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胆小鬼惊魂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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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奇怪的东西不就在眼前吗？
就好像是昨日重现，男人紧张的动作、神态，说出的话，外表与衣着，都和昨夜全然相同，自然而然带来一种时空的重合感，加之近日总在宣传的磁异现象，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困在了某个时间节点当中。
以这个节点延伸出的一切都将回归，在无限次重复中不断遗忘，直到现实与精神完全割裂。
林且不动声色地握住口袋里的胸针。不，应该叫磁异隔断器才对。金属质感的仪器摸起来还是冰凉的，表面光滑又带着金属制品独有的锋锐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一切都和昨夜相似，除了……林且耸了耸鼻子，老旧小区的楼道总是浸透着无论怎样洗刷翻新也无法断绝的油烟气，还有背阴处潮湿的水汽与各种尘螨微生物混杂的霉味。
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若隐若无的血腥味。
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测，但脸上的表情还是要保持住。
现在这位郑叔，究竟是人还是鬼？
纵是有那么一系列诡异的现象引导他去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绝非人类，林且还是更倾向于前者，因为……我们要相信专业人员提供的专业仪器不是吗？
所以现在……林且上前一大步，紧紧拽住郑叔的右手，笑容无比灿烂：“看到了……有好恐怖的东西。”
郑叔脸色惨白，被林且握住的手微微颤抖，他说：“是她回来了，我就知道……她肯定不会放过我……”
林且想到郑叔昨天的表现，立刻接话：“郑叔如果害怕的话，今天干脆在我家留宿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把郑叔拽进家中，关上了门。
男人双目圆睁，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林且身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
“哦，那个呀，就是我说的奇怪的东西啊。”林且无所谓地转过身去，“你也看到了吗？”
郑叔表情阴沉，面上的惊恐慌乱被狠绝替代，他冷漠地盯着林且，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小林啊，装神弄鬼可不是什么好事，今天我就想教你几点人生哲言。”
“第一，一个人在家最好别乱给别人开门，否则，也难说不会引狼入室。”男人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锃亮的尖刀，锋利的刃面在冷白的灯光下晃了晃，抵到了林且身上。
林且默默松开拽着郑叔的手。
“第二嘛，感谢这什么研究所，给了我发挥才能的舞台。有所谓的‘磁异现象’做幌子，这年头想杀一个人，就变得极为简单了……”
“看到新闻没，你知道吗？”手中的刀子又往前递了几分，郑叔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扭曲，就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盈满令人作呕的恶意，又肆无忌惮地向外发散。
“那些工作人员整天神神叨叨地去处理什么什么‘突发事故’，我见着过，诶哟，死得确实惨，七零八落的，都凑不出个整。”
“他们就在案发现场画了个方圆五公里的大圈，还要安排居民撤离！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故都不会找警察来处理，只会用什么‘磁异’现象来解释，然后全都被秘密运走了……那些尸体。”
“老郑说，医院都不会拿去，一具一具地从那个研究所里送出来，直接到火葬场烧个干净……”男人咯咯笑起来，声音沙哑得就像生锈的铁锯摩擦着老树皮。
“那不正好！我就悄悄地跑进这些区域，把被剩下的人用完美的艺术处理干净，他们身上的东西可值钱了，少一两个也不会被发现，只会——”
“全都被当成‘某种生物’在作祟，怎么会往老实人身上猜呢？”
“为了保证完美的一致性，我把他们都推下了楼，你觉得那模样美不美？你看见了吗，他躺在地上，血流得到处都是……”男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臆想，一只手比比划划，连带着另一只拿着刀的手也乱晃，黑心手册在林且脑袋里嗷嗷乱叫，吵得林且头痛。
“可是你昨天没上当！你没看见吗，窗口的黑影？你居然不为所动！”郑叔愤怒地大喊。
“所以小林啊，看在我们是熟人的份上，你可以选择，是被刀捅死，分成一块一块的，留一部分在这儿给人家研究，剩下的我全部带走……”
“还是乖乖地站到窗台去，很快呀，砰地一下就摔碎了！”
林且看着面前癫狂的恶鬼，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只能诚恳地发问：“我有一点点问题，想死得明白一点。”郑叔目光阴狠地盯着林且，嘴巴一歪，笑得扭曲，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郑有为不是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呢。”
