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樱桃》郝连春水

27、晨曦之十四

　　车辆一路行驶，驾驶座位上的鸟居老师面沉如水。

　　当他把车辆开出不动峰学校所在的街道转入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时，我愣了下；这方向既不是回我家的也不是去公交车站的。

　　“老师，”我试探着开口。

　　鸟居老师专心致志的握着方向盘，没有回应。

　　于是我不死心的再次开口“老师，需要给您我家的地址吗？”驾驶员在开车时不能分心，这我知道，可我怎么也得弄清楚，这辆车是要把自己载到哪里去不是？

　　“你快迟到了。”鸟居老师终于在百忙中，分神看了坐立不安的我一眼“补习班。”

　　诶？！

　　接下来，一路无话。

　　因为，那快速行驶中的车辆，周围的建筑物变得越来越熟悉，加上前面红绿灯路口等待中的公交车上显示的数字也万分熟悉；那正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搭乘的，通往补习班所在位置的车辆。

　　于是我闭上嘴，安静下来。

　　…………

　　当鸟居老师把车辆停在补习班所在大楼的临时停车位上时，我手中还紧捏着的手机显示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

　　赶上了。

　　补习班在二楼，我就算放慢脚步走楼梯上去也绝对赶得及。

　　松开按全带的时候，一直凝视前方的鸟居老师这才转头看着我，他对我说“今后学习有什么问题，课堂上尽管提问。”

　　原本刻板严肃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类似于嘉许的神情；

　　“这段时间你的努力，不是没有人看见。”

　　“请继续下去，别放弃。”

　　我抱着书包，怔怔站在人行道上，目送着鸟居老师开车离去；刚转学来的那天，他对我的不以为然，我到现在还记得。

　　可如今，他却让我不要放弃。

　　胸口的某个位置，热热的，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又笑得跟个傻瓜似的。

　　老师，您是害怕我会撑不住然后又回到从前吗？

　　真是的，被鼓励了呢~

　　傻笑半天，我一抬手惊见手机上定点的时间已经岌岌可危，啊啊！？要迟到了！我跳起来猛的转身冲进身后的大楼。

　　…………

　　补习班的时间差十几分钟就结束的时候，我就着教室顶上惨白的日光灯努力研究着手边那本厚重的练习册里的习题。

　　补习老师刚刚为我讲解了一堆东西，现在被另一位同学叫了过去，而我正好趁着这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存储下来的知识。

　　班级里人数不多，大概是费用比较昂贵的关系吧~不过这样也好，一分钱一分货，人数少老师比较可以集中精力教导学生；而不是站在讲台上把知识笼统的塞过来也不管底下的学生有没有融会贯通。

　　唉~~数学啊~

　　我低下头，按着手里的练习本，照着教材讲解的内容一点点分析消化着；今天学校布置的作业，我研究了大半天，手边的这道题还是有些懵懂。

　　答案是计算出来拉，可是所用的方法却是补习老师教的，至于为什么是用这个公式计算方法我还是似懂非懂。

　　真麻烦！

　　可是不努力又不行，因为数学基础一团糟会连累物理还有化学…嗷嗷嗷~~想想都忍不住在心里泪流满面。

　　把手里捏着的圆珠笔顶端咬得满是口水，我扶着额头继续和草稿纸上的公式奋斗。

　　工工整整的抄好涂鸦在草稿纸上的解答，我合上笔记本，时间正好下课，起身再次感谢了补习老师之后，我这才有空从书包里取出手机。

　　上课时，手机被调整到震动状态，之前它响过一次，那时我正忙没空理会，现在要看看是谁给我电话。

　　显示屏上提示是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

　　奇怪，我的手机号码没几个人知道，除了学校和那里之外就只留给瑞枝和修道院，可这号码却谁都不是。

　　耙了耙头发，我按开解琐键，进入页面，

　　[我知道你的过去，晚上10 点到XX道来；一个人]

