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穗苗

49、番外（一）

　　安姜走出图书馆才发现下雪了，鼻腔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霜，安姜紧了紧围巾往宿舍楼走去。

　　兜里熟悉的手机铃声传来，安姜心脏像暂停了一下，铃声不允许她做过多的思考，她马上接起电话，语气怯懦：“妈。”
　　“怎么晚了三秒钟接电话？”姜菟声音不悦。
　　安姜喉咙一涩：“刚刚从图书馆里出来，借了书，手里没空。”

　　“哦。”姜菟不满的囔囔几声，又道：“天气冷了，妈妈给你织了一件毛衣，明天给你送来。”
　　安姜勉强的笑了笑：“好的，谢谢妈妈。”

　　安姜走着，雪花落在她的身上，皮肤上传来细小的刺痛感，然后融化。

　　“你好安同学，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安姜抬头，面前站着一个清秀的男生，脸颊因激动羞涩起了点点红晕。

　　安姜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话说快了还有点结巴：“不好意思……我……”

　　“什么呀？阳子。”旁边的寸头男生一把揽住清秀男生肩膀，将他拖离安姜远远的，话里满满的嫌弃感：“你说的你喜欢的女生就是她啊？难不到你不知道她妈有多恐怖吗？”
　　“快跑，快跑，跟她多说几句话都要被噶头。”

　　两个男生还在说什么，安姜已经不想听了，她低头走着，专挑雪深的地方走，她享受把脚陷下去再拔出来的痛苦感，这样好像能证明什么。

　　安姜停在便利店门口，对着镜子看见玻璃里的自己，简单朴素，扎起来的马尾，巴掌大的脸，有些疲惫的眼睛，嘴唇干涩起皮，没有太多血色，无精打采的样子。
　　安秦有些口渴，手里的保温杯见了空。
　　走进便利店“欢迎光临——”

　　眼神滑过一排饮料，看见雪碧，突然好想喝碳酸饮料带上来的那种冲鼻感。

　　安姜把雪碧放在结账台上，准备付钱的时候，老板忽然说：“对不起哈，我们不卖这个。”

　　安秦抬头看老板一眼，老板闪烁的眼神躲开，兴许也不想错过一个生意，他尴尬的笑笑说：“矿泉水好，不伤牙齿也不伤胃。”
　　“谢谢。”安姜转手拿了矿泉水。

　　打开矿泉水喝一口，太急了，猛然呛住鼻子，安姜感觉自己像要溺死了。
　　“咳咳咳。”安姜咳了好大一阵才缓过来，整张脸被涨的通红。
　　安姜觉得好累。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安姜来不及顺气赶忙接起电话。
　　那头姜菟的声音怒着：“十分钟了还没走到宿舍？”
　　安姜声音有点闷：“在便利店买了水，保温瓶里的水喝完了。”
　　“哦。”姜菟怒气少了些：“不要喝碳酸饮料。”
　　就算她想喝也喝不到，安姜哽了哽说：“不会。”

　　推开寝室门，原来谈笑的寝室因为安姜瞬间安静，宿舍三人看一眼安姜，纷纷转身去做其他事情。
　　安姜抱着书的手一紧，回到自己位置上。

　　手机忽然震动，是短信，安姜瞥一眼。
　　10086：【尊敬的客户：你好！流量提醒：截止2010年12月17日18时17分，您本月流量剩余20MB，点击网站查询使用详情。中国移/动】

　　安姜紧张的瞅其他人一眼，拿起手机到外面阳台上：【Begin start】

　　很快那头回复：【昨天我看了你给我说的《白夜行》，很好看。】

　　安姜勾了下唇角，似乎心底所有阴霾都因为这句话消失：【小说还拍了电影剧呢，你可以去看一下，我们这里下雪了。】

　　那个年代还没有微信，安姜发了一条彩信过去。

　　1****6：【真好看，我的城市只会下雨，不会下雪，我可以过来找你吗？】

　　安姜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下楼去，她飞快的回着：【不不不。】

　　1****6：【因为你妈妈吗？】

　　安姜嘴唇咬得生疼：【嗯。】

　　1****6：【你妈妈为什么管你这么严格？】

　　风吹得安姜手通红，安姜颤抖着睫毛：【因为我总是做的不够好。】

　　安姜等了很久那头也没回复，可能是有事情吧，安秦画上终点：【Over】
　　安姜把短信记录删除，确认了又确认。

　　天色暗了，灯亮起，雪花在黄色灯光下簌簌的落着。
　　安姜想起和阿森认识的契机。
　　那是填志愿的时候，她想去另外一个城市，姜菟要求她必须留在本地。她以为考上大学她就能自由了，可现实却把她击败。
　　到最后，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口，成了一个“好”字。

