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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我猛的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发现额前一片汗湿。深深的呼——吸,虽然还不是很清楚这个梦所代表的真正含义,但黄昏时所见的那张照片是一切事件的契机。我不敢去询问父亲这张照片是否是他放进八音盒中,我实在很害怕真实的门扉一旦被开启,许多并非完全美好的事实会赤裸裸地显露于阳光下,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预感。
      披上一件御寒的衣服,微微合拢衣襟,推开房门,抬头望天的时候,天上没有星子,月亮也有些受伤。
      中庭常去的那洼清泉边已长满茜草,一丝丝的潋滟。透过长廊悬挂着的竹帘,我看见泉边落寞的坐着一个身形和我相仿的着雪色外衣的少女,她那长几及地的雪白发丝丝丝缕缕的随风飘荡着。
      “茜?”我忽然福至心灵的叫唤到。
      少女闻声惯性的回头张望,四处寻觅直至找到我的身影的瞬间瞪圆了双眼,那瞳孔在月光下如猫妖般金光烁烁。她忽的提起衣服的一角,像被吓到的小兔子,飞速向宅内的北边逃窜而去。
      我丝毫不敢有所迟疑的向前追去,耳边传过“咻咻”的风声,感觉上以前也曾这样追过一个人,有时成功有时不成功,终了的时候两个人总是靠在一起哈哈的笑。
      只听“啪”的一声,我苦笑着蹲下身查看木屐上断掉的带子,真是的,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这个时候断,老天爷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啊?我追着那个女孩已经跑出老远,蝶名家的祖宅极其宽阔,我的房间靠南边一点,父亲和母亲的院落位于东边,哥哥和晴花姐姐成亲后住在西边一点的屋子,而住在北边的是——樱夫人。迟疑的对着樱夫人的院落瞧了老半晌,还是决定作罢,要知道在这种时刻去拜访一个也许还在熟睡中的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呢。艰难的拖着木屐一步一步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大约走出十数步的时候,一个声音唤住了我。
      “奈津子小姐,你的脚怎么了吗?”
      据说有时侯,声音也反映着一个人本身所具有的特质。当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在身侧之时任何一个男人在表面上都很难做到不动容,虽然我是个女孩,听见了这把声音心神也不免有所荡漾。
      “樱夫人”站定身子,双手交错在身前,微微鞠了个躬,“我的脚没有问题,只是早上醒来的太早出来散步的时候木屐的带子断掉了而已。”
      “早上?”
      我抬头看了看依旧昏暗的天空满脸通红地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呵呵,请不要见怪呢。现在才早上四点钟而已,我今天也起早了呀,不见怪的话来我屋里坐坐吧。”

      我在樱夫人的屋里稍作休息,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捶了捶酸软的双腿。
      “奈津子小姐,奈津子小姐……”
      想叫阿枫走路小心点的话语还在舌尖打转,着急奔过来的侍女已经跌倒在地,我手捂住眼睛,不忍心再看。
      “扑哧!”
      “是谁?”我警觉地发问。
      “是朝比奈吗?进来吧”樱夫人示意我不用惊慌,手指着进来的女子笑着对我说,“这是我屋里的侍女—朝比奈。”
      我在舌尖细细咀嚼“朝比奈”这三个字,心中不由滑过一阵奇妙的褶皱感,如岁月抚不平的沧桑。
      “喂,你刚才笑什么呀?”我的侍女像个傻孩子般问了个引人发嘘的问题。
      “笑怎么有人这样傻呀,小姑娘,在这样平坦没有路障的地方居然也能自顾自摔了一跤。”那个叫朝比奈的女子嘴角微一抽动,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邪气。我心头不由一惊,延伸竟似再也移不离那处地方。心神私下挣扎下,眼角瞄见角落处花瓶,心中竟又是一惊。那瓶中插的分明是新摘下的水灵已极的茜草,依稀还能见着几颗夜露自叶脉间滑向草尖,微微颤动,如皎洁少女眼中落下的泪珠,不尽的哀伤,说不出的清纯动人。
      而且,据我所知的是,这宅子中植有茜草的就只有那么唯一一处场所。
      我立起身想同樱夫人道别的时候,见阿枫正愤愤不平的嘀咕个不停,怕她克制不住说出些失礼的话语,我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向樱夫人行过礼之后,我压制住激荡的心神装作不经意间发现那束茜草的样子:“哎呀,樱夫人,那束茜草可真漂亮,什么时候摘的啊?”
      “这不是夫人摘的,是我刚才从中庭摘回来的啊,有问题吗,奈津子小姐?”
      “不,只是有点受诱惑,觉得自己回去的时候似乎也可以采摘一束的样子呢。”我表面不动声色的答着。朝比奈说这花是她摘的就是说她去过中庭喽,刚才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跟我去的时候不会差太多吧,是之前或者干脆就是我见着茜的时候她也在场呢?
      朝比奈,朝比奈,她身上是不是有让我了解真相的线索呢?