“郑叔”听到这个问题后呵呵一笑，有些自豪地说：“在你们眼中，我是郑有为，在那些人眼里，死掉的那个才是郑有为。”
嚯，确实，在这个被城市遗弃的地方，要做到这些事情不算困难。鱼龙混杂之地，苦难才是常态，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不可言说曲折坎坷的曾经，大家都惨，谁的悲剧值得高高挂起，谁会对谁深究呢？
那个研究所也许也不会，他们只会关注这些现象本身，而不是关注死者是谁。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肯定‘磁异现象’是官方在骗人？”林且极力表现出自己的无害，也不放过“郑叔”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哈哈哈，要是真的有那些东西我怎么可能还好好地活着，还能有机会送你们去天上享福呢？所以这第三点啊，就是不要总想着装神弄鬼……”林且指了指男人的身后，客气地点了点头。
“小林啊，这关头还想用这种破套路整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郑叔极其不屑地笑了笑，手中的刀稳稳抵着林且的腰。
突然，他感到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去你玛德，小兔崽子你还不信邪是吧，在这给我装什么……”
被安置在角落里的隔断仪骤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嘀嘀嘀”的声响急促而尖锐，几乎贯彻整个空旷的小区，惊醒了不远处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
寒意从肩膀蔓延到全身。
隔断仪具有收束磁场的功能，在它所覆盖的范围内，只要没有超出阈值的磁场波动会被强制性□□。当磁场稳定后，曾经的“不可观测物”得以窥见，变得可视化。
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它们的范围，进行精准地处理。
它很高，头顶几乎要碰到林且家的天花板，这样看来也许也不算很高。整一个被一块暗淡无光的黑色长袍笼罩，不可窥见黑布下的真颜，只觉得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中有目光隐隐向外窥伺，长袍中向外探出的黑色缠线丝丝缕缕地裹在外袍上。
黑暗中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且，眼白处猩红的血丝也清晰可见，最主要的是，一张裂开的红色大嘴在漆黑中若隐若现，看起来马上要张开到极致，吞食眼前的一切。
搭在郑叔肩膀上的是一只黑漆漆的爪子。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男人猛地转身，抬头与那双眼睛对视。
“啊啊啊！去死吧鬼东西！”手中的尖刀不停地向黑乎乎的一团东西挥舞，但就像是因为次元不同，或者它能够免疫物理伤害，男人的手甚至触不到那团黑影。
但黑影还是倏地退开了，就像是溜着人玩一样，在屋子里荡来荡去，但由于林且屋子里的空间有限，就像在原地打圈圈。
郑叔现在顾不得一旁的林且了，只能拿着那把匕首疯狂地四处挥舞，但又触不到黑影分毫，黑色的缠丝触上了身体，似乎在吸食什么东西，不断朝母体输送，这让男人变得更加狂躁。
林且为了避免他们的争斗殃及到自己，默默缩在放置有隔断仪的角落里。这里还是个观战吃瓜的好位置，虽然不一定有心情就是了。
大门传来一阵强行撬锁的声音，林且听着门锁不断发出的声响，又看着它被缓慢地转动开。“咔嗒”一下，门打开了。
撬锁成功的工作人员一脚踢开大门，抄起一把造型特殊的枪冲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套索模样的工具，银色手提箱也顺便扔进屋子里。
躲在墙角的林且又缩了缩，一旁的隔断仪不断发出急促的报警声，警示灯发出刺眼的红光。
工作人员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自己攥在手心里的监测仪，上面仍然亮着【SAFE】的绿灯，隐隐松了口气。
他立刻甩出套索，金色的套索在触到那些黑色物质时顺势套紧，把黑影禁锢在了绳套之中。黑影尖叫起来，虽然不吵闹，但它发出次声波足以让人头晕目眩。
不一会儿，它缩小了一大圈，可怜巴巴地待在套索里，身上黑色的物质紧紧缠了一圈，把自己包在其中。
这就解决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把套索扯过来，打开银色手提箱，准备找一个盒子把它放进去。
盒子的外壳是透明的，中心处镶嵌了一块银白色的金属，和隔断仪用的应该是同一种，看起来像一个玻璃罩。
林且看着玻璃罩里到处撞来撞去的东西，他就说刚才盖它头上的东西像块黑布，没想到还真能掀开，被它掀翻的布渐渐消失，留下一个小猫模样的动物在玻璃罩里左刨刨右敲敲。
“在隔断仪里磁场很稳定，它就不会突然消失。”工作人员拿出监测仪，看到监测仪刚才显示的【SAFE】在小动物被关进盒子后变成了白色的【NONE】，彻底放下心来，朝林且点了点头。
他提起箱子，向林且冷漠地表示感谢：“非常感谢您的配合，这块区域磁异现象已经解决，我会把收容成功的异象物带回研究中心，届时会邀请您来作一些收容记录，介绍一下您遇到的异常情况。”
亏得他们全部裹在银白色的工作服里，听声音才知道这个工作人员并非上一次来访的白行，林且扫了一眼他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异象文明研究所G区研究员——顾周。
林且拦住了顾周，指了指玻璃罩，“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异象物是什么？”
能明显感觉出顾周对这个问题十分为难，最后还是选择讲一些场面话：
