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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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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寒宫外,站着的二人神色迥异。
嫦娥内心纠结,目光不住看向他,却见梓潼星君似被眼前仙里仙气的宫殿吸引,眼里流光溢彩,神色间带着几分期盼,以及她看不懂的恭敬......
广寒宫向来冷清,她环视一圈,再次确认周围并无往来仙友。
以她易招流言的过往经验来看,此情此景如若遇到其他仙友,“嫦娥夜会梓潼星君”此类的流言明日定会传遍仙界,对此她已然习惯,但对这位向来星君来说,百年内怕是难以消停了。
断人姻缘之事并不厚道,但对于此类传闻,仙界却乐此不疲津津乐道。
今日他于自己有恩,嫦娥觉得有必要速去速回,让眼前的这位“恩人”赶紧离去才是上策。
“请星君再次稍等,我速去速回。”
“劳烦仙君了。”梓潼星君柔声道,低垂着眼眸,轻描淡写地看了眼伤口。
垂眸的这一眼着实轻描淡写,手是微不可察地抬起,眼神是轻飘飘地落下,每个动作全然看似无心之举,极易被旁人忽视,但连贯起来却又偏偏能完全落入了嫦娥眼中,让她无法忽视。
她定定地看了眼他手上的伤口,修长的手上,伤口依旧没有愈合的趋势,甚至开始出现恶化,原本微小的伤口看起来似乎大了些,伤口处凝着密密的血珠,托着的雪白色手帕上血星点点,看起来实在不太美妙。
“伤口无碍,仙君不必担忧。”似注意到她的目光,梓潼星君笑着道。
这句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嫦娥,反而让她动摇。手上的伤口看起来需要立刻处理,先不论广寒里此刻各种药堆积如山,她所选之药究竟能不能有效果并不可知,而且让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伤者在宫门口杵着包扎也实在不妥。
她感觉更纠结了。
心里多方斗争后,嫦娥长叹了口气,艰难地将决定交给他,“星君如果不介意的话,可愿随我进去上药包扎伤口?”
“如此便麻烦仙君了,多谢!”梓潼星君眼里的光似乎亮了几分,不带犹豫地回道。
其实,你可以推脱一下的,嫦娥在心里默念道。
仔细想来,除了九十年前敖玉夜闯广寒宫外,此处已近百年无人问津了,不曾想今日会以如此方式迎客,一时间嫦娥感慨万千。
不过,这客可以迎,有些事还需再次确认。
“星君客气了,你确定没有心悦的仙子?你可以再想想。”嫦娥好言相劝道。
拆人姻缘之事不可为,仙界的老神仙们,哪个不是活了上千年的,这么漫长的岁月里,要说没个心仪对象或者绯闻消息,那都有问题。
这位身着青衣的梓潼星君,放眼仙界也是长相出众,平日里虽无相关流言,但岁月漫长,或也曾心仪过其他的仙子,亦或是有其他仙子心仪于他?
当年敖玉发动的那场雨险些将宫里的大桂冲走,广寒宫实在经不住再一次的折腾。
想到这里,她努力地想从他明朗的脸上寻出些线索,可惜,无果。
“仙君莫要担忧。”梓潼星君果断道,笑得比夜里风都清爽。
“如此甚好,欢迎星君夜临广寒宫。”嫦娥抬起手一挥,解开宫外的结界,指着前方道。
广寒宫的确是个独一份存在的仙宫。
宫外看着有多仙气,宫内就有多接地气。
不同于所有的仙界宫宇,这里没有飞檐斗拱的宫殿,没有富丽堂皇的装潢,明亮空旷的宫里只有几间简单的屋舍,一个不大庭院里有一个不大池塘,看起来与凡间寻常百姓的院落无异。
庭院里零星地长着几株不知名的野草,在微微的晚风中慵懒摇曳,看得出主人的随意,稀疏的草地上凌乱地堆着许多瓶瓶罐罐。
院中央立着棵大桂树,粗壮的树干上写满岁月的沧桑,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不时传来淡淡的桂花香,树下则摆着一张简单的石桌和四张石凳。
嫦娥坐在草地上努力地翻动着那堆瓶瓶罐罐,不时发出哐当的声响。梓潼星君拒绝了坐在石椅上的邀请,随她席地而坐,一会低头看着地上的瓶瓶罐罐,一会抬头看着上方的大桂树。
嫦娥便发现他似乎对大桂树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投向它的眼神里有三分欣喜三分敬意还有四分悲凉,能有这么复杂的眼神,想必心里是有着更为复杂的情感。
至于他为何会会对素未蒙面的树有如此复杂的情感,嫦娥不知,也不想知道,神仙活得长,谁都会过往和故事。独善其身,看破不说破,这是她在多年曲折且不顺遂的仙生中总结的生存之道。
凡事只要与她无直接干系,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瓶瓶罐罐里翻了一通后,她捡起了一只通体碧绿色的瓷瓶,“就它了,我们试试。”
她打开那只瓷瓶,一阵难以形容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梓潼星君吸了口气,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这个药味比较重,星君忍一忍。”
“不好意思,是我鼻子的问题。”说完他抬手遮面,又打了个喷嚏。
“星君捂住鼻子,坚持一下。”她体贴地递出一块手帕。
片刻之后......
“看来这个药从味道到功效都不适合,我们换一个试试。”
敷药的伤口,金色的痕迹一点没消散,她拿起帕子轻柔地将药膏擦去,拿起一瓶紫色的瓷瓶。
“哈秋!”
......
“看来这个也不合适,再试试这个。”
.....
“哈秋!”
“看来这东海是真的不中用。”
试过的失败品被丢回瓶瓶罐罐堆里,碰撞出一阵哐铛作响。
反反复复的试了十来瓶不同的药膏,他的喷嚏也结结实实地打了十来个,药效却一点没看到。
梓潼星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着。
伤口依旧泛着淡淡的金色,看起来越发恶化,沁出的血珠缓缓滑落,垫于手下的白色手帕此刻已是血迹斑斑。眼下要不去药仙宫敲门,要不只能把那位请来了,嫦娥思量着。
“看来只能把他请来看看了,星君放心,这人还算好说话。”嫦娥看了眼夜色,又看了眼伤口,最后指着对面的房屋道。
她虽是广寒宫宫主,但她知道,自己和小白纯属外来人员。她们来此之前,广寒宫的原始居民只有吴刚一人。但不知为何,在仙界中,吴刚的存在讳莫如深,她从未听任何人提及过他的名字。
目光顺着她所指之处,梓潼星君的脸上却并毫无波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嫦娥十分肯定,自她来广寒宫前,此处从未有过任何访客,而自她来后,这位星君也从未来过此处。但自从他来此处后,对此处的人和物却似十分熟悉,这种近乡情怯的熟悉感和疏离感不知来自何处,但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
她随手捡起一片地上的落叶,往远处的一间房屋弹出。
脱离指尖的落叶如受到指引般,稳稳地朝前方飞去,最后轻轻地撞上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后飘然跌落。
“这么晚了,何事扰我清梦?”一个慵懒沙哑的男子声音随之从屋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