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春日木冉

3、震惊

　　一瞬间头晕目眩，颜宣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倾斜，紧接着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客室内的床榻上，室内的布置偏素雅。她用手臂支撑着起身，能感受到身子好似比之前还要虚弱。

　　“天啊，你醒了！”一道熟悉且略显咋呼的声音从旁处响起。

　　瞧见站在床榻前的男子，颜宣眉眼闪动了一下，待看清来人，苍白面孔下的笑容都暖了几分，用笃定的语气道：“你是谭硕。”当初石室内环境恶劣又不够亮堂，如今再看向谭硕，好一个俊朗的男子。眼下心中太多疑惑，她不等谭硕这个话唠开启话茬便再次问，“我们出来了？”

　　“是啊。”谭硕猛点头，随即想到了哪点顿时眉心蹙起发出关切声，“感觉头如何，你可知你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他的话音刚落，颜宣瞳孔猛地一沉，心凉了半截。

　　什么？一天一夜？

　　现在这幅身子未免太娇弱了些。

　　被谭硕的话吓到，她竟不敢随意乱动，身体万分僵硬动一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再出差错。

　　“施姑娘说了，你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虚弱实属正常休养几日便会恢复，如今担忧的反而是脑袋。”谭硕抬手指向自己的头，眉心再次紧缩在一起，“她一会儿便会过来，到时再让她检查一番。”

　　施姑娘？

　　王晴可真够懒的，果然连名字都没变。

　　总之有谭硕这句话，颜宣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忘记抖动着手臂与腿，见四肢没有不适干脆站起身在室内走了一圈又一圈，边走边问逃出石室内的情况，“所以大家都逃出来了？”

　　谭硕目光紧随她而去生怕她再次晕倒，时不时提醒一声，点头低声道：“嗯，全部逃出，昨日已各回各处没有久留。”

　　颜宣展颜一笑：“如此甚好。”第一关顺利闯过，接下来便是去祁国的洛京城寻找傅云疏。她一屁股再次坐回床榻，仰起头疑惑道：“对了，你方才说施姑娘也在此客栈，那柳星照去了哪里，怎没与你一起？”

　　见终于有机会侃侃而谈，谭硕用力清了清嗓，昂起头叙述起来：“柳星照跟着楚公子他们去研究通关文牒的事，他的通关文牒随着包袱丢失如今已找寻不到，欢颜姑娘你亦是如此，施姑娘在你昏迷时大致看了眼，你身上没有通关文牒。”

　　颜宣对通关文牒的相关并不感兴趣，她关注点放在另一处，不经意间声音提高一度：“你是说楚青和他那个随从也在？”

　　“当然，我们能顺利出去多亏了楚公子帮忙，他全程不慌不忙率领我们依次逃出，不仅如此还始终背着欢颜姑娘你，自始自终未喊过累。”提到楚青，谭硕一言一行仿若变了个人，言语中充满了佩服之情，“楚公子真真是个好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他可以一直帮我们送到洛京，等我们寻到落脚处再分开，至于欢颜姑娘你……”谭硕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大家都清楚颜宣的处境，如今她不记得有关自己的所有，今后的归属确实难办，就看她是何看法。

　　而此时的颜宣并不知谭硕的想法，一股脑都是楚青那张熟悉的脸庞以及昏倒前的一幕，心底深处竟再次起了波澜。

　　垂头瞥向如今的身子，无奈之下长叹一口气。

　　这个人的过往她一概不知，所以楚青极有可能撒谎。假如二人真的不相识，为何会在这些人中仅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如是看来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秘密。

　　颜宣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直觉告诉她，楚青那个男人不是寻常人家出身。

　　自知现下处境困难，但仍旧找不出非跟着楚青的理由，她眼珠微转试探着给谭硕支招：“我们为何要同楚青一起，既然已经出来了，分开路行有何不可？”

　　谭硕有苦说不出，微微叹息一声：“你有所不知，我们身无分文填饱肚子都是难事，更何况这里是祁国与宁国的边界，想回到洛京至少需要三日。吃住都需要银两，人家楚公子主动提出帮衬，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大好人。”

　　善解人意、大好人……

　　固然昨日暗室内昏暗，可即使如此她仍然忘不掉楚青眼眸里的淡漠疏离，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如谭硕所说那般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怎么瞧都不太可能，反而显现出他此举反常，说不定在暗里打着什么坏主意。

　　猜不透楚青的内心，颜宣身子前倾，故作神秘地朝谭硕勾勾手指：“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谭硕被勾起了兴趣，忙道：“欢颜你说，我听着呢。”

　　“我真的没有同伴，就这么孤身一人被送进暗室？”

　　谭硕连忙点头道：“是啊，我亲眼所见，整日只有你一个人，隔了两日才又陆陆续续进人。”

　　颜宣不给谭硕喘息的机会，连着追问道：“那楚青呢，他是在我之前被关进暗室还是在我之后。”

　　谭硕：“当然在你前面，我被关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在那了。”

　　颜宣：“那就更不符合常理，他相貌出众怎么没早点被首领选中？”

　　谭硕：“这有什么难以理解，有的人就是喜欢把好吃的糕点留在最后享用，一个道理。”

　　颜宣被谭硕一语惊醒。

　　这个思路……好像也没毛病。

　　等等！

　　这会儿她才缓过神来，一双清亮的眸子朝谭硕望去，“你不是说你家经商，怎么会沦落到身无分文？”

