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混乱时代》杏墙

70、忘忧

　　……季渊从来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时而莫名的冲动，但他很清楚这一定和云漠离有关。

　　在星罗赛场上挡位面压制的天雷时就是这样。虽然当自己面临着必死无疑的生命危险时，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浮现而出，可季渊本身是对于那种力量一无所知的，完全无法确定那种神秘的力量是否会再次出现。

　　但就在他感受到云漠离的灵魂开始在自己面前消逝时，季渊没有考虑任何后果的点燃了自己的灵魂之火。

　　类似于魂兽的献祭，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出灵魂本源的力量，再借助异能的同化性，可以说，云漠离的大半灵魂都是季渊重塑回来的。

　　这样做，也就是一命还一命而已。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云漠离本来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真符合你的风格啊，疯子。】

　　分明属于自己的声音正在脑海中响起，季渊的意识却像是在水中浮浮沉沉，总听不真切。

　　恍惚之间，季渊看到很多很多穿着白衣的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叩拜着什么，他们口中大声诉说着他们的悲痛和乞求，面上浮现着贪婪的神色。

　　天空一次次崩溃着，与开裂的大地不断合而为一，宇宙万物似乎都向着一个点塌陷而去。然而面对着这样的宏伟景象，除了平静，季渊一无所感。

　　这都是很短暂的画面，梦境一般的只持续了三五秒钟，季渊已经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手中的方向盘、窗外不断倒退的矮树、徬晚有些昏暗的晚霞光晖，以及，副驾驶位的云漠离。

　　……没记错的话，这一段记忆应该是新元纪七八年那段时间，也就是云漠离死后的第三年。

　　那么此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这个云漠离，应该就是自己的幻觉。毕竟，云漠离死后季渊被傅安逼着去找基地的精神属性异能者做了十几次精神理疗，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季渊？”

　　往日的幻觉都是默不作声的，像这样神情诧异的喊自己名字倒是第一次。

　　这是一条沿海的公路，季渊的目光落在海面上，脑海中忽而掠过几个念头，方向盘一打就把车停在沙滩上了。

　　云漠离活着时总提海，时常望着季渊说他的眼睛像海天相接那一处的颜色。

　　当季渊收回思绪顺便也把目光从海面收回时，身边的幻觉已经消失，沙滩上倒也不那么安静，还有几只海鸥在蹦跳。

　　对此季渊并不觉得诧异。对于他来说，这种时有时无的幻觉本身就是一种由回忆引起的精神疾病，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的。

　　事实也如此，季渊最后一次见到云漠离的幻象已经是数十年以后了。

　　那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平叛任务。利用针对异能者研发的磁场共振装置，季渊兵不血刃的杀死了一个基地内的七百多名异能者，在外面安静等候两个新人结束收尾工作。

　　就是那时，云漠离的身影出现在季渊面前怒声质问他：“为什么现在草菅人命的会是你？”这个云漠离的声音很还原，语气中愤怒的情绪更是真实到了极点。

　　但那时，季渊只看一眼车窗的倒影就知道是自己旧病复发，并没有多加理会。彼时的季渊甚至有些记不清楚云漠离的容貌，连再次念出那个名字时都有些陌生的感觉。

　　从那以后，季渊再也没见过什么幻象。

　　周围的环境突然一闪，像是天忽然就亮了，一股极为清凉的感觉如同水流般流淌过全身，给季渊带来一种久违的平静。

　　来到斗罗大陆以后，季渊很少觉得自己的心平静过。这里的人太过于鲜活，生活太过于安宁，带着过去那些充斥着血雨腥风的记忆来到这里，季渊时常觉得自己和这种地方有点格格不入。好在他适应了。

　　其实最初听到云漠离的死讯时，季渊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他清楚云漠离的失败是必然的，也清楚云漠离这一次不可能听从自己的任何建议，所以他一直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他接受这一切的发生，对于失去云漠离这种事情，季渊只是感到难过。

　　季渊很少有这种特殊的情绪波动。早在第一次察觉到这种特殊情绪波动所带来的生理变化时，他就有些诧异的预感到自己可能患上所谓精神疾病，后来的检查报告出来也正如此。

　　活着的人竟能被一个死去的人影响至此。季渊一直觉得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现在，对那种情绪的感受正在被这一股清流冲淡，连带着记忆里的什么东西也一同淡化了许多。很快，记忆中空余出来的位置就都被这种平静的感觉所代替，几分困意随之涌来，季渊没有作任何抵抗的就失去了意识。

　　……

　　史莱克学院。

　　自从云漠离答应舞长空陪练以后，时间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这期间的每一天云漠离都会去海神岛一次，或早或晚，总不缺席。季渊的宿舍他都帮忙搬好了，有事没事还会去做保洁。

　　另一边，包括谢邂等人在内，二年级迎来了他们的期末考试。由于邪魂师活动猖獗，今年的全部考核都是全程在史莱克城内部进行的，云漠离还去了现场。

　　“云漠离，我听谢邂说，你和季渊有武魂融合技？”已经确认满分通过考核的舞丝朵下场休息，见云漠离就坐在自己身边不远，难得主动搭了句话。

　　云漠离本身是七级锻造师，和史莱克众人相处甚好的原因绝对少不了他接替唐舞麟的锻造工作这一条。今天云漠离出现在这里，就是在等已经拥有全套一字斗铠的叶星澜通过考核，两人好一同去试融灵锻合金。

　　听到季渊两字，等得都有些困意的云漠离一下清醒了不少，“嗯，是双形态融合技，我和季渊都有可以主导的形态，具体效果还没有仔细研究过。”大概是出于武魂的原因，他对舞丝朵的语气一开始就不那么疏离，很有种自来熟的感觉。

