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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身无彩凤双飞翼 ...

  •   ——凤有五色,青凤谓之鹖,赤凤谓之鹑,黄凤谓之焉,白凤谓之肃,紫凤谓之鷟。夫凤凰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南海诸岛。

      南海本是一片繁华之地,凤凰麒麟在此诞育,神龙猛兽在此栖息。而南海,更是神鸟一族凤凰的家乡。

      不远之处,一个手捧练实的蓝白色衣装的女子从竹林之中走出,随后又走到了梧桐树下。她将手中的练实悉数放下,对着坐在梧桐树上的紫衣少年挥手:“喂,鸑鷟(yue zhuo),今天我找到了很多练实啊,足够我们吃了。”

      坐在树枝上的紫衣少年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微笑,随后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跳到了梧桐树底下。

      蓝白衣的女子拿起地上的一颗练实,在他面前晃悠:“你看,长的很大很大呢。”

      名为鸑鷟(yue zhuo)的紫衣少年笑道:“是鹓雏你太懒了,几个星期才去摘一次,自然就长的大了。你若是隔几天便去摘一次,它肯定就不会长这么大了。”

      鹓雏嘟起了嘴,“才不是呢,明明是鸑鷟你每次都不帮我采摘,我每次都只能一个人摘了,每隔几天根本来不及嘛。”

      他伸出手指,勾起最小的拇指,一脸温柔:“那我下次帮你摘好吗,我说到做到。”

      鹓雏勾上他的小指:“嗯,一言为定。”

      若是时间倒流,他大约会陪着她一起摘掉满山的练实。可是那个承诺还未兑现的时候,南海就已遭受危机了。

      那一日,北海少司带着一大堆人来到南海这个地方。一开始南海的神兽并不知道他们是北海少司之人,便热情的邀请他们前来一起聚会玩耍,他们为首的人首先问道:“这里可是南海的中心?”

      旁人有些奇怪这样的问法,但还是认真答到:“此处并不是南海中心,南海中心在最大的梧桐双树那里,那一片梧桐树林,是所有凤凰的家。”

      他们纵以为他们也想来到南海栖息,但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直接一把火烧毁了那最大的梧桐双树。

      火势殃及整个梧桐树林,为首的人开始大声命令道:“即使烧光整个南海,也要给我找到金中木。”

      昨日的南海还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但今日的南海,却着实是另一番景象。

      大火遂起,浓烟滚滚,各种飞禽鸟兽成群结队的逃走。凤凰腾飞于天,盘桓于此,凄惨的在空中鸣叫。或许是失去爱人,或许家园被毁的悲伤,凄切而委婉。

      看着自己的家乡被毁,鹓雏却是坐不住了,她立刻冲到为首的男子面前,拦住他们不许他们再放火烧毁剩下的梧桐树。

      可是为首的男子却没这么好商量,其他的凤凰已经腾飞于天,直接使用手中的木中火,一把灼伤了鹓雏。

      鹓雏被烧的十分疼痛,跌坐在了地上,眼底出现泪水。为首的男子不再理会她,继续下令:“把她给我带走,一定要找到南海底下的金中木。”

      他身后的黑凤领命,打算带走鹓雏。就在鹓雏即将被带走之际,鸑鷟却是迅速从人群中冲去,把地上的鹓雏一把抱起,向着远处逃去。

      大火很快蔓延,一个紫衣男子一直抱着一个穿着蓝白色衣装的女子在大火之中迅速逃跑。紫衣男子怀中的女子已是十分虚弱,有气无力的依靠在紫衣男子的怀抱之中,嘴里不住地喊道:“鸑鷟(yue zhuo),鸑鷟...”

      紫衣男子低头对她说道:“别怕,鹓雏,你会好好的。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怀中的蓝白色女子紧紧握住他的衣襟,很宽心的说了一句“嗯。”

      大火火势在不断蔓延,很多凤凰都已经盘桓于天空之中,不断哀鸣。一直到南海边界,鸑鷟把怀中的鹓雏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鹓雏没有力气,只能双手支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鸑鷟。

      一身紫衣的鸑鷟左手抚住鹓雏的长发,右手扣住鹓雏的手指,两个人十指相扣,他说:“鹓雏,抱歉,南海是我们的家乡,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海沦陷却只能袖手旁观。如今你身受重伤,只能好些调养一番。如今北海少司侵占南海,我势必是要去反抗一回的。”

      那双温润的大手开始抽开,鹓雏摇头:“不要,鸑鷟你不要去…”

      旁边有一只凤凰降落,鸑鷟把鹓雏抱上凤凰的脊背,最后对她说了一句:“凤凰可以涅槃重生,若我死去,你便等我涅槃重生即可。南海生,则我生;南海死,则我死…”他是那样坚定,一步一步走进火海之中,不曾后退一步。

      空中的鹓雏开始哭泣,但是紫衣男子却是始终没有回头。北海少司早就瞄准了南海这片土地。南海本就是一块风水宝地,而在这片土地之下,埋着极其稀罕的金中木,这也正是北海少司为何烧毁整个南海的原因。

