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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苏仰夫人秦若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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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觉得这女医者说话颠三倒四,也就没有人相信她能有什么好医术。
林府管事本来就是个势利的,即使她帮人瞧了病,也不拿出药材来让她医治病人。
延误了病情,病人死了,大家就再也不信她半句。
直到林容去巡视,发现了她,她正挤在犄角旮旯里,面容愁苦的啃着一小块硬邦邦的馒头。
林容穿得不算漂亮,但朴素干净。
病人脏污的样子,她也毫不介意,亲力亲为的照顾。
对病患的态度,让本来对临岳山庄满是怨怼的女医者略略改观。她多观察了几日,才主动上前来同林容叙话。
彼时,林容正为棘手的病症而焦虑,一开始,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把药拿出来?”
这样的大环境下,药是极其珍贵的,每一份都有可能救活一个人命。
但那女医者也不多说,望闻切脉,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将棚子里十几人病情娓娓道来。
饶是林容这几日见多了大夫,眼睛也瞪大了一圈。
女子说话磕磕绊绊,但细细品味,甚有道理。便让人拿来纸笔,让她写下药方,着人按着药方抓药。
接下去是一阵急促的忙碌,到了午时,她便邀请女医者上林府去吃饭。
林容是在自己的小间招待客人。
吃饭之前,还给她准备了香汤沐浴。女医者整个人已然焕然一新。
两人安坐,菜品丰盛,林容主动挑起了话头。
“医者仁心。若非是你,许多病人要被耽搁了。”
“我也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这事有必要提醒一句,你们林府的大管家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若能早些用药,病症也至于蔓延到如今难以控制。”
见林如面有难色,又道:“看来,即便是芙蓉仙子,也不是那主事之人。”
林容尴尬点点头。
林澜叶对她,不管大事小事上都极为纵容。
但管家毕竟在他身边待了十几年,深得他的信任。若没有特别过分的事,也处置不了,反生怨怼。
接下来,林容便转了话头。
“你也是流落在外受灾的?”
有这样的好医术,不管在哪一个地方容身,也决计不会过得这样差。随便成为哪一家富户的大夫,被他们供奉着,也不会穿得这般破破烂烂。
“不是,只不过路过此地,听说了有受灾的灾民,特地前来相助。穿成这样,也不过是盘缠正好用完了,无处可去。”
她说得轻松,林容听得惊讶。
若不是对着病人有仁心,随便找处栖身,又何至于此。
这样的人,有仁心又有医术,要是半点名声不显的话,那实乃憾事。林容不由得问出了心中憋着的疑惑。
当对方点头承认自己就是西沱神医时,林容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
真正的医者,不显名,哪里有病患便往哪里去。
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西沱,怎么不叫她激动。便立刻提出了让她去看冬儿的请求。
热饭还没上桌,西沱也没在意,跟着林容去了冬儿住的房间。
这里空荡荡的没有太多东西,进门一股药草的味道,显然这里躺着的人已经病了许久。
原以为,只要找到了神医西沱,冬儿的病症立刻就能得到缓解。只是没想到,西沱手搭上脉搏,眉头却越皱越紧。
“有人故意在她身上,下了让她继续昏迷的药,人才会一直不醒。”
而且这必须是长时间的下药,才能达到效果。
林容不由得愣愣的看着躺在床铺上的冬儿,脑海中冬儿为她挡那一剑的画面始终在她脑海中萦绕。
她想不通到底是谁能在她的身上下药,又为了什么?
她突然觉得很无助,烟冷到底去了哪里?