　　被提及到了伤心事，谭硕手压住胸口，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颜宣一点不留情面：“拜托你长话短说。”
　　已知逃不掉这段，谭硕一本正经的提问：“还记得我曾与你提起过的腰带吗？”
　　颜宣认真的点了点头。
　　谭硕了然，语气逐渐平缓：“我腰带内藏着的银票被一群小贼抢走了。”
　　颜宣眨了眨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她道：“你不是说不会被发现？”
　　谭硕理直气壮道：“我说了八成不会被劫，这不还余下两成吗。”

　　一瞬间，颜宣无言以对。

　　谭硕这个人貌似不太聪慧，跟着他还不如只身一人前往洛京，可人生地不熟，她对书里的世界了解不算多，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赶紧找个人傻钱多的人一道，可惜谭硕只剩下傻，而楚青一看便是个精明的人，再加上……
　　恰巧此时小腹处开始抗议，咕噜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止有她的，还有谭硕那边传来的声音。

　　算了！反正我有人设光环，就算楚青跟我对立又能耐我何？最后胜利的那方定属于我。

　　心里有了计较，颜宣顿时底气十足，身板都比前一刻挺直，把手背在身后一副我是老大的派头，指挥谭硕带她下楼转转。

　　迈出客房，最先引起颜宣注意的不是古色古香的客栈陈设而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古人，确切的说是王晴塑造的路人甲们。

　　如今回首仍感到惊奇。

　　她就这样没有预兆的来到书中世界，一切恍然如梦却又万分真实。

　　许是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竟下意识抬起手随意抓住一位路过男子的衣衫，左瞄右瞄愣是把人家吓到面色涨红，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醒了！”

　　沉闷的声音使呆愣住的男子瞄向正往这边而来的楚青与柳星照等人，赶紧用力收回袖口，朝颜宣微微颔首便迈步离去。

　　颜宣顺着男子的背影望过去，非但一点不害羞，甚至面上露出调侃之色，寻思着穿到这里也蛮有趣，就当是为自己的下一部古偶剧体验人生了。

　　恍惚间，楚青等人已来到她面前。

　　瞧她身子安然无恙，面容意犹未尽，楚青扬了扬眉，轻言浅笑的关切道：“欢颜姑娘今后有何打算？”嗓音与方才三个字完全不同，温润好听的声音透着邪魅低沉。

　　男人的笑容不达眼底。尽管如此，颜宣面上仍旧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放低声音道：“我想先随你们一同去洛京，之后再做决定，或许在去洛京的路上我便想起来过往。”

　　楚青嘴角带笑，眸色未变，让人琢磨不出内心所想，他语重心长地说：“倘若记不起来呢。”

　　真是喜欢刨根问底，奈何当前口袋空空暂时要抱他的大腿，颜宣控制住情绪，心虚之处垂下脑袋：“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等到洛京再定。如若到达洛京依然未想起从前，便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当了总能换些银两，到那时再寻出路。”话音一落轻轻扫了眼楚青，见他神色无异，担心他不同意先下手为强补充了一句，“楚公子放心，到时我定当把这几日的花销给你补上。”

　　“大家死里逃生算是共患难的兄弟，欢颜姑娘这么说便是见外，况且我家公子向来大方不会在意这些的。”楚青未搭话反倒是始终跟随楚青的随从会心一笑道。

　　颜宣略显迟钝，缓了许久才颔首示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男子。
　　男子眼力极强很快领悟到她的意图，连声道：“在下谢尘，欢颜姑娘唤我谢尘即可。”

　　谢尘能说出如此话来证明楚青是个不计较钱财的富人，这点对她再友好不过。
　　果然有光环就是厉害，走到哪都好办事，无论对方是谁总会帮你一把，想着想着颜宣有点飘飘然，不过依然维持礼貌微笑顺着谢尘的话往下说：“好的，日后我们便都是兄弟。”

　　眼下这幅身子羸弱，担心突发意外再次晕倒，她眼巴巴的瞧着客栈门口，脚下却一动未动。

　　保险起见，还是先老实点回到屋子里休息。

　　如是想着，颜宣打了声招呼便抬腿往回迈步，谁知还未转身便被身后的楚青叫住，只听他再三强调道：“施姑娘曾说日后不再伤到头便无大碍，所以欢颜姑娘不必太过忧心，正常走路即可。”

　　别说，楚青温柔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柔和，与在暗室时的那句“想死别拉着我们”形成反差，好像不是从一个人嘴中说出来的一样，就是最后一句话有点调侃的意味。

　　脑袋依旧晕沉沉的，懒得与他们浪费脑细胞，颜宣同楚青道了声谢便迈着小步回到屋子里，刚想躺下却眸光一转。

　　窗边方桌上放置的铜镜引起了她的注意。

　　作为经常面对摄像头的女明星，颜宣向来注重脸部的肌肤状态，如今这么一折腾估摸着皮肤不会太好，游离间身体已然走到方桌前且微微低下头去。

　　仅仅这一眼，便使她整个身子急忙往后退了退，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铜镜中的脸，缓缓摇了摇头显得难以置信。

　　良久，她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面色苍白的脸，声音发着颤道：“怎么会这样，这张脸根本就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