　　闻言，舞丝朵的声音多了几分复杂，“我记得季渊的武魂名字是断魂玉，应该是一种可塑性武魂，那你的武魂是什么？”

　　“灵魂啊。”云漠离看起来十分疑惑，“你那个同伴能看出我是精神系，大多数人又第一眼就知道我是本体武魂，我还以为这个会很明显。”其实云漠离的武魂是英魂，这一点他自己知道，但却是没法直说的。直说自己的武魂是英魂，他就很难解释本体武魂的特性从何而来了。

　　舞丝朵沉默了一下，目光移开，似乎不再想说话。

　　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常人对于存在与否都要有几分争议，谁能想得到居然可以作为本体武魂出现？

　　“季渊来星罗大陆以前，你们是同班同学吧？”云漠离思索道，“他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舞丝朵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除了工读生宿舍环境不太好，其他都挺好。季渊的人缘最好，班上同学很喜欢他。”是的，虽然季渊的话不多，但无论是谁去请教季渊他都会回应，从实战技巧到设计、制造斗铠再到各种理论掌握，都可以去问他。这样的人，简直就是靠谱二字的化身，人缘当然没得说。

　　云漠离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突然笑了一声，“那还不错。”季渊对孩子一直有着异乎寻常的容忍度，哪怕是和他同年龄段的孩子。这一点云漠离记得很清。

　　所以，季渊能和这些学员相处得如此融洽，绝对离不开他对人类幼年体的纵容吧。

　　就在这时，场地的待考区域突然出现一阵喧哗，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云漠离的思绪。

　　就在他抬眼望向引起喧哗的方向时，目光就这么与那双熟悉的湛蓝色眼眸相接，于是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毫无疑问那是季渊。

　　话说到底，云漠离还是有一点害怕那株忘忧草会让季渊把自己忘掉的。

　　但是没错，季渊确实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云漠离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紧紧的盯着那道身影逐渐靠近，直到季渊来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云漠离条件反射般下意识将手放了上去。

　　“我的门卡。”季渊的语气很平静。

　　云漠离之前替季渊搬宿舍时有把季渊在内院的宿舍门卡一起领走。

　　云漠离如梦初醒的将手缩回来，“在我这里。”

　　储物魂导器白光一闪，一张有着史莱克学院校徽浮雕的卡出现在云漠离手中。

　　季渊接过卡，转身就准备离开。

　　云漠离一边低头给叶星澜快速发完爽约金属价格打五折的信息，一边快走几步追上季渊，“我给你带路，我们的宿舍挨着，你在外院宿舍的物品我已经都帮你搬去了。”

　　季渊抬眸看他一眼，步伐很快就开始放慢，跟着云漠离走，倒是让云漠离有几分迟到的怪异感：

　　……完了。季渊居然选择跟着一个在基地生活十年还能走错路的人。

　　“季渊，咱们认识多久了？”云漠离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开口道。

　　“一年。”季渊的声音很平淡。

　　云漠离的步伐一顿，转头看季渊一眼，“你醒后，你的老师有没有交代过什么事情？”

　　季渊明显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老师说，记忆会出现一些偏差。”

　　两人已经走出考核场地，走进内院，周围的人流逐渐减少，很快就安静了起来。

　　“算了，目前看起来偏差不大，”眼看着周围已经渐渐没有路边指示牌，云漠离已经开始低头翻找地图了，有些轻松的自语道，“反正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关系，地球那档子事忘了就忘了。季渊，你知道……”

　　在云漠离转头看向季渊的那一瞬间，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令云漠离身形瞬间虚化，但对于季渊的信任却让云漠离没能第一时间拉开距离。

　　断魂玉的漆黑色彩无声的喷涌而出，顷刻间就已封锁自己周围的空间，云漠离直接被逼出实体，太阳穴上突然一凉，他抬眸扫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正抵在那里。

　　季渊的声音很冷淡，“…你知道地球？”

　　云漠离保持着双手举起的姿势，沉默了一下，“季渊，你还记得你刚才说过你的记忆会出现偏差吧？”

　　“记忆偏差不会影响到本能。”季渊的语气迟疑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在季渊看到云漠离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自己呼吸紊乱的原因了。一般来说，呼吸紊乱、心跳加速、思绪失控，这些都该是普通人面对强敌时的表现。所以，季渊和云漠离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是云漠离，你搭档。”云漠离的神色开始有些复杂了，身体并没有动作，一边释放异能量波动，一边开口，“在地球上就是，现在也是。如果不信，你可以在断魂玉的封锁空间内向我开一枪试试。话说回来，你本能对我有敌意吗？”

　　季渊的目光紧盯着云漠离的瞳孔。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大约十秒，季渊手中的□□突然一收，断魂玉的墨色随之散去，两人的身影重现在路边。

　　季渊很平静的向云漠离点头，“你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那你没有见面就下杀手还真谢天谢地。”云漠离扭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伸了个懒腰，“地球上关于我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季渊凝眉，似乎在回忆什么，“我的记忆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偏差，如果只是忘记你的事情，这不可能。”

　　云漠离思索了一下，“对啊，你出双人任务怎么可能没有搭档，如果把我忘了的话岂不是会多出很多空白位置……”

　　季渊的面上闪过一抹疑惑，声音很平淡，“我不出双人任务。”

　　云漠离啧了一声，“忘这么彻底。那民间反抗战争呢？你还记得几个领导人？”

　　“姜瀚，苏道华，洛广川……”季渊看着云漠离，神色之间突然多出几分恍然，“你的面相，和一个叛匪残党的领导者很像。你在地球时也姓云？”

　　听到这里，轮到云漠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组织只剩残党的时候我应该早就死了才对。那家伙和我长得这么像？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