苏仰此时,却在回郦城的路上,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带路。身后跟着辆马车,马车的帘子随着路途的颠簸,被风扬起。
里面赫然坐着一个年老的女人,似还没什么安全感,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袱,不肯撒手。
这老妇人叫秦月。
苏仰故去的夫人名唤秦若曦,是镇国公府的庶女。秦月便是她的乳母。
秦若曦虽然身为镇国公的小女儿,可是因着母亲是小门小户出身,家族不显不能为她撑腰。不受镇国公宠爱,又被镇国公夫人打压,便一直在偏僻的别庄里住着。
秦若曦生下来,在这种环境里住着,好几岁都一直没怎么见过父亲,印象中,就只有母亲和乳母对她最好。
有时候镇国公府竟然连粮食都会断了她们的,秦若曦便从小跟着母亲,在山野之间寻找各种能吃的,储存起来。
人还没怎么高,一应农活已经做得得心应手。
改变她境遇的也就在那一年,大雪封路,本来就没多少的补给硬生生的断了。
她们在这种环境下缺衣少粮,处境艰难,但是母亲一边说着自己不会饿,一边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了她。每每和乳娘,都骗她已经在厨房里头吃过了。
那一年,秦若曦的母亲活生生的饿死了。
她那么幼小的心灵中,体会到世间的冷暖竟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再后来,她就不怎么说话。
镇国公对她母亲的死,没有表达任何的哀思,只是让人把她接回了府上住,也没得好好对待,各种被嫡女打压。
没过一两年,就趁着皇帝有赐婚的意向,像货物一样,把人给甩了出去。
秦若曦觉得无所谓,去哪里都一样,总比待在镇国公府里觉得看不到半点希望来得好,便爽快的答应了。
成为苏仰的夫人,日子眼见着更好过了些,人也欢快点。
姚氏的刁难,对于一个成天在镇国公府里被打压的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乳母见她情绪越来越好,便放了心,自己一个人回了别庄里去过自己的日子。直到前几年,苏府传来小姐的讯息。
苏仰夫人在一次主动请缨运送货物的途中,居然不见了踪影。
悬崖旁,除了秦若曦和侍女失踪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死于非命,所有货物也消失不见。
自那以后,秦若曦便再也没有消息。
苏家遍布天下的消息网都没有半点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苏仰这次的突然离开,又带着乳母秦月的回归,千里迢迢去往郦城,其实究其原因,却是因为,他那几次暗中去临岳山庄见林容之时,却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偶然发现林容会去一个院落照顾病人。
那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女子表情安详。
若不是苏仰多看了几眼,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女子竟跟秦若曦身边的侍女冬儿极为相似。
大吃一惊之下,才同林容说有紧要的事,需要回去一趟。实则是带秦月过来,找机会认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冬儿。
就在林容专心救灾的同时,苏仰带着人悄悄抵达了郦城。
因为正值多事之秋,城中时不时就有暴乱,临岳山庄的布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松散了。
苏仰轻功再好,也不可能轻松将一个人给运进去,所以,很是花了番功夫。
路上还遇到盘查,幸好林容无意之间打了掩护,倒是有惊无险。若是林容知道他这般偷偷的溜进来,也不知会是何表情。
冬儿休息的房间倒是没什么人看守,只有一个负责帮她擦身喂药的嬷嬷留守,秦月很顺利的绕开她,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冬儿。
历经好几年的时间,始终都在昏迷之间,冬儿的身体也变得苍白臃肿。但秦月和冬儿一直都是秦若曦身边亲近的人,只要不是特意的改头换面,秦月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当下便满含热泪的告诉苏仰,她绝对确定就是冬儿。
虽然秦若曦同他之间,有名无实,但只要是他苏仰的夫人,他绝对要弄清楚她这些年到底上哪儿去了。
既然找到了人,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人给弄醒,说清楚原委。这件事急不来,苏仰打算花点时间好好筹谋。
“神医西沱的行踪查得到吗?”
聂止风嘿嘿笑道:“巧了,你若是之前问我,我还答不出个四五六来,但现在,西沱正待在你们家那位的身边。”
“哦?”苏仰似浑然没有在意“你们家那位”这几个有象征意义的词。
“郦城流民四起,西沱在此间诊治病患,林容将她奉为上宾。”聂止风正了正神色道。
苏仰记得林容说过,她有个朋友,常年躺在床上,她需要多挣钱找到神医西沱给她医治,看眼下情形,这是已经看过了?
既然找到了西沱,为何还昏迷不醒?
难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既然她是和秦若曦一起失踪的,那想来下手之人刻意想要隐瞒的事,会不会就是秦若曦的踪迹?
在这临岳山庄中能做到这种事的,除了服侍冬儿的人,剩下的就是几个有权利者,但最大可能的人便是林澜叶。
他一直在和苏家以商业版图为竞争地,同他展开激烈厮杀。
可以说同苏家竞争最大,最有可能实施那一次劫杀的人也会是他,只是,当年他深居简出,一直藏拙,苏仰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么个人。
直到秦若曦消失之后,临岳山庄的声势,才越发的如日中天了起来。
刹那之间,苏仰脑海中的一瞬间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是再认真的琢磨一番,又突然什么都捕捉不到。
苏仰知道,那一刹那之间的灵光乍现,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但回忆不起来,他也只能先把冬儿的病因给理清楚。
只有知道她的病因,才好对症下药。
苏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半圆形的玉佩,顺手就丢给聂止风。“同她说,只要医治好冬儿,让她完全清醒过来,这份恩情,便算是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