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澄莒

97、第 97 章

　　说见过？

　　姜初南就差把“我是在下套”这几个字刻脸上了。

　　他故作镇定的垂了垂眸，大脑飞速整合信息。

　　之前他问宋怀他家地址，宋怀给他整了出全武行，叶希希跟踪到楚凌公寓那天，叶繁也跟叶希希说过，他现在不能回家。

　　现在再听姜初南这个问话，难道他不能回家的原因出在他还活着的老爸身上？

　　乔然蓦的抬头，反问姜初南：“我爸不是不让我回家吗？而且我这段时间待在宋叔家里，小宋叔叔也不让我回去。”

　　姜初南听完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姜时电话里还让他把姜齐盯紧了，这不脑子挺清醒的。

　　他不由吐槽，“你俩这辈分论的，都要挑日子结婚了，还喊什么小叔叔。”

　　乔然：“……”

　　他突然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

　　怪不得之前他喊宋怀小宋总的时候，宋怀纠正他的称呼，让他喊小叔叔，还欲言又止的说了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就是，不仅小宋总这个称号不能喊，小叔叔这个称呼也是暂时的。

　　淦。

　　姜初南还想警告一下姜齐以后不准再拿他妈开玩笑，手机就响了。

　　他垂头一看，是温念颐的来电。

　　这个时间大洋彼岸正值凌晨，她这么晚没睡，还能是因为什么？

　　姜初南看看手机又看看对面的姜齐，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这两人再对上话，很难保证不会节外生枝。

　　“我去接个电话。”姜初南抬起手机，“你就在这儿等着。”

　　这人防贼似的越走越远了。

　　阳光逐渐暗淡，玻璃房盏盏灯光渐次亮了起来，本来最晦暗的角落成了全场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所在。

　　乔然望着姜初南的背影。

　　等？

　　等什么？

　　等姜时找过来，拖他过去挑日子跟宋怀结婚？

　　想想就可怕。

　　眼看姜初南远的看不清人影了，他抬腿就走。

　　本来想着宋宅这么阔气得好好逛逛，到了饭点再去蹭顿饭呢……

　　乔然步子一顿，倒不是想着吃点再走。

　　他的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抓到你了。”

　　娃娃音响在腿边，他低下头，拽着他不放的是个奶里奶气的小男孩。

　　有点印象，宋怀的小外甥，云也。

　　“小孩，乖，把手撒开。”

　　云也得意洋洋的仰头看他，动都不带动的。

　　他蹲下身扮鬼脸吓唬小孩，“哇！”

　　云也瘪瘪嘴，扭头朝草坪那儿看，鬼哭狼嚎的喊了声：“妈妈！”

　　这声叫唤穿透力惊人，不少人朝这儿看了过来，不多时从人群里匆匆走来一个身影。

　　昏黄光影中，妆容精致的宋姝循着人声走到了玻璃房附近。

　　云也看见他妈过来了，嗷嗷着扑过去，把宋姝撞的钻石项链险些坠下来。

　　宋姝稳了稳身形，正要发作是谁吓唬她宝贝儿子，视线一扫，就看见了刚刚跟她儿子蹲一块的乔然。

　　额。

　　这事整的，显得他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似的。

　　乔然讪讪站起身，解释：“我……”

　　没想把你儿子怎么样，是你儿子先惹事来着。

　　话还没说完，宋姝打断：“好了，大家都在等你。”

　　“快走吧。”她说着转过身，发现这人站在原地没动，“姜齐？”

　　玻璃房附近隐约能听见飘扬的钢琴声，此时华灯初上，草坪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乔然遥遥望向晚宴中心的那些人，再看向宋姝，蓦的出声：“可能有点误会。”

　　“嗯？”

　　“宋小姐。”他顿了片刻，“我不能跟宋怀结婚。”

　　宋姝神色错愕，“什么？”

　　“我患有解离性失忆，也就是通常说的精神病，前段时间还出现了失语症状，宋怀之所以想跟我结婚，不是因为喜欢或是爱，只是出于怜悯而已。”他说着低头一笑，“我本来还想趁今晚宋老在场，当着宋家所有人的面坦白实情，从此跟宋怀桥归桥路归路，只是没想到，今晚宴会要谈的居然是我跟宋怀的婚事。”

　　“该怎么说呢，我本意是想放宋怀好过，可如果在这种时刻公之于众，外人在谈论我病情的同时，不免会把宋怀带入舆论中心。假如我什么都不说，顺水推舟将错就错，某天我的病史被人曝出来，给宋怀以及宋家带来的恶劣影响应该也不会比现在小。”

　　“平心而论宋怀是拽了点，但对我还算不错，未免将来他被我拖进深渊，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自觉退场，本来还想离开之后再给宋老电话说明来着，现在正好碰到你。”他还是笑，眼底没什么情绪，“你作为宋怀的亲姐姐，应该也不想宋怀只是出于怜悯，下半辈子跟个精神病待一块，那就请你把这个消息带给宋老，提醒宋怀慎重选择自己的婚姻，犯不着，真的。”