      可是那一声又一声不断的呼唤,却是再也唤不会最爱之人决心赴死的回头了。

      这场大火之中,很多凤凰都丧失了自己最爱的人,不由得在天空中悲鸣,鹓雏也不例外,那个紫衣少年,那个她最爱的人,自从踏入火中,便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后来那些失去爱人的南海凤凰共同聚集在一起,将食物暂时短缺的北海少司的黑凤尽数赶出南海。可当他们再次回到南海之时,却是另一番景象。

      到处是一片烧焦的土地,树木不再,到处散落枯枝灰烬。北海少司在南海挖了很多深洞,却终是没有挖到传说中的金中木。

      凤凰们重新来到这片土地,一起种上了梧桐双树,一起在溪流之中引来澧水,在竹林之中寻找练实。手捧爱人前世涅槃所留下的凤凰蛋,一日又一日守在身旁,日日夜夜祈祷恋人的浴火重生,希望恋人涅槃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从此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很多年过去了,很多凤凰开始涅槃重生,第一眼看见了守在自己身边的恋人,陌生却又十分熟悉。

      可是那么多凤凰,却唯独没有当年的鸑鷟。鹓雏寻遍这世间土地,踏遍每一方南海,都未曾找到当初鸑鷟涅槃重生之时留下的凤凰蛋,让她可以从此守在他的身边,等待鸑鷟的涅槃。甚至于她都未曾找到过他的羽毛,可以给她留作一个念想。

      渐渐的她有些失落,看着那么多的凤凰逐渐寻回自己所爱之人,她的心里越发难受。直到有一天,她在那南海高峰之中,寻到了他在这世间最后流下的一滴凤凰泪。

      在那个阴暗的山洞之中,那滴淡紫色的凤凰泪在发着幽暗的光芒,照耀整个山洞。她拿起那滴凤凰泪,不自觉的留下了泪水,与他流下的凤凰泪混在一起,成为一滴蓝紫相间的凤凰泪。

      后来很多年后,鹓雏不眠不休,日日手捧凤凰泪,只愿能照亮鸑鷟回家的道路,告诉他南海在这里,这里一直有人等你。

      可是两百余年过去,鸑鷟都未曾出现过,甚至于不曾有任何的消息,鹓雏觉得总是等待也不是个办法,或许鸑鷟早已涅槃重生,忘却了记忆,不记得回到南海的道路。如果他忘记了,她便去那世间寻他,带他回到南海,告诉他这两百年之中,她已经等他很久,很久,很久了。

      她带着那滴凤凰泪,化作人形来到了那凡尘之中,去寻找此生自己最爱的人。

      凡尘之中的人都是黑发黑瞳,鹓雏使了个法术,把自己淡蓝色长发和眼眸都变成了黑色,来到这凡尘之中一探究竟。

      人世间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热闹,街道上到处是商贩小铺,非常热闹。街道上各种各样的美食十分诱人,不过鹓雏一直只吃竹子长出的练实,所以对街上的商铺倒也没有多想吃。

      她日日在街道上略有好奇的看着过往的行人,看着太阳日升月落,他们随着时间早出晚归,春耕秋收。

      这是他们作息的规律,与她们凤凰一族有些相似,年年春来秋往,他们凤凰一族便是结伴而行,从南海飞于北海。可是…每一年,她只能看着其他的凤凰与自己的爱人一起飞翔,却无法同那个曾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一起展翅飞翔了。

      凤凰是很重情重义的神鸟,是绝对不会抛下自己所爱之人的。

      有时候她会看见和鸑鷟很相似的男子,她会去上前跟他说话,那时候她的脸上会浮现出一丝喜悦。但她很快又归于失望,因为那终究不是他。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她在人世间寻找,踏破每一寸土地,熏过每一座高山,一遍又一遍呼唤着“鸑鷟”的名字。但,从来只有回音,没有回应。她在这世上寻找几十年,终是无果。

      有时候大雨倾盆,她会躲在雨中哭泣,可是她的身边,再也没有那个可以帮她打伞的少年了。

      有时候烈日骄阳,她也会在那干涸之地一遍遍寻找。她去过人迹罕至的沙漠,陷入过荆棘丛生的沼泽之地,很多次濒临死亡,她都会咬咬牙坚持下来,也许在这里,鸑鷟便在此处涅槃重生了呢?

      她会采集花丛中的花朵,逐渐的编在一起,成为一个花环。

      花会枯萎,可是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究竟,你究竟在哪里呢?如果可以,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不要再让我一个人陷入黑暗之中…好不好?

