异色,又接着道,“---自然,这问题谢公子估计早就发现了,武学既然突破不了,堵不如疏,何妨放下手中的剑,听听万物心声?”
他话落,谢重阳一时并不说话,半晌,看他一眼,却突的冷笑出声。
“--谢公子”
谢重阳已转身离去。
涂韫一呆,随之难免心生怒气,他毕竟才十五岁,还是孩子心性,一腔好意被人弃如敝屣,难免不服气,抬脚就追了上去。
“谢公子,你把话---”
手刚搭上谢重阳的肩,眼前就是一把剑光,涂韫一愣,忙一个翻身落在一旁,还没回过神,又是一道剑光袭来。
“谢公子,你--”
谢重阳并不说话,招招紧逼,只把中道山首徒逼的落荒而逃。这个时候,涂韫再好的脾气也要发火了,他见谢重阳不言不语,干脆也再不说话,右手一抬,口中唤了句‘剑来’,留心海的屋檐腾空一把剑直冲而上,落在他手心。
他握剑在手,与谢重阳的剑相抵,铮的一声,两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重阳并无反应,倒是涂韫当下咦了一声。
他的剑号称‘择命’,是顾青藤取北海玄铁所制,非是人间兵刃可抵挡。
他本以为可一剑先断了谢重阳的剑,早早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战,没想到他的剑非但没断,自己还没震得手麻。
他这边惊疑不定,谢重阳又迎面袭来。涂韫不敢再想其他,忙提剑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