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暻旧事》梧桐桐雨

5、第四章

　　第四章：谢泠

　　谢卿把这婴儿带回了栖凤堂。

　　他拆开婴儿的襁褓，正要给他洗澡，发现了透滑的丝织布料的夹层里放着的一块玉佩和一封书信。

　　书信被装在信封里，涂上的封泥有些许的潦草，看上去就像是急匆匆的写完然后密封的。玉佩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大约四指长、三指宽，通体莹亮浑厚，成色极佳，摸在手上还沁着丝丝凉意。玉上刻着一条锦鲤，是东霖国的标志。锦鲤呈弯曲形状，悬浮在玉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鱼跃而出。

　　谢卿没有看那封信。

　　他把信和玉佩放进了内室的暗格里。

　　玉佩上的锦鲤标志要是被发现，就会直接格杀勿论。

　　屠国之仇呢，不知道自己是要隐瞒他一辈子还是什么，但谢卿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他。他坐在凳子上，用手指不停的敲着龟甲，心想：

　　命运应该就是这样捉弄人吧。天命难违难猜。自己现在也还是有望星的习惯，那颗危及到紫薇星的小星仍然没有消失，不知道会不会是说，最后踏上皇位的，会是这个孩子？

　　谢卿不愿再想下去，内心更多的是逃避。他对这个孩子掺杂了复杂的情感。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他谢卿是养定了。

　　谢卿回到卧室，婴儿已经累的睡着了，可他谢卿是什么人，把婴儿叫醒之后，任由他哇哇大哭，自己打了盆热水给他洗澡，又给他熬了米糊糊喂他吃，等婴儿再次睡着之后，就去集市买了几套小娃娃穿的服装。谢卿第一次带娃属实有些手生，不知道还要制备点什么，干脆买了一箱子木头做的小玩意儿回去。

　　于是就像现在这样，谢卿一手捧着一袋子衣服，一手扛着一袋子玩具，步履维艰地走到了栖凤堂，正好遇到了前来探望的谢父。

　　两个人面面相觑。

　　".........."

　　".........."

　　谢父方才来的时候没找到谢卿，以为他在后院炼药，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婴儿睡在床上，以为自己的儿子铁树开花，突然就增了一个大胖小子给谢家，但转念一想，谢卿刚回来没多久，就搞来了一个儿子，冥冥之中好像又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就坐在前厅等他。

　　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谢卿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谢卿刚想解释，谢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卿儿啊，你早就有孩子，怎么不和为父说啊，那姑娘是谁？还不快带出来给为父见见！"

　　谢卿默默叹了口气，说道："路上捡的。"

　　谢父正喜极而泣，听见这句话，猛的咳嗽了起来："捡的？！"

　　谢卿把东西放在桌上，慢悠悠的说："捡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谢父问道。

　　"养大呗。"谢卿回答。

　　谢父叹了一口气，深知儿子的脾性，本还想劝他再考虑考虑，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咽下去了。后来他们父子俩略作寒暄，谢父就打道回府了。

　　谢卿悄悄地回到房间，婴儿还在沉睡。

　　他半蹲下来，用手指点了点婴儿娇嫩的脸庞，婴儿有点被吵醒，咽了咽口水，把头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睡觉。

　　谢卿看着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该叫你什么名字呢？"

　　他想起了自己在河边看到他的场景。

　　"就叫你谢泠吧，泠泠溪水，纯净高洁，希望你不要溅到鲜血。"也希望，你能为你的人生负责。

　　谢卿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他对这孩子的一生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一方面希望谢泠能好好的长大，做一个普通人，快乐一生，但他又不能做到瞒他一生，若不是那天晚上，恐怕也就没有现在的谢泠........

　　夜晚的星空很亮，谢卿在观星台上喝着茶，星空在他眼里是一副完美的画，这幅画每天各异，每一幅画的背后则暗示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谢卿正打算随便写点什么应付皇上，就看见了令他非常震惊的一幕。

　　星象上的紫薇星，在前几年的观察中一直都是自成一颗，对应了现在登上皇位的南暻王，而今天观察的时候，旁边却有另一颗星在逼近。现在看来很是微弱，但在谢卿眼里，这颗星将会取代紫薇星，成为新的紫薇星！

　　本来是很正常的，可能是太子继位，新旧更替，但谢卿感觉有些不安。他拿出了一只龟甲，这是谢卿在遇到不可决断的事情的时候，最喜欢用的占卜方法。他在上面钻凿了一个小洞，又用旁边的烛火引火烧洞，龟甲裂出了一小条缝隙。

　　谢卿仔细观察着这个兆纹，兆纹的走向另他感觉十分不安。这是十分怪异的走向，按谢卿的经验来看，是大凶的预兆。

　　若不是太子继位，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个人杀了南暻王，然后自立为王！

　　谢卿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他抬头继续看那颗紫薇星旁边的小星，发现小星来时的方向是东边，再结合龟甲上裂缝的走向，确实与东方有很大的干系。东边......东霖？

　　谢卿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无法完全印证自己的想法，于是赶着去自己的房间里拿些蓍草来进一步定吉凶。

　　但他抬头看天，天上的星象逐渐变淡，看起来已经是有点模糊、难以辨认，就随手拿了一张纸绘下了星象图，并且在旁边标注了个"东"。

　　等谢卿拿着蓍草回来的时候，那张纸就已经不见了，而正好，李孟义走上观星台，和他说圣上要在景宁宫召见他。

　　谢卿知道自己的纸被偷走给了皇上，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拜见。

　　同在景宁宫的还有一位职位略低于谢卿的观星师，也是他的死对头，名叫秦禹，正坐在凳子上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秦禹的年纪不小，水平也不差，在谢卿任职之前是公认的钦天监，深得圣上的厚爱，但自从谢卿来了之后，自己就屈于下风，而且还老是被一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压一头，心里难免不平。

　　孙继指着那张纸，说道："这上面是怎么回事？我刚才传召秦禹来，他仔细看了这张图，和我说竟然有人会危及朕的皇位！"

　　谢卿说道："万事万物都有意外，万一是星象显示的不对呢。"

　　孙继用力的拍了拍龙椅上的扶手，说道："不管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朕都要让他变为不可能！" 朕好不容易得来的皇座，岂容他人侵占！

　　之后便是秘密传召向武进宫，商讨屠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