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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经一番寒彻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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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神台下,一个妙龄女子瞪大了双眼,瞅着眼前山崩海裂的场景,竟呆了神。
醒神台屹立在东方之巅,是世间最高的山脉,此刻,地动山摇,整个东方地界都摇晃起来,程婉清木木的,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此刻,一只凶猛的异兽从天地的裂缝中破开而出。那异兽身有七尺,比常人略大,头上有三个犄角,臀部之上还有一条尾巴,异兽异常丑陋,唯独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动人心魄,里面似乎藏了很多东西。
“地煞?”女子隐约记得曾在一本古书中听过这异兽的名字,是一种品相凶恶,作恶多端的妖兽。如今亲眼得见,女子自然是吓得晕了过去。
地煞靠近女子,嗅了嗅她的气息,突然意识到,自己庞大的身躯吓坏了她,它哼唧一声,安静地躺在女子身边,用一双蓝眼睛打量她。
女子的睫毛一颤一颤,似是有醒来的迹象,待她睁开双眼,地煞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孩子,他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很漂亮。
“地,地煞呢?”女子着急地巡视周边,生怕地煞还在。
那男孩没有多言,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
女子松了口气道:“它可是走了?”
男孩继续笑,女子缓过神来,“哦,原来是个哑巴。”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男孩点头。
“我带你走吧,这里很危险。”女子俨然扮起了大人的角色。
离开醒神台,女子领着男孩回了京城,京都今日异常热闹,是新进的武状元进京了。据说今年的武状元出生寒门,是十足的白手起家,早年因为天资出色,被当朝相国收为义子,养在外地,如今要进京面圣,整个京都的百姓都来了。
“这相国年事不高,如今收了个义子,莫不原本就是在外的私生子?”
“谁知道呢,这朝廷里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也就忽悠我们老百姓。”
“想必这武状元也是内定的。”
女子听到这些话,嘴嘟的比醒神台还高,一路气愤,拉着“捡来的”男孩回了相国府。
“我爹爹一心为了百姓,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百姓生活,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揣测爹爹呢!”
目下的女子,无需多言,便是那当朝相国府唯一的千金——程婉清。
程婉清原想面见相国,把男孩介绍给自己的爹爹,可是转念一想,这男孩是个哑巴,而且名字都没有,于是大脑一转,吐出两个字——乐倾。
男孩抬眉瞅了一眼程婉清,程婉清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就叫你乐倾吧,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是吗?”
男孩不语。
这两天的程婉清一直在找机会和相国说明乐倾的存在,可是他一直很忙,没有听她说话的时间。程婉清便想先把乐倾藏起来,再找个机会给相国一个惊喜。
然而那日,还未等程婉清准备好,乐倾的存在就被发现了。是府里的管家发现的,双目异瞳,在众人眼里是不祥的。
相国发了很大的火,他说:“自古只有凶恶地煞双目异瞳,显蓝色,如今你将这不祥之人留在府中,是想我们全家满门抄斩吗!”
程婉清说:“我们程家世代忠良,圣上是不会因为一件事就不信我们的,如果他信了,这样的圣上不服也罢,况且爹爹你说地煞瞳孔显蓝色,那与乐倾有什么关系!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啊!”
相国没有听进去婉清的话,他只当她年少单纯,被外物迷了心智,只要除去了那“妖物”,原本乖巧的女儿便会回来。
相国不留余地地说:“明天我就会派人把它送走,断了你的念想,此后就不会轻易被人蛊惑了。”
程婉清嘟囔着嘴,像极了小时候任性时的样子,然而相国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她不是胡搅蛮缠,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把眼前的乐倾留下。
深夜,程婉清在闹腾了一天之后,终于扛不住睡魔的侵袭,进入了梦乡。相国暗中寻来了那绿眼乐倾,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第二天,乐倾不告而别,离开了相国府。
程婉清寻遍了京都,拜托了不少人,却总是没有它的消息。
在婉清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来自皇宫的消息令她震惊——有一个绿眼妖怪午夜闯入皇宫,心怀不轨,面刺皇帝,现在被大国师制服下来,将在市井街头,被众人围观,行凌迟之刑。
那日,婉清一个人奔去了刑场,行刑官正是她的父亲——当朝相国。人群之中,她一眼看见乐倾和他那双怖人的眼睛。
婉清想要上前,却被几个皇宫派出来的侍卫拦住,她越是挣扎,他们越是将她按住。
“她想救妖怪!”