      可是很快,她又不得不擦干泪水,继续去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不断寻找自己的爱人的足迹。或许那片梧桐树林之中,他曾在这里歇息过。又或许那刚刚长出的练实,正是他从前吃掉的,随后又长出来的。也许他也曾在人世之中不断寻找,也许脚下的青石板,就是他曾经走过的。也许皓月当空时,他也在不远处凝望天空,共赏一轮明月。

      只要你还在,那么我就不会停止寻找。只要你没有回家,我就会找到你带你回到南海,我们曾经的故乡。

      因为这里,有着你永远都舍弃不了的故乡,永远…永远…

      鹓雏觉得这世间再无他的踪迹了,直到有一日她抬头仰望天空,却是发现大雁开始南飞。如今细细想来,已是入秋时节,候鸟们都赶着回去了。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突然开始想家了。她想念从前在南海之时与鸑鷟嬉戏打闹,共同坐在那梧桐双树上眺望远方,一起享受着世间的乐趣。

      红尘之中她已经流转了近百年之久,如今思乡的情感已是愈发严重了。

      发间的颜色开始退却,她幻化成了一只冰凤,在暗夜之中翱翔于终究属于自己的蓝天。

      她想回到南海,他和她曾经的故乡。

      路途遥远,可是一下子便能到达的?她渐渐觉得体力有些不济。直到眼前漆黑一片,她最终鸣叫三声,便随后落地,跌入一片湖泽之中。

      如果他在身边,他是一定会接住她的,一定不会让她就这么摔下去的。可是…他不在。

      也不知沉睡了多久,仿佛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梦中皆是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可是梦中如何,梦里过后便全然忘了个干净。

      她最终从昏迷中醒来,半梦半醒的的坐在床上,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四处皆是一片金碧辉煌,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从外面走了来,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醒了?”

      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见一个遍体身着黑色衣装的男子站在门口,眼底尽是冷漠。而他的黑衣之上,绣着的正是北海少司的独特标志。

      面对黑衣男子的问话,她低头不语,心里却是一片波澜:当日南海被烧毁之时,为首的黑衣男子以及身后的黑凤部下身着的正是这一套玄衣,当年鸑鷟正是死于北海少司的野心之下,以至于几百年不曾出现于世间。

      手中的被子抓得越来越紧,鹓雏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与北海少司正面冲突。

      门口的黑凤看见坐在床上的鹓雏迟迟没有回答,便随口说了一句:“原来是个哑巴啊,可惜了。”

      这时候一个紫衣男子从门外进来,门口的黑衣男子看见他,对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随后说道:“大人,上次捡到的冰凤现在已经醒了。”

      紫衣男子淡淡“嗯”了一句,随后慢慢走到了坐在床上的鹓雏的面前。他拿起旁边放置于桌上的药碗,娴熟的用勺子舀一口,送到鹓雏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句“吃。”

      那声音,似曾相识。

      鹓雏双手紧紧的抓住面前紫衣男子的衣袖,泪水从脸颊上滑落,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在最后一刻即将开口之时全部吞回肚里,最终只喊出了一句:“鸑鷟…”

      面前的紫衣男子稍微怔住了,可是很快又恢复平静,一脸冷漠,仍然对着面前的鹓雏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吃。”

      鹓雏摇摇头:“鸑鷟,真的是你吗,我在这世上寻你已有三百年之久,可是如今为何你却待在北海少司里面,明明是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家乡南海啊。”

      紫衣男子收了碗,转身离去:“这种话,你最好还是别再说了,否则让他人听到,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身紫衣的少年转身离去,旁边的黑凤紧跟着他离去,只剩下鹓雏一个人待在房间之中。

      你究竟,是不是鸑鷟?如果是,又为何要如此冷漠的对我?如果不是,那眼前的这个人,与北海少司的黑凤待在一起的人,又究竟是谁?

      泪水滴落在衣被上,嘴角已经有苦涩的味道了。

      一连几天过去,鹓雏都只能待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之中,每天都会有人定期来给她送药,可是那个紫衣的少年却是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后,再也没出现了。

      鹓雏坐在床上双手端着今日他人送给她的药碗,有些神情低落。望着药碗之中自己的倒影,她眉头紧锁,拿起药碗,便往地上摔去了。药碗碎了一地,里面的药也尽数洒了出来。

      而紫衣男子靠在门口,一直没有说话。

      鹓雏对门口站着的人说道:“鸑鷟…我想回到南海,那里是我们的故乡,我…”话被打断,他转身就走:“我叫连翼,并不是你口中声声所说的鸑鷟,你怕是认错人了。”

      可是她怎会认错?暂且不说一样的容貌,他的性格和习惯都与鸑鷟如出一辙,可是鸑鷟从来不会对她如此冷漠,从来都是一脸温柔,一身淡然儒雅。可如今站在眼前的人,除了冷漠,便是面无表情,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没什么可以让他牵动。

      “鸑鷟。”她轻声道:“我在南海等你,一直等,直到你来为止。”

      门口的人没有丝毫的停留。

      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觉得,她一定要回到南海了,至少当面问问他,为什么当时在南海消失之后,几百年过去,如今却是在北海少司。她不明白,若是从前他便是北海少司的人,又为何,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

      她不愿深想,她不愿相信南海纵火会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她宁愿相信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的。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夜色深沉,几个夜晚的探索,此时正是门外的侍卫交接之时。她若是想偷偷离去,绝无他法。

      可是今日门外的侍卫早已尽数倒地,醉生梦死,地上散落了一大堆空酒坛。

      她很轻松的就离开了,可是离开之前,她想和他一起走。便不由得躲在了他的屋外。屋内的他正在和下属说些什么。她抱住自己的双膝,整个人蜷缩在屋檐底下。

      很冷啊…她朝自己的手掌吹了一口气。屋内的黑凤十分警惕,不由得大声说了一句:“谁在外面?”