　　没头没尾的一段信息，我却立刻就明白了是谁玩的花样。

　　小田切龙也。

　　哈~我该赞赏[西京]的办事效率果然非同一般且无孔不入吗？居然能从学校里把我的私人号码弄到手，不动峰的保密措施看起来不怎么样。

　　去？还是不去？

　　把手机连同课桌上的书本练习册一同扫进书包，我跟着已经开始离开的同学走出补习班，边走边慢慢思忖。

　　去的话，晚上十点已近深夜，那种时候独自一人出门，会发生什么事？而且赴约对象还是赫赫有名的不良组织；

　　可不去的话，[西京]一定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若是我对他们的邀请置之不理…

　　哼！也好，今晚就把事情解决掉吧。

　　无论小田切龙也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樱井樱桃之前究竟对[西京]做过怎样无可饶恕的事，虽然我真想不起来；

　　但是事情摆在那里总需要解决，拖得越久情况肯定对我越不利；SO~~所以不管是怎样的龙潭虎穴，我今晚都必须亲身体会一次了。

　　…………

　　回到家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些早。

　　先把冰箱里的饭菜拿出来热了，填饱肚子；休息过后跑去洗个澡；接着拿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分散注意力；

　　屏幕上的节目翻来覆去，虽然什么也没看进去，但是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九点十分

　　我起身回卧室，打开衣橱门，翻出黑色的长袖T恤和一条暗色牛仔裤，关上橱门，我站在穿衣镜前解开身上浴衣的带子。

　　棉质的浴袍落在脚后跟的地板之上，房间里没开灯，外面的光线透过紧闭的窗帘映在穿衣镜上，镜子里的人神情冷淡；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卷长长的白色棉布裁成的带子，我低下头，开始用手中的棉布带从腰际开始向上缠绕。

　　一圈，一圈，慢慢的向上，一直延伸到胸口，然后打结固定；厚厚的棉布条将镜中人上半身全部包裹起来。

　　之后，穿上黑色长袖T恤，套上牛仔裤；完成一切之后，我抬起头，扯着嘴角对着镜中人微笑。

　　利落的短发，暗色系的衣物包裹全身，T恤下起伏的轮廓被长长的布条捆绑，在昏暗的房间里，乍一眼看去，镜中人与街上行走的小男生几乎没什么区别。

　　只是五官线条偏阴柔，而脸色稍微苍白了些。

　　嗯~~好吧好吧~我承认对于正常的男生来说，镜中人胸口还是壮硕了些；可是没办法，想要仅凭一捆布条就把山峰移为平地，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樱井樱桃这家伙起码有36D，啊~真不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身材好是好，可有时候真的很不方便，特别是跑步的时候，晃来晃去的重心不稳。

　　啊啊~走神了。

　　摇摇头，把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清理出去，我转身，走出房间。

　　…………

　　九点三十五分

　　我关上计程车的门，对着前排驾驶室里的司机报出了手机短信上给的地址；然后按响了自己的手机，长长的等待音过后。

　　熟悉的柔和女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MOXIMOXI ？”

　　接电话的那一头，有细细的音乐与许多轻松的谈笑声。

　　“瑞枝。”我开口叫她的同时，已经考虑好了接下来该怎么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去见[西京]的人，我不可能不为自己安排退路；今天发生的事，一团乱到令我措手不及，面对小田切龙也他们更是没有完整周详的计划；

　　“晚上十一点，你找人到XX道去接我。”我现在能够拜托的也只有这段时间来比较熟悉的瑞枝了。

　　“嗯~帮忙找信得过的人。”

　　“请告诉对方，若是超过十一点三十分没见到我，就报警。”

　　前途吉凶未卜，我需要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我会小心，那么再见。”

　　挂断电话，我靠回身后的靠背上，呆呆的看着车顶出神。

　　瑞枝在电话里答应了我的要求，她让我放心却也没多问；身处黑白交界的人，为人处事与正常社会的成人区别就体现在这里。

　　不会多问别人不愿意说的东西，答应的事情却一定会办到。

　　接下来，我就可以，至少可以放下一半的心，去面对[西京]；

　　‘报警’是下策中的下策。

　　之所以这样要求瑞枝，只是为了加一重保障。

　　年轻人的世界有自己的规则，成人无法插手；这也是为什么我肯单独去赴约的原因，如果能够直接面对解决问题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最坏的结果，大概我也能承担得起。