场面混乱的不行,几个百姓在旁大叫。于是,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了程婉清的身上,有人朝她扔鸡蛋,有人放口唾骂,连刑台上的相国大人都看不下去。
“把她带走。”相国下达了命令,婉清十分抗拒,惹怒了朝廷的侍卫,一支没有出鞘的剑重击在她腹部,程婉清停止了挣扎。
“血!”周边有人大叫,程婉清的目光仍是紧紧盯住乐倾:“爹爹,你们放开他,他不是妖怪。”
说完这句话,整个刑场地动山摇,原本被按在刑台上的乐倾不见了,它化身成一个庞然大物,一双蓝眼睛瞅着昏迷的婉清,与初见时不同,它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化身以后的乐倾不再像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它刚劲凶猛,残忍异常,一条大尾巴横扫刑场,不少百姓被它强大的力度波及,纷纷倒在地上。那伤了婉清的侍卫眼见着乐倾将目光转向他,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手中挥舞着剑,却不知如何抵御。
剑已出鞘,一时间,乐倾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吞了那剑以及侍卫的一条胳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让在场的所有人瑟瑟发抖,没有人再敢开口和上前。
乐倾叼走了躺在地上神智不清的程婉清,它跑了很久,却不知应该去哪,或许是个没有人的地方,在那里,它可以给她疗伤。
朝堂之上,是一脸愤怒的天子,他将一沓册子扔在地上,唾骂了一句“废物”。而大国师的出现,又使君王忍怒下来。
“陛下,这地煞有万年之龄,并非凡夫俗子可以降服,在我看来,要想治它,必然不走寻常路。”
“哦?爱卿有何高见?”
大国师附耳道:“陛下可知道那异兽变身时何人在场?”
天子有些疑惑:“不便是相国?”
大国师诡秘一笑,“据臣所知,在那异兽变身之时,有一女子拼死护它,在那异兽逃离之时,又带上了这女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不一般啊。”
天子道:“世间竟然还有这般女子,能降服妖兽,使其纳为己用。”
城西的密林中,程婉清奄奄一息地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乐倾在她身旁手足无措,在她腹部,伤口已经开始淌血。
“我该怎么做?”乐倾凝视着程婉清,程婉清睁开眼睛,“乐倾,你会说话?”
乐倾心头一愣,受如此重伤,心中竟然还惦念着他是否会言话,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乐倾刚要开口,程婉清便晕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程婉清躺在一张布满绫罗绸缎的床上,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衣。
“姑娘,你醒了?”侍奉在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递来了一碗汤药。
程婉清霍然起身,抓住她的手,着急问:“乐倾,乐倾怎么样了?”
丫鬟一脸糊涂,程婉清道:“就是那绿眼妖怪,他去哪了?”
“那妖怪啊,姑娘你放心,它已经被大国师制伏起来了,现在关在地牢里了呢。”
程婉清感觉头上一阵天打雷劈,怎么会被抓住了呢,不是明明逃掉了吗?程婉清捂着肚子爬起来,她要出去,面见相国爹爹,面见当今圣上,面见当朝国师,乐倾从来没有主动伤人过,若说在刑场那次,也是为了保护她啊,若说罪责,冲她来啊!
此刻,相国大人正在房门外,听到了动静,破门而入,“清儿!”
程婉清挣扎着起身,“爹爹,乐倾不是坏妖,你们不能处决它!”相国挥了挥手,一旁的婢女退了出去。
“清儿,你以后要离那妖怪远一点,陛下没有杀它,但也不会给它任何重见天日的机会,这妖物生性凶猛,残忍嗜杀,虽然外表是人,却有一颗狼心啊!这次是大国师救了你,此后便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乐倾会被怎么样?”程婉清一脸认真地问。
“大概会被封印起来吧。”
程婉清松了一口气,被封印起码留了一条命在,对乐倾而言,说不定是个比较好的结局。
“我能见它一眼吗?最后一眼。”
相国点头。
漆黑的牢狱里,一个单薄的身影被吊在水牢里,它的四肢钳制在四条铁链上,不得动弹。
“乐倾!”程婉清清朗的声音触动了乐倾浑身的力气,它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然后露出一个艰难的笑。
“乐倾,我知道你不是坏妖,虽然你的样子很吓人,但你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恐怖,明明你已经离开了,却还是被大国师追捕回来,你是有苦衷的是吗?”