      她立刻心惊胆战,这时候响起了他的声音:“大约是流浪的野猫吧,不用理会。”

      她偷偷离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趁着夜色连夜飞回了南海。

      即使回到南海,她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日日期盼那个紫衣少年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亲口告诉她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是鸑鷟,我回来了。

      第一天,他没有来。她怕他没看到,便坐在了梧桐双树上。

      第二日,他仍旧没有出现,她继续在梧桐双树上连夜坐着,手捧凤3凰泪。

      第三日,他一直没有出现…她到了南海的边界,望着大海涛涛,手捧凤凰泪,只愿能等到他的来到。

      可是一连好几天,鸑鷟都没有出现。也许,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句话吧;又或许,他根本再也不想回到南海了。

      又是一日白天,鹓雏正坐在岩石上发呆。不远处一只紫色的凤凰于空中盘桓,鹓雏看见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高兴的站起了身,向着鸑鷟的降落的方向奔去。

      紫翼凤凰很快降落在地面之上,化成一个紫衣男子的模样,来到了鹓雏面前。

      鹓雏很是高兴,想要伸手触摸眼前紫衣男子的面颊,在她伸手还未触碰到男子的面颊之际,男子却是伸手弹开了鹓雏的手。鹓雏难以置信,却是对上了连翼那双冰冷的眼眸。

      “鸑鷟...”鹓雏开始泪流满面,如今鸑鷟对她如此冰冷,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紫衣男子语气变得冰冷:“如今我按照约定来了,你也见到我了,应该死心了吧?况且我名唤连翼,何时叫做鸑鷟?”

      鹓雏开始着急:“不,不是的,你明明叫鸑鷟的。”鹓雏开始流泪:“你是不是已经涅槃重生,忘记了从前?你记不记得南海,记不记得从前,还有,记不记得…我?”

      连翼开始沉默,并不言语,缓了很久才开口:“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的主人,我何时记得你?况且你要我记得什么?”

      鹓雏继续说道:“记得你曾叫鸑鷟啊…还有,记得我,我和你,明明是一对恋人啊。我日日手捧凤凰泪等你,已经有三百年之久。在红尘之中我从未寻到你的踪迹,如今我终于寻到你,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啊。”

      风儿从耳边轻轻刮过,她听到了他在风中的话语:“那又如何?如今我已不是鸑鷟,而是连翼。你总说前世我们是恋人,可那只是前世罢了,如今鸑鷟已经死去了,你还要纠缠我到何时?如今前世已过,我与你不过两只普通的凤凰,应当是再无瓜葛才是,你却日日都想寻回前世,可是你曾想过我为何要与你再续前缘,既是我已经涅槃重生,我就不会再是鸑鷟!”

      鹓雏一下子难以接受,不知鸑鷟竟会说出此番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些迟疑的说道:“你...”

      红尘之中,世间之人可以转世轮回,从而忘却前世,重新开始。凤凰虽为神鸟,却也会死亡,却可以通过涅槃重生,从此新的开始。

      凤凰一族每每在自己的恋人即将涅槃之时,一直守在自己的爱人身边,让自己的爱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从此开始一段新的爱恋,不离不弃。

      可当初鸑鷟执意赴死,她没有及时等到鸑鷟涅槃之时,再次相见,他却已是北海少司之人,将前世尽数过往全部忘却。忘记那南海他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忘记他曾叫鸑鷟,甚至于,忘了...她。

      紫衣男子明显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去对着身后蓝白色衣装的女子说了一句:“如今你看我,究竟是在看鸑鷟,还是在看连翼?”

      鹓雏一下子惊措,没想到鸑鷟会问出这么一句,她十指交叉,双手放于胸前,泪流满面,对着眼前的人大声说道:“鸑鷟,你可曾知道,我手捧凤凰泪等你三百年之久,日日都渴望能够再见到你,再听到你唤我一句“鹓雏...”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你涅槃重生之时我却未曾待在你的身旁,让你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如今你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却告诉我你与我不过两只普通的凤凰,前世已过,早已与我再无瓜葛。

      如果当时你涅槃之时看到的第一眼并不是北海少司,你日日心心念念的主人,是不是就不会今日对我说出这般话语?我们曾经形影不离,一起在天空之中飞翔过,一起看过飞鸟游鱼,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鸑鷟,这几百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却是如今这般模样?”

