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七次钟响（4） ...
-
“啊？”
暴躁男被男生说得一脸茫然，视线下意识投向站在药房里面的姜之行，然后他就脱口而出一句我靠。
吃过药，姜之行的状态比之前要稍微好一点，他循声侧过目光，看向围在药房外面的男男女女。
六个人，三男三女，全都因为暴躁男那句惊叹齐刷刷将视线凝聚到姜之行身上。
姜之行不知道，此时的他在这些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模样——银灰色的头发耷拉着，让他看起来莫名乖顺，眼尾被高热体温烧得微红，苍白的肤色尽显病态，如果忽略他高挑的身形，一整个就是我见犹怜的柔弱无害。
虽然他这张脸有点好看得不真实，不过中年女人到底是见过世面，其他人还愣愣看着姜之行时，她已经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姜之行那身蓝白相间的竖纹病号服。
“你为什么会穿着这身衣服？”
听见这声冷冷的质问，所有人才猛地回过神，视线都在一瞬间从姜之行的脸下滑到他的着装。
看清姜之行穿着的病号服，众人眼神中立刻浮现出警惕与猜疑，全然忘了几分钟前如果不是姜之行帮忙，他们甚至无法逃离那个小小的病房。
料到这身病号服会给自己惹来猜忌，姜之行没急着给自己辩解，而是默不作声瞥了眼暴躁男身边的那个男生。
——还真就是一副隔岸观火的表情。
对上姜之行的目光，男生还微微偏了下头，似乎在等着看他如何应付眼下这个场面。
姜之行更加确信，这人绝对从一开始就打好了看他热闹的主意。
收回目光，姜之处从容不迫开口，给出早就准备好的解释：“被传送到这个地方之前，我刚刚动过一次手术，正在住院。”
年轻男人明显不相信他的说法，只觉得可疑：“能有这么巧？”
姜之行对他们质疑的眼神毫不避讳，甚至直视回去：“信不信由你，我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
要是真的傻乎乎坦白，说自己就是这所医院的病人，这帮人绝对会毫不犹豫把他打成NPC。
反正各大医院的病号服都长得差不多，姜之行解释太多还容易露馅，倒不如融入他们，假装自己同样是被突然传送过来的。
真假掺半的谎言最好忽悠人了。
何况就他现在这个弱不禁风的病怏怏模样，说是下一秒两腿一蹬原地归西都不会让人怀疑。
果然，姜之行这话一出，其他人自上而下端详他几遍，眼神中的狐疑逐渐消失不见。
“那个……”
之前在房间里还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此刻站在中年女人身边，她小心翼翼地表态：“我觉得他不像，病号服太明显了，NPC不可能这么容易猜吧……”
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但年轻男人估计是觉得被一个小姑娘反驳很没面子，转头就对那女孩阴阳怪气道：“还有心思帮别人说话，你自个干净了吗？”
女孩登时睁圆双眼：“你这人怎么这样！”
中年女人按住女孩肩膀：“都别呛，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暴躁男离那个年轻男人比较近，也转头对他说：“你别草木皆兵了，NPC就那么一个，给你整得好像除你以外大伙都不对劲一样。”
年轻男人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辩驳，嗫嚅片刻还是沉默下来。
中年女人思索着，提议道：“要不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顺便说说被拉到这里之前在做些什么。”
说完她就率先坦白：“我叫孟怙琴，是一名普通教师，进这个游戏之前我正在学校帮忙疏散学生，安排他们前往地下城市。”
地下城市？
姜之行正将多余的药板从盒子里抽出来，听见孟怙琴提到这个陌生字眼，不着痕迹地眨了下眼睛。
他没有出声打断，随手将空药盒丢回架子上。
那个女孩看上去挺信任孟怙琴的，虽然之前被孟怙琴怀疑过，但还是乖乖跟着开口：“我叫林元枝，刚上大一，被拉过来之前正在寝室里刷手机，我朋友给我发了很多新闻视频。”