　　…………

　　九点五十三分

　　行驶中的计程车速度缓了下来。

　　“什么事？”把手机收回挎包，我淡淡的开口问道。

　　“前面就是XX道路口。”司机从后望镜里不住的偷瞄着我“客人要到哪里下车？”

　　嗯？我伸长脖子从驾驶室那里的玻璃窗望出去。

　　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已经从热闹的地区开到冷清的路段了，我知道，只是…XX道，为什么周围会是这么荒凉？

　　路边高耸的照明灯下，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别说是行人，连往来的车辆都没有。

　　“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开了。”司机是这么解释的“这条道路前方半公里左右有一道未修缮完整就被废弃的桥梁，车辆无法通行。”

　　断桥？

　　我挑眉，是桥梁没有合拢还是质量不过关？

　　“那道桥梁中央有近十几米断口没合拢，不知道为什么工程就停下来了。”司机开了口之后就如同一般的中年大叔，滔滔不绝的抱怨着。

　　“承建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简直是浪费纳税人金钱。”

　　“现在这条路变成深夜飙车族专用场所。”

　　“啊~说到这个，现在的孩子真是…”

　　“不好意思，请就在这里停车吧。”我趁着司机连续不断抱怨的空挡开口打断对方。

　　付过车钱，我站在原地看着计程车掉头绝尘而去；心里的某个计划内开始慢慢成形，前面是断桥啊~

　　转身，看着不远处路灯尽头出现的一行车影，我深深吸了口气，迎上前。

　　…………

　　九点五十八分

　　被[西京]派出来迎接的车辆载到位于XX道边上的某幢铁皮集装箱搭建出来的建筑物里。

　　“哟~樱井樱桃。”

　　…………

　　这幢铁皮屋和一般工程进行中临时搭建出来的建筑没什么区别；钢筋骨架，集装箱切割出来的材料制成的屋顶与墙壁，因为是被废弃的缘故，没有灯光。

　　整幢建筑里的光线来源经由空地上那几个铁皮大桶中燃烧的不知是木材还是别的什么提供的，那些略带着昏黄，忽明忽暗的火焰，将建筑内的一切映衬得明灭不定。

　　从外面停靠着的重型机车的数量表明，这里等着我的人数，不会超过二十名；但是那也绝对足够应付现在的我。

　　我站在建筑物中央，小田切龙也意态悠闲的坐在几米开外的那张，建筑物里唯一的家具——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

　　沙发边上是一个巨大的铁皮桶，火焰燃烧的熏烟，盘绕着升上半空；小田切龙也身后，他的手下歪歪扭扭的站在阴影处。

　　我悄悄的点了点角落里若隐若现的人，加上小田切龙也，共计16名，正好符合不动峰学校里正式属于[西京]的数量。

　　也就是说，今天的事，不是[西京]而是不动峰的内部事务吗？

　　小田切龙也不开口，我也没说话。

　　只有火焰燃烧的吡剥声，和，呼吸声，回荡在空阔的建筑物内。

　　…………

　　半晌，最终打破沉寂的是小田切龙也。

　　“坐啊~”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道，脸上森冷的神情褪却，换成带着某种意味的笑容，只是那双眼眸，即使被燃烧的火焰映成流离的金色也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不必客气，我站着就好。”我断然拒绝，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意图未明的陌生人。

　　“那么，我依约前来了；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只是想见一见，他们所说的樱桃，究竟是怎样的人。”

　　沙发上的人缓缓起身，朝着我走来，悠闲的脚步，轻松的神情，行动间紧绷的肢体却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慢慢显露出狰狞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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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啊啊~~咱在文下见到一大片愤怒之声，亲们都很愤慨咱吊人胃口~~
天大的冤枉啊啊啊~~东南枝呢？东南枝在哪？！咱要挂上去以证清白！
不是咱故意卡在关键的地方，而是，啊啊~~已经有亲说出真相了啊~~咱，是把肥肥的章节裁两段了而已~
因为是日更，而且咱从不存文，所以写多少就放多少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