      紫衣男子听到这话没有丝毫感动:“所以你看如今的我,还是在把我当作鸑鷟不是吗。于你而言,我不过一个替身,就算你在喜欢,也不过长得相似罢了。这于你于我都无益,不如从此放手,各自安好。”

      鹓雏摇头,面颊上满是泪水:“不...至少…至少你应该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要陪我采完南海所有的练实的。可是你曾经答应过我的……”

      紫衣男子却是转过身去:“多说无益,鸑鷟早就死了,如今的我是连翼,无论你如何祈求,我都是我,再不会是鸑鷟了。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前来赴约,从此你可以不用再捧着那凤凰泪不眠不休几百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说完,连翼化作一只紫翼凤凰,随后盘桓于天空之中,留下几片落羽。

      鹓雏伸手握住了一支羽毛,蹲在地上开始抽泣。

      鸑鷟,你虽已经涅槃成为连翼,可是那抹精魄不变,那个魂魄犹在。你与他,究竟有何区别,不过是现在的你失去了那段曾属于你的记忆罢了。可是为何你却是硬生生要割去那段属于我们共同的回忆,甚至于再也不肯承认鸑鷟这个名字。可是在我心中,你和他,明明就是一个人啊。

      可是…究竟为什么,只是忘却了而已啊,为什么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全身散发着冰冷的人了呢…究竟为什么呢…

      鹓雏日日待在自己的小屋之中,终日里闷闷不乐,无精打采。这个小屋曾经是她和鸑鷟一起建造的,可是如今这里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擦了擦眼泪,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曾在北海少司涅槃,那么我一定会将你带回来,告诉你这里才是你的家乡,你的名字叫做鸑鷟。无论刀山火海,她都要闯一闯。

      可是等她再次回到北海少司之时,却被他的主人,火舞给抓了个正着,而她的身后,跟着的正是一身紫衣的连翼,他的眼神里,满是悲哀。

      鹓雏被晋元阁的侍卫给抓到,火舞当场给了她三鞭。鞭上有蛊毒,很快鹓雏便支撑不住,趴在地上。

      可是火舞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对着不远处的连翼说道:“你来动手杀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凤凰。”

      一身紫衣的连翼跪倒在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主人认真说道:“对不起,主人,我办不到。”

      火舞伸手扇了他一个巴掌,再次用强硬的语气重复一遍:“我让你杀了她。”

      他捂住自己的半边脸,继续说道:“抱歉,主人,我实在办不到。”这一次,他直接站起身来,在主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地上的鹓雏。

      地上的鹓雏已经奄奄一息,面前站着的,正是一身紫衣的少年,连翼。看见连翼的到来,鹓雏双手抓住连翼的衣底,有些高兴的喊道:“鸑鷟...”。鹓雏手上的鲜血染上连翼的紫衣,可是却在鸑鷟的紫衣上看不出来。鹓雏突然有些难过,不禁放声大哭起来,他不是鸑鷟,他是连翼,他不会记得她,他不会喜欢她,永远也不会。

      身上的蛊毒已经开始发作,鹓雏松开连翼的衣底,双手撑地又吐出一口黑血来。意识开始模糊,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了,但她至少在临死之前,最后见到了一眼自己心心念念最喜欢的人了,哪怕...他并不喜欢她。

      鹓雏明显感觉到被人抱起,抬头一看,却是看到了连翼那双略显悲哀的淡紫色眼眸。她听到了连翼轻轻在她的耳旁对她说道:“别哭...,鹓雏,我在。”她觉得很高兴,双手死死抓住了连翼胸前的衣襟,半睡半醒的躺在连翼怀中。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怀中的鹓雏。

      火舞开始发飙,她对着远处的连翼大声喊道:“死凤凰,我让你放下她,如果你今天敢走出这晋元阁一步,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将昏睡的鹓雏抱起,回头对着不远处的火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到:“抱歉,主人,我、办、不、到。”

      他把鹓雏一路抱回自己的寝殿,不再理会身后火舞气急败坏的声音。直至自己的寝床面前,他想把怀中的鹓雏放下,可是鹓雏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松开半点。他轻叹一口气,低头一看,却是看见了怀中满脸泪水的鹓雏。

      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再放手罢了。她在连翼的怀中,用着很小的声音说道:“连翼,就这样抱着我好吗,至少在我死去之前,轻轻的抱住我...就这一次,好吗?”