“不必担心，我们正在研究当中，现在一切情况都在可控范围内。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林且看着玻璃罩，玻璃罩里的东西看着他，然后林且就发现这家伙居然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似乎属于它的一切伪装只是那块看起来吓人的黑布而已，但是一旦被揭开，弱小和无助完全无法掩饰。
它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猫。
“异象物被带回研究中心以后会怎么样啊？”
“额，进行研究啊。”顾周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会不会死啊？”林且目光真诚地看着顾周，顾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
“如果证实有害的话，可能会处理掉吧，额，如果有正面效用，会保持收容，无法处理的会被强制收容。”
林且沉默了。
「哦？你不想让它死？」这次林且并没有反驳黑心手册的话，尽管它的声音贱兮兮的。
「无害但有用的会被解剖，压榨所有效用，没用的会被处决彻底消失。有害的则格杀勿论，处理不了的，也受尽折磨，你不用怀疑。它们可杀了不少人啊，就算这只还不清楚，但那又如何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句中肯的话。」
林且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瘫坐在一旁的“郑叔”，比起这只所谓的异象物，也许疯狂的人更为危险。
黑心手册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所以你想救他？」然后把林且的沉默权当默认。
「和我结契，你可以救所有你想救的，无论是人，还是……这些东西。」
那你呢，你是什么东西。
「我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员工手册啊，我只会忠心耿耿地为老板服务，帮老板招收自己想要的员工罢了。」
「写上它们的真实之名，它们的一切都将全无保留地被洞察。」
「契约结成，能力出众的员工就会正式入职您的公司，它们的能力皆为你所用。而管理运作整个公司的老板，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应有的报酬就够了，毕竟压榨员工，才是老板做大做强的开始嘛。」
「至于我所充当的角色，是霸道总裁随叫随到忠心耿耿的小助理捏。从家务事到全公司，从修罗场到火葬场，无所不包无所不管，您值得拥有。」
林且忍住笑意，在心中答了一句可以。
黑心手册压抑着无比激动的情绪对林且说：
「想救它的话，就把手放在那个玻璃罩上，然后调动力量同里面那家伙沟通，你可以尝试闭上眼睛，去仔细感受你与它的链接。」
林且偏头向顾周询问：“我可以摸一摸这个盒子吗？”顾周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青年要干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只是盒子的话可以的，反正现在也打不开。”
他把手轻轻触上玻璃罩，耳边的一切杂音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林且也没有听到，放在一旁的黑心手册乍然翻开的书页因为纸张之间的碰撞猎猎作响，他只看到披着黑布的怪物泛着血丝的绿色眼睛，无比清晰的黑色丝线包裹在黑布的周围缓缓浮动，就像死神的斗篷充满不详的气息。
但不是这样，它并不可怕。
林且上前一步，一把掀开了那块浮动的黑色长袍——
一只小猫一样的小动物通体漆黑，四肢和猫科动物的爪子一样长着粉红色的肉垫，更何况它的爪子并不锋利。之前看的绿色眼睛只是浮动在它头顶的绿色光环，现在已经恢复原状，而它自己的眼睛是金色的，无比耀眼，无比可爱。
小猫甩了甩长长的尾巴，就是那些浮动在黑袍外的丝线，裹了一圈又一圈。
林且朝它伸出手，自以为摆出了最最最温柔的笑。
但小猫还是因为应激反应炸了毛，观望了林且好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有着粉红色肉垫的黑色爪子，轻轻地放在林且手上。
契约已成。
黑心手册在林且脑中张狂地大笑，不断翻动的书页骤然停止，固定不动，在那空白的一页上缓慢浮现出难以理解但可以读懂的文字——只能被它的主人读懂的文字。
顾周手中的监测仪突然发疯失灵，在白色的【NONE】和红色的【HAVOC】之间来回横跳，他直接被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枪抽了出来，却不知道该对准谁。
但若是真正的【HAVOC】，这把小小的枪又有什么用呢？
「【Spirit-S-090 胆小鬼惊魂夜】收容成功，恭喜新员工入职！」
「您的员工总数为：1，请再接再厉，把公司做大做强！」
「切莫止步，启示已至，将行末日。」
「我伟大的老板，恭喜您成功开启拯救世界的道路，祝您一路平安，走上人生巅峰哟！」
收录已完成，平平无奇的手册和上了书页。
失灵的监测仪恢复正常，乖巧地显示着代表幸运的【NONE】。
顾周抬手想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却发现隔了一层面罩没有办法碰到。他回了回神，还有些极度恐慌留下的后遗症，脑仁隐隐发疼。
初出茅庐被派来处理【SAFE】类型异象物的顾周紧张地把枪抵在林且的脑门上，声音还有些发抖：“先生，请您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胆小鬼惊魂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