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追光》日头的味

7、手控

　　九月的最后一周，褚雪伶提着笔袋慢悠悠地走向考场。

　　“啊，好热啊这天气。”周也走在谢川树身旁，压了压头顶上的鸭舌帽，将整张精致的脸藏在帽檐底下，手不耐烦地扯着身上的衣服，妄图带来点凉意。

　　“那你就走快点，到考场吹空调。”

　　褚雪伶听见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就看见了两道俊挺的身影。

　　“是前桌啊。”周也看见褚雪伶，被这秋日的火老虎折腾出来的烦躁心情立马消退了。他三两步就追上了褚雪伶，“我记得我们是在同一个考场考试，对吧？”

　　“嗯。”褚雪伶很乖巧的笑了下。

　　作为转学生，第一次月考自然在文科最后一个考场考试，只是他们两怎么也会跟她在同一个考场，还没等褚雪伶提问，周也就自然而然地替她解惑：“我跟啊树上学期期末考缺席了，所以就被分到最后一个考场了。”

　　“这样啊。”

　　等他们三漫步到考场，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教室里已经坐满三分之二的人，等周也跟大爷似的坐在位置上，他身后的男孩双眼泪汪汪地立马扑了过去，“周哥，好久不见啊，想死我了！”

　　“我操。”周也被突然扑来的身影直接吓得椅子晃动了一下，整个人连带椅子都摔在地方，“方原，你他妈是不是傻逼！”

　　谢川树忍着笑意把方原从周也的身上拖了下来，伸手拉起坐在地方的周也，看了眼方原，“你克制点。”

　　周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将椅子扶起来，瞪了眼方原，“赶紧离老子远点，啊树，给我挡住这傻逼。”

　　方原笑的一脸讨好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的刺头，“周哥，我就是太想你了。”

　　“别别别，你可少恶心我。”周也扫了一圈周围，最后目光停在褚雪伶的身上。她看他们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他连忙解释道：“那什么，之前都是学校排球队的，这家伙比较二。”

　　方原跨了一步，没有了谢川树的遮挡，他顺着周也的视线看了过去，目光呆滞了几秒，“周哥，我好像看到了仙女。”

　　因为是考试日，学校并没有要求要校服。她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换上了衣柜挂了好久的白裙子。此刻的她，扎着高马尾，脖颈修长白皙，一袭白裙，如同白色郁金香般纯净，那样子看起来乖的不得了。周也收回了视线，笑了起来，“的确是小仙女，好了，赶紧给小仙女让道。”

　　一场闹剧过后，监考老师走了进来，再不安分的学生此刻见到讲台上的年段长都安静如鸡，一个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着等待考试铃声响起。

　　青稻附高的月考如期开展，褚雪伶翻着手上的英语卷子，这是最后一科，也是她的强项，早在二十分钟前她就写完英语作文，她抬头看了眼墙壁上悬挂的钟表，还有三十分钟才能交卷啊。

　　考场安静，褚雪伶环顾了一圈，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趴在桌面上，却没见哪个差生在抄袭，这若是放在她以前学校，怕是已经抄疯了吧，青稻附高严谨、诚实的校风让她不得不佩服。她放下了笔，侧着头，看了眼坐在她右前方的周也，少年宽阔的肩部到手臂，从后面看过去线条流畅又好看，那双修长白皙地手指一会儿抵着额头，一会儿叉着腰，若是可以，她真的好想把他的手砍掉，珍藏起来，最好是那种泡着福尔马林，摆在她的床头边，日日观赏的那种。哦，对了，忘记说了，她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手控。

　　坐在周也身后的谢川树一言难尽地瞥了瞥褚雪伶，她盯着周也快半小时了吧，过于明目张胆了。

　　考试结束铃声一响，周也就站了起来，抓着手上的卷子，大步走到讲台，啪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下将答题卡和卷子放在讲台，“我觉得这是我做的最好的一次英语卷子了，哈哈哈哈，啊树，赶紧交卷，我们赶过去时间还来得及。”

　　“今天是那群臭小子初赛是不是，周哥，我也去。”方原积极地将答题卡和卷子交了上去。

　　“嗯，比赛还没这么快结束。”谢川树站了起来收拾了自己和周也的笔，将笔收进笔袋，拿了答题卡和卷子就跟着放在讲台上。

　　周也肆意地挥着手，语气欢快又张扬，“前桌，我们先撤走了，国庆节后见。”

　　褚雪伶还没反应过来，几个人就已经不见了，“国庆节后见啊，周也。”她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

　　天边浸染着一轮红日，火烧云在空中漂浮着，落日余晖洒在明川大学排球场上，此起披伏地加油声让这座操场显得与众不同。

　　东区冬季排球联赛初赛由去年东区赛区冠军作为初赛第一场开打。此时跟青稻附高进行比赛的是跃翔高中。这个高中相比青稻附高这样的名门中学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但此时，跃翔高中的队员们在排球场上奋力勇夺，赢得观众席上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周也坐在观众席上，冷眼看着在球场上比赛的学弟，耳边充斥着对家的欢呼声，夹杂着对自家地吹嘘声，来的路上有多激动，此刻就有多失望。不是对比赛分数的失望，而是明明可以打的很漂亮地一场比赛，因为他们的不重视，连连失误，这样的比赛，对对手而言，显得有多么不尊重，难怪观众也愤愤不平。