      他把怀中的鹓雏放在床上,双手支撑在床上,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满是温柔的说道:“鹓雏,别怕,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不会死的,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不会让她死的,一定不会。就算搭上他的性命,他也不会再让她涉险了。

      似曾相识的话语,以前她遇到困难之时,鸑鷟一定会说出口那些极其相似的话语‘鹓雏,别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她十分高兴,轻轻回答:“恩。”

      明明只是一个字,他却感觉万箭穿心。

      很多时候,他不是绝情,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在北海少司的这几百年,他看见无数弱肉强食的画面,看见无数凤凰为了争夺北海少司的青睐,从而不惜对同类大打出手,从而成为北海少司之中最厉害的人,被北海少司选拔出来,从此成为少司的走狗。如果不争,则会被优劣淘汰,死路一条,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许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开始变得冷漠,话不多说,说干就干。每一次选拔,纵使身上沾满鲜血,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便只能在万人唾骂声中成为他不愿意成为的人,彻底沦为北海少司的走狗,他主人身旁的宠物。高兴时逗你玩一下,不高兴时便是拿你出气。这些他都默默忍受着,只为留得一口气在,于他日机缘巧合之时,彻底推翻北海少司。

      凤凰涅槃,连外貌都不曾改变,本性又怎会改变?北海少司杀人如麻,培养一堆又一堆黑凤帮助他们不断烧杀抢掠,让他们逐渐沦失自己的本性。纵使这条路会很难很难,可是他一定要走下去的。就算忘记过往,就算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又为何要在北海少司涅槃重生,可是既然来了,他就要做到底。

      后来鹓雏的无意出现,本是他意料之外。他从未想到自己曾有过恋人,于凡尘之中曾经手捧凤凰泪不眠不休等待他三百余年。第一次,他心里有了一些小小的触动,竟然有人愿意一直等他,一直等他再次回到南海,和她一起建造南海的小屋,一起比翼双飞。可是...他不能那么做。

      他不能有把柄被北海少司握住,他不能置鹓雏于危险之中。他故意在门外的侍卫的酒壶中放下迷药,让鹓雏自己回到南海,从此不要在北海少司逗留。那个曾经心心念念,不断喊着“鸑鷟,鸑鷟...”的女子,他又怎会不心动?一身蓝白相间的着装,一双天真的淡蓝色眼眸,蓝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后,手捧蓝紫色的凤凰泪,欣喜的看着他的来到。他便知,有些狠话,他不得不说了。

      “如今你看我,究竟是在看鸑鷟,还是在看连翼?”

      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丢给了她。他已经没有鸑鷟这个身份了,他不能伸手抚摸眼前之人的长发,更不能温柔的轻轻对她说:“恩,鹓雏,我回来了,我是鸑鷟。”他的身份,是北海少司所有黑凤的统领,主人身边的紫凤,连翼。

      凤凰涅槃,一次便是一生。就算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主人又如何,那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蓝白色的身影,那个在梦境之中对着他微笑的女子,那个他无论如何伸手都触摸不到的幻影,早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中。他无数次问她:“你是谁?”梦境之中她从不回答,却是不断的喊着“鸑鷟,鸑鷟...”那个名字似曾相识,他很多时候便在想,那会不会就是他的名字?直到后来他真的听到一个蓝白色少女不断地对他喊着:“鸑鷟,鸑鷟...”

      可是南海此次是在劫难逃了,埋藏在心底的计划,他不得不去做了,哪怕失去从此涅槃的机会,即使再也看不见爱人的笑颜,他也愿意。

      躺在床上的的鹓雏轻轻闭上了双眼,他一个吻,轻轻落了上去。鹓雏的睫毛轻微颤动,却是没有睁开眼睛。

      他对她说:“别怕,鹓雏,总有一天你会平安回到南海的,那个时候,你会很快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鹓雏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充满好奇的问道:“那你会陪我一同回到南海吗,那是我们的家啊。”

      面前的人笑了笑,顿了一会,说道:“会的。”

      那语气,有些沧桑,终是他不想跟她说些什么,便随口应付到的话语。

      他从床上起身,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对着躺在床上的背对着他的鹓雏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处理。”

      鹓雏抓紧手中的被子,轻轻回了一句:“嗯…”很快房门被关上,鹓雏不禁落下泪来。

      你曾给我绝望,如今为何又给予我希望。鸑鷟,究竟有何事,你却是不能对我说明的,宁愿一直深埋于心里都不肯告诉我半分?

      门外的人背靠门框顺着门框一路滑下,右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表情十分难受。

      门外等候着的,正是给他送药的白虎。白虎一脸忧郁的看着他,将手中的丹药扔给了他,他一只手接住,打开丹药迅速喝了下去,随后将空瓶子扔在了地上,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今日蛊毒发作的时间好像提前了呢。”他微笑着对着眼前的白虎说道。

      白虎转身离去:“怕是你动了什么歪念才导致蛊毒发作的吧。还有你刚刚把一只冰凤抱进房中,可是动了凡心了么。”眼前的白虎转头:“我劝你最好别动了真格,玩玩也就罢了。刚才你忤逆主人将她强行抱走,主人已经很生气了,如今正在气头之上,你若再不过去,主人怕是对你责罚更重了。还有你对那只冰凤,是真的吗…你当时把她抱走的时候主人真的很生气呢。”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怎会?一只区区的冰凤,我又怎会放在眼里,不过一时兴起将她救下罢了,委实觉得死去太可惜了。”

      白虎叹息道:“恐怕你免不了一顿鞭子的毒打了。这次你忤逆主人,怕是现在主人还在气头上呢。”

      连翼面无表情:“很正常啊,不是吗?”