      “哎?孤独月要去箱根?”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惊诧的叫了起来。
      “是的,和正辉、晴花一起。我和正辉大学时的朋友要结婚了,昨天到的喜贴说是请我们去玩。”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我知道这样子的要求很不合礼仪,可是——会很久见不到你吧?”我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敏感易受伤害,让人感觉内心脆弱容不得人拒绝。
      那男子,孤独月,他眼角嘴角都蒙蒙笑着说:“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就会死心呢?老老实实告诉我,奈津子,这答案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我在心中稍事挣扎了会,还是决定向他坦白:“我想是不会的吧。”
      “呵,回去找正辉和晴花商量一下吧,他们若答应的话,带你一同去倒也不是不行的。”
      “谢谢。”我垂首敛目的自房中退出,接下来还有一节茶道课没上,走在长廊上的步伐小而急促,正好,正好。向老师行过礼后正座,不大的和室中茶道老师先示范了一下然后示意我也照做一次。手拿起茶刷子由杯中缓缓刷过平抚自己激跳的心,差点——就露出真性子了呢。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我本性不是那样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啊,记忆里曾有人对我说,奈津子,女孩子有美丽的容颜、聪慧的见解、可爱婉转的歌喉之类固然极好,但最重要的是得有如水的性子。如果没有,那么至少要假装到让人以为你有。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女人都是弱者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去,也许你没有那么软弱,没有他们你也能生存的很好。但假如只要稍微假装一下就能很轻松的过活,又为什么不呢?最识不清女人真面目的永远是男人,男人这种生物哪,真好骗,哼!
      哼哼,是真的很好骗哪!我本身不讨厌孤独月这样子的夫婿的,孤独月极喜爱我是无庸置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打算娶我为妻了,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到底可以维持多久呢?我真怀疑。骨子里,我大概是不相信爱情的。说不清楚原因,也许是因为父母亲失败的婚姻,也或许这根本就是我的天性。
      我的记忆犹如一口有缺口的,偶尔的灵感激发能令我回忆起一些往事。我的生母应该是那个有着柔细纤白的双手的女子吧,而这影响我许多的话会否是她对我所说?她的本性又是怎样的女子?我忽然有些好奇了。

      秋日里的箱根映织在一片红霞中,眩目得让我有些不敢直视。我从来不知箱根除了以温泉出名外,红叶竟也较平日见惯的美艳得多呢。
      “很美丽吧,奈津子?第一次见到这片美景时我也不禁呆怔住了,心想怎么能美成这样子呢。铺天盖地红得惨烈,仿佛血泪般一滴滴凋落……”
      “你不要说成这样好不好,孤独月,晴花听了害怕怎么办?她现在的身子可是很娇贵的。”还没等我回话,正辉迫不及待地插上了嘴。他一幅有子万事足的样子,自打晴花怀孕之后,他处处小心,就差没像爱操心的老母鸡一样咯哒咯哒叫几声了。
      我恨恨的趁哥哥不备锤了他一下,哥哥这人真不解风情,我和孤独月正好好说着话呢,偏生他非来插嘴不可。晴花姐姐瞄到我的小动作,只抿嘴笑得开心,倒也不见恼。待笑停了,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奈津子,趁婚礼没举行前陪我去一个地方行不?”
      我向来喜欢晴花姐姐能与她多亲近亲近自然没什么不好,再加上和这边人不熟悉可以预见待会除了开头的寒暄以外应该会无事可做才对,陪着晴花姐姐四下走走倒也无甚不可。我亲亲的点了点头,低声和孤独月还有哥哥解释了一下想离开一会的原因。他们两个倒是极爽快就同意了,料是想到他们可以和同学谈谈近况,我们两个却可能被人冷落,能自己找找乐子自然是好的。
      孤独月关切的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微有些凉:“要不要找人陪你们去?”
      “也好,我怕自己一个人待会无法顾全晴花姐姐。今时不同往日,照顾越周全越好,真希望早点见到我的小侄子的。”
      孤独月他们拜托同学找了个熟悉地头的侍从陪我们一同出去,因为婚礼马上要举行的原因,显然抽不出空闲的人手,派来的居然只是个12、3岁大的孩子。孩子的脸庞很是清秀,白净的脸上细瞧的话还是可以发现一些细碎的小疤痕,想来也是个淘气的孩子吧。他甜甜的叫了声小姐、夫人,晴花姐姐低低的询问了一下,他拍拍胸脯说他认识地头的。迈开步子就领我们往目的地出发,一路上还不忘细心的嘱咐晴花避过一些坑坑洼洼。
      走到地头的时候我才知晴花姐姐想去的地方竟是神社,看到我不以为然的神情,晴花姐姐好脾气到向我解释道:“这神社的平安符很灵验的,在京都的时候已经时有耳闻了。这次难得有机会来到这里,当然不能错过了。婆婆最近特别容易咳嗽,求张符给她保平安也是好的啊。”
      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母亲有晴花姐姐这个媳妇是满幸福的一桩事情呢。这种事情打死我也想不到要去做,可是做母亲的事情却会因为儿女的一些小举措而觉得窝心吧。这么说来,我其实是个不合格的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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