　　可以看得出来，他每多说一句话，宋姝表情就越凝重。

　　乔然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笑，话说完的时候，他不做留念，朝大门的方向去。

　　宋姝：“……等等。”

　　乔然回了下头。

　　他看见宋姝嘴巴张了张，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云也被她紧紧揽在身边，下意识的护崽行为间接暴露了一个事实，精神病人伤人事件屡见于报道，她其实也害怕他会不会突然间情绪失控，伤害她和她的孩子。

　　乔然笑了笑，转身走了。

　　-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乔然怀里的烟盒掉了，他蹲下身捡烟盒，再抬头，眼前多了个人。

　　贵宾犬的狗吠声不绝于耳，云晴把狗子朝身后牵了牵，神色冷漠的朝他望过来。

　　宋家还真是块宝地，常见的不常见的，今晚到齐了。

　　乔然直起身，把烟盒装进口袋里，朝她打了个招呼，“云小姐。”

　　还有那只忠肝义胆但战斗力只有五的贵宾犬，“狗狗好。”

　　云晴大概觉得晦气，刚下车就看见最不想见的人，脸上怎一个愁云惨雾了得。

　　乔然也不想触她霉头，绕开她朝前走，云晴又给他叫住了。

　　“姜齐。”

　　她牵着狗子侧过身，“现在应该换我来问你吧。”

　　“问什么？”

　　“曾经在宋怀家里，你问我，在明知宋怀不爱我的情况下，我是不是也不需要他的爱。”云晴脸色冰冷，语气更冰冷，“你呢，你要吗？”

　　她的怨怼积攒了太久，甚至不等对方回答，因为她知道不管姜齐回答什么都是在嘴硬。

　　云晴语速逐渐加快，“你大概只知道宋怀曾经有个情人，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心口有根弦越勒越紧，乔然下意识摸向心脏，不晓得为什么疼痛难忍。

　　他苍白了脸，摇头，“我不想知道。”

　　云晴要的就是他不想。

　　她满是报复欲的描述，“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张脸跟他长得那么像，他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对啊，你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宋怀心里没人能代替他，他退学回国，就是为了照顾那个白痴，他得知那个人活不久了，居然还想跟个白痴求婚。”

　　-

　　“不好意思，失陪。”

　　晚宴即将开始，宋怀从宴会厅出来。

　　他遥遥望见草坪上姜时行色匆匆，应该是在找人。

　　被找的是谁不用猜都能想到。

　　之前准备问的话虽然被打断了，但也隐约有所预料，那个家伙今晚这么听话就不正常。

　　他看了眼时间，动身朝玻璃房的方向去，刚才有人说在那儿看见姜齐。

　　走着走着，大门方向传来惊呼声。

　　“快叫救护车！”

　　“有人晕倒了！”

　　……

　　…

　　云晴惊愕中向后退了一步，望见姜时从人群中飞奔而来。

　　晕倒在地的姜齐脸色惨白，手仍然停留在心口的位置，指尖蜷曲。

　　姜时把这个人打横抱起，朝最近的车辆走过去，“去医院……最近的医院，快！”

　　四周很快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她在人群中远远望见朝这里疾步走来的宋怀，初时那股快意过后，有点想哭。

　　“晕倒的是谁？”

　　“姜齐，姜家那个小少爷晕倒了。”

　　听着周遭嘈杂的说话声，宋怀来到了人群中央，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冰蓝万宝路。

　　姜齐从不抽烟，姜望林严令禁止姜家兄弟抽烟，而且姜齐即使背着他爸爸抽烟，也不会抽这么廉价的香烟。

　　这个牌子的烟，是乔然曾经最常买的。

　　-

　　车辆行驶中，他听见姜时好像一直在跟他说话。

　　但是说的是什么，听不太清楚。

　　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宋怀给他讲了个故事。

　　那个故事不是关于他的。

　　他摸向袖口的简易刺绣。

　　“QR”是乔然的名字缩写。

　　那个故事是关于乔然的。

　　那个冬天寒风呼啸，他窝在床上听宋怀讲故事。

　　宋怀说从前有个傻子和一个笨蛋，那个傻子跟人打赌追笨蛋，被笨蛋听到了。

　　那段时间，他们做了除了上床以外的所有事。

　　笨蛋就觉得这样也挺好，虽然开始不算完美，但结局是好的，他知道自己很喜欢那个傻子，于是他就去问傻子是不是也喜欢他，如果是的话，他既往不咎，放傻子一马。

　　他以为傻子心虚是因为骗了他，他觉得自己很大度。

　　根本不是。

　　那个傻子是个人渣。

　　傻子对笨蛋说。

　　跟你玩玩而已，居然还当真了。

　　那个人渣玩完笨蛋之后就把笨蛋给甩了，一拍两散之后，连头都没回过一下。

　　笨蛋也不是好欺负的。

　　笨蛋把赌局散布的人尽皆知，当着同学的面羞辱那个人渣。

　　不管笨蛋做什么，他喜欢的人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他不明白。

　　“我宁愿他一骗到底，为什么玩玩就算了。”

　　“明明是个人渣，为什么就因为知道了姜齐喜欢他，就把他给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