　　那天填完志愿后，她一个人在烈日下走来走去，走到大汗淋漓，走到口干舌燥。
　　她胸口很难受，就像在一口枯井，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安姜打开手机输入一大段乱七八糟的话。
　　目睹着那些文字，安姜眼睛酸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突然好想让人知道。

　　阳光暴晒着她的身体，但是她还是冷，那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那种冷。
　　好累，好像解脱。

　　安姜随便输入一个号码，点击发送，然后又把短信内容删除，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沉默的坐了会儿，就在安姜准备回去的时候，手机震动，安姜惊了，立马打开看，竟然是那个号码给她回信了。

　　【别哭，如果你需要拥抱，我可以给你，如果你需要逃跑，我来接你。如果你需要报仇，我可以帮你杀了她。】

　　安姜吓得手机都差点甩飞了，她赶忙把短信删除，逃似的回家。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大胆！

　　…

　　翌日早上，在宿舍人还没有醒的时候。
　　姜菟开门进来了。
　　是的，姜菟有一把寝室的钥匙。
　　无论室友换多次锁芯，姜菟总有办法搞到钥匙。

　　“好冷啊。”睡在门口的室友被凉风吹醒，她艰难的睁开眼，看见是姜菟，她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赶忙叫醒其他室友。

　　其他人被惊醒，火速裹件外套先去其他寝室避险，边走边气冲冲的嚷着：“住不下去了，我要去外面租房子了。”

　　安姜羞愧得想钻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学校没有多余宿舍，调剂不开，不能把室友或者安秦转走，所以只有两者其一选择租房子，但是学校附近租房子特别贵，于是众人不得不将就着。

　　姜菟朝那背影丑恶的咒骂一句：“搬出去最好，瞧身上抹的什么玩意儿，臭死了。”
　　安姜着急的拉住姜菟手：“别说了。”

　　姜菟脸色这才好些，对安姜伸手：“手机。”
　　安姜忐忑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姜菟，姜菟查通话记录，备忘录，记事本，当打开短信的时候，安姜心里一紧，眼睛小心睨着，虽然有确认，但她还是害怕自己有遗漏的。
　　好在姜菟什么都没发现，把手机还给了她。

　　“给你拿的毛衣。”姜菟拿出一件绿毛衣。
　　送衣服是假，想来查她是真。
　　安姜讨厌绿色，从小就讨厌，说不上为什么，但是姜菟很喜欢。
　　安姜接过毛衣，用脸蹭了蹭：“谢谢妈妈，我很喜欢。”
　　姜菟抚摸着安姜头发，笑：“我的女儿，真乖。”

　　穿上那件绿毛衣，安姜觉得像囚服，而自己被束缚住了，好累，不想穿这个衣服。

　　…

　　自上次短信之后，那个号码就没再发过短信。
　　安姜很快也忘记这件事情了。
　　直到一个半月后的开学前某半夜。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安姜惊醒，拿起手机查看。
　　137*********:【今天我终于还手了，现在他躺在血泊里跟条死鱼一样。】

　　安姜陡然一惊，她记得这个号码，她害怕的抿了抿嘴唇，算了，还是不要管这件事好了。

　　安姜才刚刚躺下，另一条短信又进来了。

　　137***：【他好像不行了，我…我要救他吗？】

　　安姜拿起手机，手指开始颤抖。

　　137***：【我不知道，还是睡一觉再说吧。】

　　如果置之不理，那人会怎么办？安姜心里很慌，这感觉像如果她不说点什么，会有一个人因为她而死去，也会有一个人被判死刑。

　　如果说句话有用的话，安秦咬着唇，点击发送：【要救。】

　　137***：【好。】

　　安姜不敢睡觉，她在等回应。
　　过了半个小时，震动再次响起，安姜飞快拿起手机。
　　137***：【谢谢你拉住我，没让我犯错误。】
　　看着这几个字，安姜紧张的肩膀一紧：【不用】

　　或是炎热让安姜没了睡意，她想了想又发送：【他是谁？】

　　137***：【他是我舅舅，我父母亲死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他酗酒喝了酒之后会打人，今天我和他干起来了，他趴地上不动了，医生说他只是醉了，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安姜眉头皱了下：【你有没有受伤？】

　　那头过了很久才回答：【有，但是不怎么严重。】
　　安姜放下心：【不严重就好，你可以请医生处理一下伤口。】
　　137***：【好。】

　　安姜放下手机，头探出被子，才发现安秦不知何时醒来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安姜心脏一颤，转过身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