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思故渊》水雩

1、壹贰

　　壹
　　阳光暖暖，满园的蔷薇攀着竹篱竞相开放。一抹鹅黄的身影闪过，抢在送茶的侍女之前进了正厅。
　　“爹爹你看！”少女眼眸亮着，举起手里捏着的一只黄褐色的凤蝶。
　　刘昌正襟危坐，开口：“锦瑜，不得无礼。”靖阳侯虽然表情严肃，但语气里尽是对小女儿的宠溺。
　　刘锦瑜看看了周围的陌生面孔，撒手放了凤蝶，在襦裙上擦了擦留在手上的蝴蝶鳞粉，端端正正行了个万福礼。
　　“瑜儿，快过来，让伯母看看！”刘锦瑜闻声转头，是位身着华服的慈祥妇人。她乖巧地走过去，任由妇人拉着他的手。
　　刘锦瑜大约猜到了，这是刚刚入京的赵擎将军一家。赵将军在外驻守十年，边关无战乱，如今得了圣旨调遣回京。靖阳侯刘昌与左将军赵擎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当年皇上即位不久，朝中势力未稳，边境外敌虎视眈眈，二人手中的兵权一解内忧，一解外患，这就是皇上稳固朝堂的威慑。
　　刘锦瑜问了声“伯母好”，赵夫人笑脸盈盈，将腕间的翡翠镯子滑到刘锦瑜的手中。刘锦瑜虽说吃惊，但看着父亲的态度，还是收下了。她想着这样的场合似乎不适合她在场，正要找借口溜掉，却接到了父亲的“命令”——带着赵将军的公子赵昶源四处逛逛。
　　赵将军一家离京时，她才不过六岁，确实无法将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与幼时那个胖嘟嘟的小哥哥联系到一起。赵昶源一身玄色衣袍，在阳光下咧着嘴笑。刘锦瑜本来觉着十年未见很是生疏，赵昶源这一笑生疏感烟消云散。
　　“赵公子，你笑什么！”刘锦瑜剜他一眼。
　　赵昶源低头，十八岁的少年生生长了她一头，“锦瑜妹妹，你知道那镯子是什么物件吗？那可是……”
　　刘锦瑜打断他，“怎么？你要反悔？这送出去的礼物如泼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来了。我自然是不缺几件首饰的，但这是赵伯母送我的，我定然是要好生收着的。”说着，她扬起胳膊夸张地晃晃手腕，向赵昶源炫耀了一番。
　　赵昶源抿抿唇，小姑娘得意的模样真可爱。
　　“昶源！”戎装少年翻身下马，在赵昶源面前站定，“听说你们已经进京，我便从军营赶回来了。”
　　刘承珏是靖阳侯次子，是三个孩子中用兵最为巧妙的一个，未及弱冠便得了昭武校尉的军衔。
　　“承珏，你可是让我好等，也不知是你的消息慢，还是你的马儿跑的慢。”
　　刘承珏抚了抚马背，满脸得意，“这是我新得的坐骑，改天咱俩比试比试。”赵昶源暗笑，真不愧是亲兄妹，得意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贰
　　赵昶源离京十年之久，帝京城已经不是他幼时熟悉的样子，便缠着刘锦瑜带他闲逛几日。
　　“为何偏要叫我陪你？二哥不也闲着，更何况你们二人一般年岁，关系近得很！”刘锦瑜正了正腰带，扶了扶头冠，抱怨着。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谁让你收了我家的镯子呢。”赵昶源打量着眼前身着墨绿圆领袍，一副男子打扮的刘锦瑜，不禁发问：“怎么穿成这样？”
　　刘锦瑜甩手走在前面，“你不懂，女儿家出门规矩太多，男装方便。”刘锦瑜生在侯府，万事受到侯府的庇护，同样，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侯府，需得事事谨慎。大哥二哥也算得上青年才俊小有名气，不会有人将这般模样的她与靖阳侯府联系在一起的。
　　望春楼排了新戏，刘锦瑜心心念念了许久，可算是抓住了机会。“望春楼你记得吧？幼时我们过节一起去过的。”她抬手指着前方的一座戏楼。
　　望春楼是帝京城最负盛名的戏楼，这里有全帝京最好的琴师伶人，所排剧目也是数一数二，不少达官显贵都会来这里听曲看戏。“当然记得，近来有排新戏吗？”
　　“有！”刘锦瑜喜上眉梢，“是一部叫《长生殿》的戏本，听说是讲的是帝王与妃子的凄美爱情故事。”
　　赵昶源看着眉飞色舞的小姑娘，满心欢喜—这戏本是定然要去看看了，“一起去看看吧！”
　　望春楼里热闹得很，戏还没开幕，观众们议论声不绝。刘锦瑜并不想太过惹眼，拒绝了赵昶源上雅间的邀清，而是在一楼靠近戏台的位置坐下。
　　望春楼是帝京城最好的消谴地方，即便是在戏台旁的普通席位，所提供的糕点小食酒水茶饮也都是上好的品质。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行过处，辨不出紫陌红尘。
　　霓裳天上声，墙外行人听。音节明，宫商正，风内高低应。偷从笛里写出无馀剩。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
　　香肩斜靠，携手下阶行。一片明河当殿横，罗衣陡觉夜凉生。唯应，和你悄语低言，海誓山盟。
　　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无限情思。七月七夕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谁知道比翼分飞连理死，绵绵恨无尽止……”
　　随着伶人水袖起落，这出戏也落了幕。赵昶源放下手中的茶盏，只见身旁的刘锦瑜眉头紧促，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讲情爱的戏本子也会让人这样气愤吗？赵昶源心生好奇，“怎么了？这戏不合心意？”说罢，将续满茶的茶盏轻轻推向刘锦瑜。
　　刘锦瑜拿起茶盏，未到嘴边，又重重放下，“气愤得很！分明是唐皇的昏庸，怎能叫一介女子替他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戏本子罢了，何必当真呢？”赵昶源半笑着，在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又伸手递一块给刘锦瑜，“喏，消消气，吃块糕。”未及刘锦瑜伸手，松软的桂花糕碎在了地上。她抬眼看去，赵昶源正一脸惊愕地看着攀在他身上的伶人，双手僵在空中，不知所措。那伶人反而梨花带雨，哭诉着自己的可怜身世，末了，抹了抹眼泪又开口：“赵公子帮帮妾，妾还了自由身定会报答公子。”
　　刘锦瑜了然，原来是赵昶源露了身份，被盯上了。刘锦瑜暗自笑笑，又给自己续了茶，等着看戏。
　　赵昶源虽是惊诧，但也马上理清了眼前的状况。他轻轻推开怀中扶柳，“多谢姑娘厚爱，只是在下委实无福消受，”他说着向刘锦瑜身旁挪了两步，揽过她的肩膀，“心中已有所属，得罪。”
　　霎时，戏楼内嘘声一片，“这是赵将军家的公子吗？”“ 一副潇洒相貌，怎的是个断袖？”“这龙阳之好在军中……”
　　……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文，希望大家可以提出宝贵意见(???????)，我会反省自己，争取进步！大家的意见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