一边说着，林元枝一边从口袋中翻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给所有人看，界面确实是暂停的新闻画面。
有一有二，年轻男人也紧随其后：“我叫周伟，做电商的，本来已经准备好跟我女朋友去地下城市避避风头，结果还没出发就被拖进这个鬼地方了。”
说着，周伟抬手揽住一直怯怯缩在他身边的女生：“这是我女朋友曾欣黎。”
“你们好。”曾欣黎半靠在周伟怀里，低垂着眉眼跟所有人打过招呼。
可能还是害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细微颤抖。
姜之行侧头扫了外面几人一眼，很快又收回，伸手去拿药架上方的白纱布。
介绍完曾欣黎，周伟又补充了一句：“被拉进这个鬼地方之前，我和我女朋友一直都在一块，中间就没有分开过，所以我们是NPC的可能性肯定最小吧。”
孟怙琴闻言皱起眉，林元枝也动了动嘴唇，但到底没人反驳周伟的话。
关于NPC的线索实在少得可怜，周伟跟曾欣黎又能相互作证，的确没什么好质疑的。
暴躁男在周伟后头介绍了自己：“何耀，散打教练，出事后没干什么就在家待着，琢磨着报个志愿兵什么的帮点忙，然后就被拽到这个破游戏里。”
讲述完毕，何耀自然而然看向还没开口的两个小帅哥。
结果姜之行跟那个男生都没有吭声。
孟怙琴立刻板起脸：“你们呢？只是自我介绍而已，不至于连这个都不肯配合吧？”
姜之行将两片退烧药板以及刚拿下来的纱布放进上衣口袋，之后又开了一瓶维生素吃过两颗，做完这一切他才往药房外头走，顺便轻飘飘瞥了男生一眼，示意他优先。
男生一直在看着姜之行，第一时间接收到他的眼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他曲起手肘搭在玻璃窗口前的石台上，不疾不徐道：“迟俞。”
就两个字。
其他人还以为迟俞是在组织语言，可是半分钟过去，他也没有继续说的迹象。
周伟当即皱眉，不满地催促：“然后呢？”
迟俞回答：“没了。”
“……”
这个态度可太敷衍了。
众人神色复杂，周伟更是黑着脸想要质问迟俞，药房里的人却在此时款款走出，停在距离迟俞大概半米的位置，接上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姜之行。”
“铛——！”
几乎是姜之行话音落下那瞬间，震耳的钟声便紧跟着响彻整座医院大楼。
钟声响起的刹那，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一个熟悉的晶蓝色光屏，上面显示的不再是玩家身份信息，而是一个像素方块拼成的水蓝色方形按钮。
按钮正下方，七名玩家的名字清楚罗列于上。
姜之行以为投票过程完全公开，等他看向另外几人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他们光屏上的文字。
直到十一声钟响全部敲完，在场的人都没有抬手点击光屏。
钟声停止，机械童声在取药大厅的四面八方飘荡，笑嘻嘻地宣布：“第一轮投票结束！现在为各位玩家公布投票结果——”
“本轮次已投票玩家，零名。票数未过半，NPC玩家成功隐藏，请各位玩家再接再厉～”
晶蓝色光屏随着童声一起消失后，何耀磨了磨后槽牙，愤愤地骂：“什么玩意。”
“第三次钟声了，还剩下四轮。”
孟怙琴深吸口气，再次将目光放到姜之行身上：“我暂且相信，你被拉进这个游戏之前就是在住院——”
对姜之行说完，孟怙琴转而看向迟俞：“那你呢？你什么都不说，态度这么不配合，就不怕我们直接把你投出去吗？”
这是个挺拙劣的威胁，但孟怙琴身边站着林元枝，周伟跟他女朋友曾欣黎也离得很近，一眼看过去，他们四个还真像绑定在一起的。
七个人，四票正好就是过半票数。
然而迟俞对此没什么所谓：“随意，想投就投，这是你们的权利。”
见他这么油盐不进，孟怙琴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糟糕。
迟俞视若无睹，语气还特别平静：“你们怀疑我、想投票给我，都是你们的自由，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
“当然，你们怀疑他——”迟俞动动手指，点出姜之行，紧接着又点出林元枝：“或是她，也是同样的。”
