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光的消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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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寄月听着岐叔的叙述，脑子里想到一些什么，张海客似乎跟吴邪说过，他和小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哥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天空发呆。其实他当时就是在等岐叔吧，毕竟当时的小哥也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还有小哥记忆深处那颜色鲜艳的糖果，在被天授时他都想要保留的记忆中的糖果，会是这个人给的吗？可是，那个人的手，好像并没有张家的特征，所以，会是谁呢？
岐叔讲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那些阴暗的，晦涩的经历隐瞒下来，其实他不知道，很多事情，他面前的小丫头都知道。
他看着眼前娇娇小小的小丫头，想到了记忆中那个小孩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族长小时候很可爱，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你现在就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是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人那么狠心。”
说完这些，岐叔低迷的靠在椅子上，也不再说话，后面再发生的事情，张寄月根据自己的了解和岐叔的话，也大致能猜测得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被族人带着去泗州古城放血，岐叔虽然比小哥大，但那时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连张家放野的年龄都不到，又是外家，估计刚开始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知道后，能做的也只是在小哥回来后悄悄的过来陪着他，安慰他，帮他疗伤，就这样，两个孩子才慢慢建立起了深厚的情感。
不过想到小哥在遭受那些后，有人能在背后替他疗伤，仿佛那段黑暗的日子也有了一丝光亮。所以放野那次，估计小哥也是故意没有告知岐叔，怕岐叔参与进来，所以才会和张海客他们一起。
岐叔和吴邪不一样的是，吴邪的性格使然，他会想要探知真相，坚持跟着一起，而岐叔会放手让小哥去闯，自己在后面守候。可能这就是年龄的不同吧，吴邪对小哥来说是个小孩子，而岐叔对于小哥来说，是个大哥哥。
这次过后，张寄月也没有再去向岐叔打听他们幼时的事情，看的出来，其实后面的日子还是灰暗的多，岐叔并不愿意让她多去听那些灰暗的事情。所以后来张寄月就变着法儿的给岐叔做好吃的，吃的岐叔面色红润，天天就乐呵呵的夸她，然后两人就坐在院门外等着黑瞎子和小哥，聊一些岐叔不在时候的见闻。
直到大半个月后的一天，张寄月打开房门，就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她也没多想，自己先去做好了早饭，去岐叔的房间里喊他。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忍着轻轻推开了岐叔的房门。一推开门，屋外的光线照射进来，张寄月看到岐叔静静的躺在床上，她放轻了自己的呼吸，慢慢走到了岐叔的床前。
离得近了，就看到岐叔面色灰白的缩在被子里，呼吸微弱，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坚持看向了院门的方向，似乎在期盼些什么。
虚弱的身体使得他没有办法做太大的动作，张寄月也只得让开了位置，让他能看的更轻松一些。看着这样的岐叔，张寄月心中有些难受，哪怕是长寿的张家血脉，此时也只是一个等待家人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老人。
这个在小哥漫长的生命里，曾陪伴他那么多年，在背后默默支持了他那么多年的家人，此时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个是哪怕小哥这个如同在人间行走的神明也无法改变的现实。
所以呀，那些执着于长生的人们，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朋友，亲人慢慢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分明是一种诅咒。
张寄月看着实在难受，但又怕安静下来自己会乱想，便开口安慰岐叔，“他们快回来了，您再等一等，且等一等他们。”
这时，张寄月就感觉到一个身影带着风从她身侧刮过，一下子扑到了岐叔的床前，竟然是小哥。黑瞎子也踱着步走了进来，但是他的脚步很缓，面色抗拒。
岐叔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笑呵呵的让小哥扶他起来，三人都看出来，这是回光返照了。可岐叔眼里只有小哥，他终于等到了他的弟弟，那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弟弟。
“族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小时候就叫你小孩，后来就成了族长。时间过的可真快，这一百多年，我也活的厌烦了，只是可惜以后不能陪着你。”
张寄月本来想让两人好好道别，但听着岐叔的话，忍不住开口，“爸爸小名是小官。”
岐叔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小官，是个好名字。”
小哥点了点头，岐叔就再喊，“小官。”
小哥这次轻轻嗯了一声，“我在。”
岐叔仿佛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口气说了许多，“你看，我这临终前还能知道你的名字，上天还是待我不薄的。”
说着又看向黑瞎子，“我们族长和丫头拜托了。”
黑眼镜咧着嘴，无法透过墨镜看到他的情绪，“那我这一只鸡吃的可真的是亏大发了。”
岐叔就笑，笑着笑着又看向张寄月，再看看小哥，“小官，我死后，不要入张家，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了，你就把和他们葬在一起吧。”
说着似乎没了力气，最后一句声音断断续续：“我陪了你……许多年，也是时候……陪一陪阿絮……和孩子……”
小哥没有说话，黑瞎子也没有说话，张寄月看着两人的表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和岐叔其实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看着一条生命逝去，这个人还是小哥的亲人，又看着小哥和黑瞎子沉重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关于阿絮是谁，孩子又是谁，张寄月没问，但是能猜到，那是岐叔的妻儿，定也是爱惨了的一个女子，和自己的骨肉。或许，那个被岐叔记了一辈子的女子和孩子，也是因为张家消逝了吧，怨不得岐叔最后也不愿再入张家。
岐叔的葬礼办的很平淡，就是在这个农家小院里，摆了相片和香烛。之后张寄月跟着小哥和黑瞎子来到深山里的一处坟茔前，三人祭拜过后，小哥看着眼前的墓碑，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似乎又压抑着什么，“嫂嫂，哥他来陪你，你不要怨他，是我舍不得他离开，才牵绊了他这许多年。”
张寄月很少听小哥说这么多字，幸好这时候的他，身边有自己，有黑瞎子，远方还有吴邪和胖子。至少，在他失去这一丝温暖的同时，还有几人陪着他。
在将岐叔葬了后，三人也不再停留，小哥走在最后，亲手锁上了这个小院的院门，将钥匙郑重其事的交给了张寄月，“你收好。”
之后小哥没再回头去看那个农家小院，也没有上车，而是一步步往来时的路走去，黑瞎子也没说话，只拎着张寄月的兜帽，将她拎上了车，然后开车跟在小哥后面。一直走了很长一段，小哥才上了车，破旧的面包车沿着山中盘旋的山路一路往山外驶去。
刚出了秦岭没多久，张寄月有些饿了，她本来不想打扰小哥和黑瞎子的，但是她的肚子有些不争气，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最终三个人在街边找了一家炒菜馆，炒了些素菜，菜吃了没几口，桌边就凑过来一个讨饭的小妹妹。那小妹妹年岁看上去跟张寄月差不多大，衣服上都是脏污，空荡荡的挂在她身上，散乱纠缠的长发下，一双清透的眼睛盯着张寄月手里的白吉馍，嘴巴里还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老板也看到了这个讨饭的小家伙，出来就要赶人，张寄月忽然想到了前世曾是孤儿的自己，曾经也有过窘迫的日子，便找老板点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拉了凳子让那个小妹妹坐下。
黑瞎子在一边看了那孩子好几眼，又看小哥只安静的吃东西，也低下头继续吃饭，只张寄月将老板端过来的面条往那孩子面前推了推，才继续吃自己手里的馍。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光的消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