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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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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单虽然不算圆满,但也最后收到了结款,拿到钱的时候已经临近年关,裴宿千还没来得及思考今年年夜饭自己该做点什么吃,就被老大临时叫回组织。
“最近又接了一个活……”老大神情微妙地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裴宿千低头仔细翻看,这次的单子普通,可偏偏就是因为普通,在他们这行才显得奇怪。
不是运输什么“家具建材”,也不是什么“家禽饲料”,而是个人,有名有姓,生平都记在纸上的普通人。
“一个学生,也值得让我们专门跑一趟?”
裴宿千两指夹着烟,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手里的资料,这张纸上唯一的身份介绍是C省美术学院雕塑系的学生,母亲早逝,父亲不详。
不详两个字是唯一可做的文章,果不其然,下一秒老大就压低了声音说:“这次是为了护送这位少爷回京。”
少爷,回京,父亲不详。
短短几个字已经足够表明他的身份,裴宿千吸完最后一口烟,用食指和拇指碾灭烟头:“什么时候出发?”
“腊月二十九,今年得在路上过。”老大有点不好意思:“辛苦了,给你发个大红包,这一单价钱也高,咱们兄弟过个好年。”
南方的冷风软刀子一般往人骨缝里钻,裴宿千的穿着却并不厚重,他抬眼看墙上的日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
“好,两天后我准时出发。”裴宿千起身,碾碾鞋底:“哥,这次正好借着机会和你辞行,去了京城,我就不回来了。”
老大被他突如其来的辞别弄得一愣:“怎么干得好好的突然走了?你身手那么好,我真舍不得,宿千,你再考虑考虑。”
裴宿千睁眼说瞎话,微微低头笑得很腼腆:“老婆在那儿,该成家了。”
*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开门的店了,空气里隐约嗅到浅淡的硝烟气,裴宿千站在这间筒子楼前,看着门口新贴的春联,有点摸不着头脑。
京城公子哥,哪怕是私生的,也和这种普通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他抬手叩门,不一会儿门便向内打开,青年斯文俊秀,有一副好皮相,脸颊沾了一小片白色的面粉,看见裴宿千到来,眉眼弯弯邀他进屋。
裴宿千看见他的脸时肩胛紧绷,依旧装得若无其事,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左腕那两根纤细的银镯上,脑子里除了脏话什么都没有。
破资料不贴照片,如果知道这次要运的货就是那天晚上巷口的人,他哪怕不借着这次的东风回京也要拒绝任务。
“陆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听见他的称呼,陆潮弯起来的嘴角落下去许多,他视线幽幽看着面前肩颈线条绷紧的男人:“我包了点饺子,一起吃点吧,吃完就走。”
案板上摆着一盘排列整齐的饺子,皮薄馅多,裴宿千从来没有被雇主邀请一起在年夜饭前夕一起吃饭。
他和陆潮不过两面之缘,两次这个人前后展现出的状态都让人难以捉摸。
饺子出锅很快,电视机里放着春晚的预热节目,陆潮的指尖被饺子的热气熏红,他甩甩手,眼底有点歉意:“没什么菜,还要耽误您过年。”
“陆少客气,是我早来打扰了。”
两人客套一番,裴宿千视线落在桌面上,悄悄打量屋内。
米色的桌布温馨,墙上挂了几幅色彩鲜亮的油画,桌对面的人细碎地说一些自己在学校的事情,脸上的笑暗含一种矜曼的漂亮。
任何人看了都要说他是温柔似水,懂得生活的男大学生,可他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变过,像是规定在程序内的表情。
裴宿千吃饭快,可以说是风卷残云,相较之下陆潮就斯文许多,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手指很漂亮,看着却粗糙,裴宿千盯着他右手指节上的茧,又暗暗回想陆潮大学读的雕塑专业,倒也可以解释。
算了,懒得琢磨,反正干完这票和这人也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里,裴宿千从口袋里拿出烟:“陆少介意吗?”
他只是礼貌一问,想着对方那晚的老烟枪做派,已经将滤嘴含在齿间,刚要点火,就听见对方慢条斯理地迟疑出声。
“不好意思裴先生,我的肺不太好...”
裴宿千脖子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咬着牙把烟别在耳朵上。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
陆潮颇有兴味地看着对方憋闷的表情,笑得更温和,裴宿千则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刚刚说的屁话吞回去。
碗筷相撞发出微响,陆潮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的眼神直勾勾瞧着人的眼睛,突然抬手盖住裴宿千搁在桌上的手腕。
他连指尖都粗糙,顺着手腕往下轻轻勾住裴宿千的手指,今晚第一次笑出点真情实感:“裴先生长得挺帅的。”
裴宿千看着自己手上那只明显比自己白出一个色号的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经病,勾引雇佣兵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