“……”
姜之行默默瞟了迟俞一眼，不满的意味十足。
虽然能猜到迟俞说这话有什么目的，可莫名其妙被拉下水，姜之行多少有点冤枉。
接收到姜之行控诉的目光，迟俞不仅没有任何歉疚，还对他报以微微一笑。
“……”姜之行被迟俞笑得背后一凉。
他倒是没跟迟俞计较，林元枝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她颤着声音反驳迟俞：“你好奇怪，明明是让你说自己，可你一直在转移重点，这不是更加说明你心里有鬼？”
说这话时，林元枝好像完全忘记了，迟俞才是所有人当中第一个为她说话的人。
但迟俞也不和林元枝争辩，反而轻轻颔首：“你这样很好。”
林元枝一噎：“……”
在她茫然的眼神中，迟俞似是而非道：“在这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丢下这句话，迟俞抬脚就打算离开。
周伟见状，立刻想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迟俞看都没看周伟，稍微一个侧身便轻巧躲过伸过来的手，而后他直接绕过周伟走向电梯。
姜之行以为周伟会追上去以更加强硬的方式堵住迟俞，结果这人在原地干站片刻，只咬咬牙低骂了一句，再没其他举动。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目送迟俞大摇大摆离开，等他拐过转角，何耀才扯着嘴角说：“这家伙什么臭脾气，不会还在叛逆期吧？”
姜之行听了忍俊不禁，尽管迟俞看起来年纪是不大，但说他叛逆期还是有点过分了。
他心道，何耀这话要是让迟俞听见，难说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不过何耀是散打教练，人高马大身材健硕的，反观迟俞，长得就不像会打架的样子，真打起来估计迟俞是讨不着好的……
这头姜之行还在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另一边的几个人已经四散开来，开始各找各的线索。
周伟和曾欣黎还是一起行动，两人钻进姜之行刚才待过的药房四处打量，不时翻动药架上的各种药盒药瓶。
孟怙琴没进去药房，而是在整个二层逛了逛，林元枝一直跟在她身边，估计是觉得孟怙琴看起来更可靠。
至于何耀，他哪儿也没去，就凑在取药处旁边的窗户望着外头，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真他妈邪门。”
姜之行收回落在药房的视线，顺着何耀的话望向室外。
玻璃窗外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在病房里见过的不知名光晕，再无任何景象。
这座医院大楼似乎被单独圈在了某个密闭领域当中，他们出不去，外人大概也不清楚有这么个地方。
姜之行上前两步，试着推了推窗户，无果。
他默然片刻，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何耀余光瞥见他要离开，赶紧扭头追上来：“哎，你去哪？”
姜之行道：“上楼看看。”
何耀闻言点点头：“行，那我一起。”
姜之行无可无不可，按下电梯上行键。
很快电梯抵达二层，门开后姜之行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何耀紧随其后，然后问他：“你想去几楼啊？”
姜之行靠着电梯厢壁，扫了一眼楼层按键道：“下楼的时候我试过了，这个电梯只停二层和十三层。”
二层是取药大厅，十三层就是一开始的病房区域。
何耀一愣，抬手将所有楼层按键按了个遍，还真就只有代表二层和十三层的“2”、“13”会亮，其余按键无论怎么按都没反应。
戳亮十三层的按键，何耀才困惑不解道：“为什么其他楼层不能停？”
姜之行不发一语，只看着电梯右上方的限载人数告示牌，上面清楚标明限载五人。
直到听见抵达十三层那声“叮”，姜之行才慢悠悠给出回应：“谁知道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七次钟响（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