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杨戬]未名》燕云木

2、02

　　02.

　　山是好景，人也是好景。

　　木二郎拆下布条，盯着水缸里的自己瞧了一会儿。

　　模样挺俊俏。

　　只是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我有种预感，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因为他的额间赫然横陈着一道泛红的旧疤，痕迹甚是怪异，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尖刀狠狠捅进去过似的——但这当然不是伤痕，而是一只受过重创无法睁开的天眼。

　　“你好好修炼，尽早恢复神力，就没人能害你。”突然有声音在他脑内响起。

　　“——杨戬。”

　　而木二郎只盯着水中映出的瞎眼不说话。

　　木二郎，曾用命杨戬，于前日在林间破庙中苏醒，在经历一天不能动弹的艰难处境后，终于能慢慢坐起来喘息片刻。

　　随身伴有不知名意识，其名曰“系统”，是他醒来后第一个可交流的对象。

　　木二郎曾问过它为何叫“系统”这种古怪的名字，是否有何寓意。

　　系统只答是它的真名不能念出，否则便会被一些人找到。至于“系统”二字，则是一些无关的碎片，被它拿来用了。

　　据系统所言，木二郎是个死了一遭又活过来的人。不是普通的复活，而是整个世界一齐倒退，重新回到他还存活的某个时间段的方式。并且此番复活并非人为，而是意外。

　　上一世的杨戬是被太极图炼化而亡的。

　　“若我所记无误，那太极图应是我同门师祖的法宝。”木二郎说道，他的表情很平静，“师父可知晓此事？”

　　大约是有所顾虑，系统没有说出是谁用图困杀了杨戬，只告诉了木二郎大致的前因后果。

　　那时他被太极图困住，在将死的最后一刻，天眼之力爆发，万物因果倒转，时间竟重新回到了十二年前。

　　可时间虽倒退了，前世的业果却依然残留，反噬到了现在——致使如今的杨戬刚刚将自己的外甥送进师门，还没来得及去找梅山兄弟与哮天犬，便在半路消亡了。

　　元神如前世一般破碎消散，最后是系统将这些打散的元神重新找回拼合，才有了如今的木二郎。

　　大约是前世死的太惨，元神已碎的不成样子，即使勉强拼回来，木二郎也还是丢失了大部分记忆。

　　如今的他，是杨戬，却又不是杨戬。

　　因担心木二郎碰上老仇家被一刀秒掉，如今他正被系统摁在苏醒的破庙里静心修炼。

　　木二郎朝四周望了望，神台空空如也，只剩三两杯碗，除了这口大缸，再没别的器具。墙角有蛛网，灰尘在曦光下飞舞，他伸手抓了一把身下的干草堆，一队蚂蚁从底下爬出。

　　真难。

　　他叹说道:“我别无他求，只愿能别睡破屋。”

　　“这可是你自己的庙。”系统道，“你不如许愿恢复神力。”

　　那就是没得谈了。

　　于是木二郎蹲下来，与小黑蚂蚁大眼瞪小眼。

　　“我这是为你好。”系统只是这样说，“不然，神庙牢狱则其一吧。”

　　这话好没道理，木二郎问:“为何？我可是良民。”

　　系统道:“因当年商周之战，找你的人多，想杀你的人更多，尤其是那魔礼寿。”

　　“你杀了他的貂，咬断他的手，又害他四兄弟丢了性命，如今你已失神职，修为大跌，你说他能不借此机会搞你？”
　　到时候落他手里，可不仅仅是露宿野外了。

　　居然忘了还有这茬事。

　　木二郎一拍脑袋，顿时被天眼疼得嘶嘶吸气。过了好半晌，他才故作冷静道:“咳……我觉得，有时候，睡破屋也挺好的。”

　　“这不是破屋，是你的庙。”系统纠正道，“乖，听话，好好搁这里修炼吧。”因着木二郎识时务，系统语气也软了下来，“再跑，腿打断。”

　　木二郎:“好嘞。”

　　于是在生存的压力下，木二郎就这么在深山老林里呆了下来，每日睁眼除了摘果子抓鱼吃，就是遁入识海里修炼。

　　时间过了不知凡几。

　　原本消散的神力也在慢慢恢复，只除了呆久了有些自闭，也没别的不好。

　　木二郎脑内没有半两记忆，一个人待在这荒郊野外总觉得有些孤寡，奈何系统这厮也不是时刻都在，有时他唤了人家半天都没个信来，最后只能孤苦无依的蹲在系统特供识海里，与幻化出的妖魔“亲热交流”。

　　完完全全寡人一个。

　　好不容易等系统上线了，木二郎刚想逮着人家问些外面的事，就被对方冷酷无情的拒绝了。

　　“多问无用，快去修炼。”系统直接把木二郎踢进了识海。

　　——至于为什么要说是“踢”进去，因为木二确实感觉屁股一痛。

　　“喂！”木二郎捂着屁股摔了下去。

　　系统此番前来似乎很是急迫，而它也知道怎样做最能堵住木二郎的嘴。

　　于是一片金光闪过，飘渺的云雾铺满整个识海，远处可见山峦。而木二郎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远处天边翻滚的云海，一点山尖在其中露了个头。

　　——那是莲花峰。

　　可谓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
　　木二郎叹了口气，面对那片如火的云浪闭上眼。

　　他盘坐于云海之间，渺渺金光自天边散来。

　　……

　　就这样，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那天雨夜。

　　那时屋外下起了雨。

　　夜色深黑，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

　　系统突然出现，在脑内对他说:

　　“有人来了。”

　　这破地方居然会有人来？

　　木二郎很是诧异。

　　外面是瓢泼大雨，夜色也更深了。

　　先前生的火早已熄灭，寒气从四面蔓延而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是腹中传来碌碌饥饿感，木二郎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他倒是还记得系统对他“安分守己，避开熟人”的叮嘱，虽然目前自闭得要死，但他还是刷得站起身，随时准备跑路:“我需要回避吗？”

　　“不用。”系统说，“她……目前倒是无碍的，影响不大。至于你……想救便救吧。”

　　虽然系统表现得一副谜语人的样子，但想必也不是问题很大。木二确实憋久了，一听有乐子，便戴上斗笠提上灯笼，体内暗自运转玄功，就这么溜溜达达跑出去了。

　　然后便碰上了一追一逃二人组。

　　木二本不想杀人的，可那杀手明显看起来不听人话，还要提剑过来干自己，于是他只能仗着算是作弊的神仙妙法，先一步干掉了对方。

　　一杀一救，功过相抵了。木二扭头看着颤颤发抖的女子，心中叹气，将她带回了自己歇息的破庙里。

　　……

　　心绪回到现在，木二朝旁瞥了眼，救下的那名女子已沉沉睡去，在火堆旁缩成小小一团，看来是累极了。

　　哎，叫你瞎凑热闹。木二在心底唾弃了下自己，悄悄起身，脱下自己唯二的外裳，蹑手蹑脚过去，给那女子披盖在身上。

　　虽说之前淋了雨，可经火烤了一遭，也差不多要干了。

　　木二抱着胳膊，紧紧捂住自己身上唯一的单衣，小小打了个喷嚏。

　　荒郊野外的，得了风寒可不好治。

　　他摇了摇头，遂继续投入识海进行修炼。

　　屋外，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