　　方原此刻最后悔地就是跟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边的两位脸色铁青的大神。他印象中周也很少会这么生气，大多时候都不正经，可是每次发火起来，那比啊树还要恐怖十倍。心里默默地替场下的学弟哀悼，不过这场比赛打的这么难看，挨骂也是正常的吧。

　　比赛结束，青稻附高3-2赢得跃翔高中，拿下初赛的第一场。谁也没想到第一场比赛，他们打成这样，因为轻视对手的缘故，在有三个主力出场的情况下，第三局被对方反超，第四局主力队员全上场才挽回了比赛局面。

　　黄霖领着队友和跃翔高中的球员一一握手之后，抬起头，就看见站在观众席上的周也。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眼神刚刚在教练那里他已经领略了一次。可是，此时看到周也，想起今天打的一团糟的比赛，心里凉了又凉。

　　东区比赛只有准决赛和决赛，教练才会给他们布置战术，除此之外全由队长负责。周也和谢川树不在，这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黄霖和丁白身上，可是今天他们两的表现，完全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明川大学排球队员等候室内，周也和谢川树早就候在此处。青稻附高排球队的成员从门外看见坐在里头的学长，都低着头默默地走进去，有的还靠着墙站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走在最后的蔡国友看了眼里头的周也、谢川树和方原，心里有数了，很自觉地帮他们关上了门，守在门外，要说今天这场比赛真是丢人，既然有他们在，那就让队长跟副队长操心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周也垂着眼，从地上捡起排球，在手上转动了起来。他站在那里，屋内的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他，不敢做声。咻然间，周也将球砸向黄霖。

　　那速度快的黄霖根本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小排球直接撞到黄霖的肚子上，他疼的弯了下腰，却什么话也不敢提，手很快的就捞起排球，站直了起来。

　　谢川树从周也的身边走了出来，从黄霖那儿夺过了球，对着黄霖刚刚接过球的地方拍了拍他刚捏过的地方，“别拿着排球了，怪丢人的。”

　　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直接把房间里的人说的都羞愧不已。

　　周也居高临下睨视了一圈，那语气轻蔑的不得了，“好啊，你们今天打的可真好，青稻附中这三年来都没有打过这么好的比赛，你们可真让我这个队长开了眼界。”

　　方原用眼神拼命地示意丁白跟黄霖赶紧开口认错，让这位大佬降下火气。

　　周也死亡地眼神瞥向方原，他立马定住了，很自觉地退到了周也的身后，行吧，队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受死吧，哥哥也救不了你们。

　　周也真的发火起来，就连谢川树都要顾着几分，毕竟在他印象里，周也发火的次数真的一只手可数，这群小孩可真有能耐。

　　周也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知不知道，青稻附高排球部这几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你们现在身上所有的荣耀都是往届学长们用血与汗水，一场又一场赢得比赛和对手的尊重。可是，你们看看，今天你们干了些什么？一个个自命不凡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这样的比赛，赢了都让人可笑。”

　　“你们要知道，你们就是一群垃圾，青稻附中厉害，那是学长的荣耀，跟你们毫无关系！”周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如同王者般扫射向黄霖和丁白。“下场跟下下场比赛，正式队员全部板凳，一年级上场，别再让我看到像今天的比赛了。”说完，周也打开等候室的门，砰地一声，门又关上了。那沉重有力的关门声音，晃荡在学弟们的心尖上，久久未散去。

　　“你这臭小子，这不是我们自家的门，损坏要赔的。”蔡国友被吓了一大跳。

　　“赔就赔，又不是赔不起。”周也的心情差到极致。

　　门内，还是鸦雀无声。

　　谢川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刚刚他生怕周也气起来直接让二年级的全部给他滚出排球部，还好，他还控制住了，留了点余地给他。

　　“你们这次确实过分了。”谢川树顿了顿，“啊也一下考场就兴高采烈地奔了过来，想给你们第一场比赛加油打气，结果你们倒好，反倒是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几个二年级的正式队员听到这里，头越埋越深，眼眶里都流出了悔恨地泪水。

　　“第一场比赛虽然赢了，却赢得这么难看，这场比赛你们的实力连五分之一都没发挥出来。这就是你们对比赛的态度吗？还是你们以为随便打打都能赢得了对方？比赛前没有做好对方实力的侦查，比赛中像是一盘散沙，东补一块西补一块，毫无战术可言，中间连调整都没有，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现在的实力？这段时间我和啊也陪你们练习的战术和技巧都喂狗了吗？”

　　方原见谢川树越说越生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声地说：“我看他们也知错了。”

　　谢川树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两秒，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回去，黄霖、丁白带着所有队员围着操场跑二十圈，晚上给我们老老实实地在练习室看你们今天比赛的回放，每个人提交2000字反思，写完再去睡！听见了没有？”

　　屋子里一排一排男孩子，声音哽咽道：“收到。”

　　“我没听见！”

　　“收到！”全体吼道。

　　“行了，赶紧擦擦眼泪整队回去。”方原走到黄霖和丁白的身边，“记住这次教训，别再犯了。”

　　黄霖双手紧握着拳，那一头小黄毛，重重的点了几个头，那双原本凶横地猫眼，此刻都装满了懊悔的泪水，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他脑海里徘徊着队长离去那个眼神，他明明把球队交给他，可是他却辜负了队长的信任。

　　谢川树叹了口气，摸了摸黄霖的小黄毛，“后面的比赛打好给我们看。”

　　“谢队，我会的。”这次的教训，他会牢牢记住，下次的比赛绝不会让你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