乐倾听了这话,一贯的沉默,也许她不知道真相,会好受一点。
它没有想到的是,程婉清踏过牢里的水河,移步到了乐倾的面前,她摸了一下乐倾的头,“你是不是很无辜,平白无故随我出山,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的苦,是不是很可怜,是不是很恨我。”
乐倾摇摇头,开口道:“我不恨你。”
程婉清说:“好在,他们不会伤害你,只是,要孤单一阵子了,你很快就会被封印,像在醒神台一样,你就当没有遇见过我吧。”
乐倾没有表情,但他知道,程婉清单纯了,大国师怎么可能放过他,这只万年妖兽呢。而且,孤单这两个字太沉重,婉清没有孤单过,所以把这个词说得如此轻快飘渺。一万年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无尽的时间长河中,永远一个人。
三年时间一眨而过,婉清长成了大姑娘,很快就迎来了京城的喜事,当朝武状元与相国千金的婚礼。
在这场婚礼上,大国师送来了一件贺礼,是一对巨大的犄角,那犄角颜色纯白,是上好的妖兽之角,程婉清看着这贺礼呆了神,时光回转到三年前,那时她年少贪玩,跑去了醒神台,无意释放出地煞,此后一系列的事就由此而生。
如今那犄角上留着凝固的鲜血,那是乐倾的血!
是夜,心中充满愧疚的程婉清与心思难测的状元郎达成了一条协议:合手救出乐倾。
乐倾是妖,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漏洞,这个漏洞就是婉清,状元郎清楚这一点,之前在市井就流传了一句话,说这相国千金能驭妖,若传言属实,能得一妖相助,想必天下在手了。
这日,状元郎遣一下属,随婉清入牢狱。进了牢狱,程婉清的泪水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乐倾浑身是伤,有剑器、刀刃、鞭子、还有火石的痕迹。
“他们怎能如此对你?”时隔三年,婉清再次摸了摸乐倾的头,乐倾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吐出一句话来安慰婉清:总比孤孤单单一个人好。
“我带你走。”婉清承诺道。
离开了牢狱,他们一路往城西跑,遇见了接人的马车,大概是状元郎安排的。上了马车一路奔波,到了一个名叫乌安镇的地方。
路上,乐倾说:“我们去哪?”
程婉清说:“去邻国,没有昏君的地方。”
乐倾问:“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
程婉清哂笑。
入了大辽国,程婉清将一条发带送给乐倾,乐倾会意地蒙上了眼睛,妖兽不以眼睛视物,所以这不妨碍它看东西。
在大辽国,程婉清日日陪同乐倾,给它寻找可以瞳孔变色的方法,乐倾在大辽国相处的时间里,对人世竟起了一分眷念。三年里,它饱受酷刑,却始终没有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因为在牢笼外,存在了一个让它可以挂念的人。
她,是否有一点喜欢自己呢?乐倾在心中忖度。
是日,程婉清外出去买自己喜欢吃的桂花糕,乐倾一人在街市独逛,一个年长的男子抓住了他的手,“公子可要算一卦?事业姻缘人生都可。”
乐倾道:“姻缘天注定,道破天机,是要折寿的。”
老头不以为然,道:“公子印堂显异色,唇齿发红,近日是桃花旺盛啊,然牙祭发黄,是有忧思在心啊。”
乐倾沉默一晃,“不错。”
“不知公子可愿将那人的样貌、行为举止说与我听,我也可为公子算一卦。”
“摸头。”乐倾吐出两个字,老道手指一度,眼神看向街市里的一角,乐倾寻视望去,见那巷口有一女子蹲坐在地,轻手抚摸那狗儿的头。
老道尴尬一笑,“公子这姻缘不太妙啊,只怕你那对象便如眼前心善之人,惠及公子,心中对您并无牵挂啊。”
乐倾心下一沉,留下两锭银子便离开了。
这日,有京城来的人,寻上了程婉清,宣称自己是武状元的亲信,要求程婉清速速回京,处理劫狱之事。此事,便是程婉清答应的赌注,一旦朝廷追究,武状元必然会把程婉清推出来。
乐倾很晚才回来,程婉清独自一人坐在亮了一盏灯的房间里,今天的她,外表很冷漠。乐倾发现了这点,拾起一枚桂花糕,放在她的唇边。程婉清别过了头。
“乐倾,”连言语都是冷的,“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呢?”乐倾看着她,“我随你一起去。”
程婉清握紧了拳头,道:“你不要跟着我了,我当初救你是因为一念之善,我和爹爹闹翻,和朝廷作对,那是我年幼无知,我现在想清楚了,相国府才是我的家,如今爹爹原谅我了,还派人来接我,你不要再拖累我了,求求你了。”
乐倾一愣,“是我连累你了。”
程婉清道:“相国府的人明天就到,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乐倾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出了屋子。没过多久,屋子里熄灯了,想必程婉清已经入睡了,乐倾想大概这是最后一天明目张胆地守护她了。屋子里的婉清强忍住要大哭的冲动,任是自己的父亲是当朝相国,劫狱之罪,怎么可能被堂而皇之地原谅呢!那漆黑的牢狱,乐倾在里头呆了三年,这次回京,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会被困在里面,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度此一生。
婉清,你有没有后悔过?