      连翼一路跟在白虎身后,直至走到大殿之上,他的主人火舞坐在高高的明堂之上,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他一路走过去,直接跪在了火舞面前。

      “连翼顶撞主人,还望主人责罚…”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声鞭声便应声而至,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不吭声,默默忍受着。

      一鞭又一鞭,火舞毫无节制的抽在他的身上,十分愤怒的说道:“你不过一只凤凰,竟敢不听我的命令,我让你杀了那只冰凤,你竟敢违背我,看来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是要造反了啊。”

      火舞抽累了,便暂时停了下来,连翼的背部已经在缓缓渗血,顺着衣服一路往下流,落在地上迅速散开,连翼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连翼见火舞的怒气消了大半,这才开口说道:“对不起主人,一切都是我擅作主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忤逆主人的…”

      话音刚落,一道鞭子应声而落,他咬牙闭眼。可是他的背上没有感觉到疼痛,可是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从他的身边滑落的,正是深中蛊毒的鹓雏。

      她替他挨了那道鞭子,可是她弱小的身躯又怎么承受的住?火舞抽人从不手下留情,即使是他也得咬紧牙关,痛不欲生,更何况鹓雏?

      鹓雏倒在他面前,伸手触摸他的脸颊想要说些什么,却最后只说出了两个字:“连翼…”

      他的脑袋顿时间“翁”的一声炸开了,瞬间脑袋一片空白。火舞动了动手中的鞭子,讥讽道:“既是自己来的,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火舞挥动鞭子,想要继续,鞭子还未落下,就已经被连翼死死的抓在了手中。火舞想要抽出鞭子,却是看见跪在底下的连翼一脸修罗般的模样看着她。她心里不爽,觉得一只小小的凤凰也敢来反抗,便愈发生气:“凤凰命贱,你难道还想反抗不成!”

      他甩开手里的鞭子,抱着昏死的鹓雏站了起来,冷笑道:“凤凰在你眼里既是命贱,我倒要看看能不能一命抵一命。”从前万般忍受,只不过因为他曾无牵无挂罢了;如今却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

      他一路抱着鹓雏走出大殿,身后留下一路血迹。旁人不敢阻拦,旁边的白虎横拦在他的面前,想要阻挡他的去路。他停在了白虎面前,眼神里已经充满杀气。白虎最终让了步,她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无人阻拦,他一路走出大殿。

      一脚踏出晋元阁,他便是无路可退了。

      从很久以前,他担任黑凤统领开始,他便觉得终有一天他要为自己留下后路,以防不测。如今,他终于可以用上了。

      几百年黑凤统领,他早就开始收买黑凤的人心,训练他们终有一日为自己所用。表面上他装作服从,内地里他和黑凤们一样都想推翻北海少司。

      有一日,他对着那些黑凤说道:“你们可真正失去意识了?若是没有,为何不是假装失去意识?”

      一语点醒梦中人,从此真真假假,再难分辨。

      上面委派给他的命令,他便按令遵从,在即将赶尽杀绝之时,他会故意自己受伤,给他人留下一条生路,久而久之,选拔成了一场演戏,所有的凤凰在假装黑化之前,都会学会一种表情,那便是冷漠。

      可是今日,他已经不能再冷漠了。

      站在晋元阁外,他轻轻吹响了口哨,那种口哨独特而绵延,是他在暗夜之中独自训练了很久,各只黑凤以此为号,等待连翼下令,最终群雄并起,一朝推翻那个囚禁了他们百年之久的北海少司。

      各个地方的黑凤听到那种独特的声音好后腾天而起,迅速降落在他的前面。那一次,群雄并起,硝烟弥漫。

      他把怀中的鹓雏放在地上,强行给她灌下了解药。鹓雏被呛得直咳嗽,趴在地上。他施法隔了一道屏障,任凭屏障外面的鹓雏如何哭泣,如何敲打,他都没有理会。

      此次动乱,他压根没想过要逃跑,若是自己最爱的人都守护不了,那他为何还要忍气吞声,一直沉默。

      黑凤虽然经过他的训练,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北海少司的实力。北海少司虽然一直没有得到南海的木中金,可是他们早已搜集到了天下的金中木,火中水和水中土,如此实力,他又怎能仅凭区区几百只凤凰便能推翻北海少司?