朝廷允了程婉清最后一个要求,以八抬大轿之礼“送”她回京。这是作为相国千金应有的尊严,同时也是做给乐倾看的。
“听说了吗,这大轿中坐的可是相国千金呢!”轿子外面,几个新来的丫鬟嘀咕着。
“咱们这相国千金可不一般呀,据说当年和一只妖兽牵连在一起,且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让那妖兽为了救她折路而返,自投罗网,入了大国师的法阵呢!”
“原来这妖兽也有情啊!我竟有些羡慕她了!”
“不准胡言,若被大人们听到,免不了一顿板子。”
“是是是!”
大轿内,婉清一行清泪终于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大辽国锦州城城内,最近出了一名神医,据说他有使死人转瞬为活的本领,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但着实救了不少大病中的百姓。
这件事,很快被当地的知府听闻,很快便有人请他出山,为官家治病。
神医拒绝了这份盛邀,他说:“当官的,我不救。”
那知府以为他只是为了自抬身价,然多次被拒绝惹怒了当地官员,那知府当场唾骂:“你个半瞎子,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没眼力,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乐倾不以为然,然而第二天,医馆里很快出现了事故,是一对年长的老兄弟,听说吃了他的药便不断腹泻、头疼。两兄弟闹得很厉害,很快官府的人就都来了。那知府不留余情地把乐倾扔进了天牢。
当然最终还是因为证据不足,乐倾被释放了,但此后,锦州城便没了他的位置。
离开锦州那日,两兄弟来送他,他们言尽了自己的苦楚,是那狗官强行逼迫方才指认他的药有毒,如今只能暗中向乐倾道歉。
乐倾一笑,“无碍。”
再大的变化,再多的欺瞒他都领受过了。
“你不要跟着我了!”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别走!”深夜,乐倾被一个噩梦惊醒,醒时发现所谓的噩梦,果然是噩梦。这六年里,他每日都在梦魇,有时候都不知道哪个梦才是真,或许在某个时空里,程婉清没有走,他们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起治病救人,一起为下一顿饭的着落操劳。
乐倾寻了个没有人的荒郊,在这里他凭自己的力气造了一间漂亮的小木屋,他每日外出拾野果子,养小虫,给路人看病。他很少离开这里。
时光荏苒,有一天,乐倾救了一个书生,那书生是因为科举落榜跳河自尽被河水冲过来的,经过乐倾一番教导,算是走出了困境。
“如今大辽国一切可好?”乐倾一日随口一提,那书生道:“先生当真是避世高人,如今这大辽国灭亡已经上百年!”
百年?乐倾心上不由得一颤,“那,天子朝呢?”
“天子朝也于百年前被大辽国灭亡了。”
乐倾感到自己受了重创,却仍不甘道:“婉清,是否回到了相国府,是否重新入了族谱?”
“程婉清?那个助纣为虐,放走妖兽,被陛下当市腰斩的相国千金?”
腰斩!乐倾感到自己很震惊,很生气,他感到自己错过了太多,一个连流血都喊痛的姑娘,如何能腰斩于她!
书生见乐倾如此晃神,便递来了一本《史话》,在相国府那章节上,留下了一段有关她的话:婉清者,相国千金,私放贼寇,与贼通敌,致死不知悔悟,遂为中宗腰斩于市,以正朝纲,百姓具欢。
书生道:“这百年前之事,先生何据如此悲伤?”
乐倾道:“从前我胆小怕事,躲在窟窿洞里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每日惶惶度日,直到遇见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给了我名字,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却未能在最后保住她的性命。她年纪小小,却比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人都懂如何去守护所爱。”
书生一脸似懂非懂,直到乐倾说:“明日你可以走了,我也要启程出发了”,他才幡然醒悟,眼前的乐倾是真的放下了。
醒神台位于东方之巅,是世间最高的地方,当年程婉清把乐倾从这里带出来,如今他却要回到这个地方,“你就当没有遇见过我吧”,婉清昔日的话一语成谶。
乐倾仰望那座仙山,在山上,一个身着白衣的仙子在扫雪,他想不出如今还有凡人会放弃轮回的条件来这苦寒之地修炼,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仙子慢慢抬头,冲他笑:“仙人,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