      手中的剑落下,连翼明显有些支撑不住。单手握剑,单膝跪地,他的主人火舞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面前,手中握住的鞭子越发攥紧,她最后说了一句:“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最大的叛徒。”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他的确输了,可是他不会再任人宰割了。

      “你想死,可是我偏不让你死。来人,将他打入临渊阁,永远受尽折磨和苦楚,生不如死。”火舞对他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连翼的脚下开始出现漩涡,整个地面都开始出现坍塌。连翼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随后艰难的站起了身。口中默念一段符文,随后他脚下的漩涡迅速扩大,形成一段风障,很快将北海少司的所有人聚集在了一处。

      他的兄弟已死,他可以无所顾虑的施用禁术了。甚至于他的主人火舞,都不曾知道他在无数个暗夜里默默钻研禁术,甚至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真不是无路可走,他也不会最后动用禁术。

      这个禁术不靠施术者本身的法力,它靠的,是施术者全身的血液。咒术越厉害,施术者所要贡献的鲜血越多。若是最后咒术还不曾停下来,便是要了施术者整个人的性命来抵。

      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只要北海少司尽数除去,他要让天下再无北海少司。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屏障外面的鹓雏在不断敲打。因为他的法力逐渐变得虚弱,外面的屏障也变得逐渐虚弱。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的道路了,明明只差一步了。

      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眼前开始发晕。这时候咒术已经开始反噬了,一阵漩涡开始冲他而来,他跪倒在地上,直到耳边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鸑鷟!”

      鹓雏最终打破了那道屏障,可是他不知道。眼前模糊一片,他快看不见了,最终回了一句:“鹓雏…”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感觉被人扶起,轻轻喊了一句:“鹓雏…”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鹓雏,而是白虎。

      他开始慌神,咒术是一定要人抵命的。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却发现鹓雏已经在那漩涡之中。

      他立刻站起来,却又支撑不住很快倒了下去。他不能看着鹓雏替他送死,他绝对不能。他趴在地上,手伸向鹓雏的地方,想要触摸,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开始放生哭泣。

      身后的白虎已是落泪,她最后问了一句:“连翼,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呢。”

      从他在北海少司涅槃成为连翼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年幼的白虎,受人欺负。他一涅槃,便是一个少年模样,她跟在火舞的身后,看到了一身紫衣的他。

      那时候,她很害怕,害怕自己的宠爱会被他分走,便开始对他处处刁难。可是他不会听她的,总以为她在玩笑,一只手掌抚摸上她的发端,捏住她的小脸说道:“乖,别闹了。”那时候的他,还很爱笑。

      她开始把他当成哥哥,对他的敌意也渐渐减少了,虽然按照年龄她比他大一些。她以为他和她会永远呆在主人身边,直到她看见他为了一只冰凤,不惜反抗主人。

      凤凰可以涅槃重生,白虎不行。若是死了,那便是死了,不会再活着了。

      可是,为了你还能再笑一笑,即使死去又有什么关系?凤凰可以涅槃重生,可以有伴侣在一直等待,真好。如果你的愿望是推翻北海少司,那么,我也一样。

      所以,从今往后,请你一直,好好活着,和你最爱的人一起,永远,永远。

      白虎最终跳进了那道漩涡,把鹓雏替换了出来。鹓雏从空中掉落,地上的连翼拼尽全力最终变为一只紫色的凤凰,接住了即将掉落的鹓雏。连翼将紧紧鹓雏抱在怀里,鹓雏有些透不过气了,便双手想要推开连翼。可是鹓雏一睁眼,却是看到了连翼的眼眸里,眼泪正在他的眼眶中打转。

      连翼他,也会哭吗?她心里突然有点暗暗的庆幸,双手轻轻抚上连翼的双颊,吧嗒在脸颊上亲了一小口。连翼右手轻轻握住鹓雏的抚上他右颊的小手,感觉十分欣慰。

      连翼抬头仰望,此时的天空已经归于平静,白虎大约也已经葬身这场风暴了。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在心中默念:“谢谢你。”鹓雏有些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他摇摇头,凝望着远方,一直没有说话。

      或许从此这世上,再无北海少司了,更没有那北海连翼了,有的,只是那南海的鸑鷟。

      一对凤凰在空中飞翔,最终盘桓于南海这片福泽之地。一只紫色的凤凰率先落地,化作一个紫衣少年,在地面上张开双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蓝白色衣装的女子便落在了他的怀中,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连翼…”话音刚落,他语气嗔怪的说道:“记住了,我叫鸑鷟。”

      十指相扣,心有灵犀。少女一句淡淡的“嗯”字随风而行,传到了很远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

      不记得又如何,那发自内心的炽热情感,又会是假的吗?那个真真切切回荡在心中的名字,曾告诉我,我们一起比翼双飞过。

      篮子里的练实已经装的很满了,快要装不下了,身后的鹓雏对着前面还在采摘的鸑鷟说道:“鸑鷟,已经可以了,采的这么多根本吃不完啊。”

      鸑鷟笑着回头对后面的鹓雏说道:“这个曾经推迟三百年的承诺现在还作数吗?这三百年南海长出的练实恐怕已经不止这么多了吧。如今我陪你将这南海的练实都采光好不好?”

      三百年前的承诺么,是不是早就深深印刻在了你的心里?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危险来临之时,我们曾十指相扣,就注定未来心有灵犀,一点即通,无论如何,再不分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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