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觉醒以后》桑不语

62、第六十二章

　　非常有团队意识的谈星泽直到两日后才重新归队，并且还闹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乌龙——他把小院内认真修炼的二师妹错认成了森林里残余的幻影。

　　等他察觉到异常时，右手已经习惯性抛出了先前刻意收集的练习材料……

　　一团被充分浸泡过的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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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从雪是被调味料的气息唤醒的。

　　虽然有些违反修士认知，可她的确是先捕捉了味道，然后才听见那若隐若现的破空声。

　　但现在本不该被旁人打扰……

　　意识到这点，她迷迷糊糊地捏了捏剑柄，勉强让自己从月亮的蛊惑中醒来，哑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约是亥时。”

　　那也差不多过了两个多时辰……宁从雪眨眨眼，后知后觉地看向正前方：“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谈星泽垂眸掩盖微妙神色，停顿片刻才试探着询问，“师妹这是在？”

　　“啊，你说这个啊……”宁从雪有些迟钝地掐了个除尘术，又伸出手指比划道，“是修炼，只不过大概会稍稍有点挑战对方的底线。”

　　谈星泽不知道背后的具体含义，却本能认为这应当与师妹身上围绕的异常有关——尽管那气息已经被冲淡许多，但归根究底像是与林子内的同源。

　　回想起自己这两天的经历，他并未评价对方的冒险行为，只温声询问道：“可有危险？”

　　宁从雪语调轻松：“问题不大。”她揉了揉发晕的额头，随即又冲不远处观察情况的曼青摆摆手，这才继续解释说，“本来是打算等等再试探，不过我今天想起温道友的提醒，突然觉得早点努力能早点安心。”

　　谈星泽下意识警惕道：“什么提醒？”

　　“硬要说你那时候其实也在——就是之后的单人比试啦，不是很快就能轮到吗？”宁从雪试图让对方明白这种考试前复习的微妙心态，“一想到马上会有检测，就忍不住想临时准备准备……总归也影响不到之后的计划。”

　　说是计划，但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安排：尽量探查问灵城内的时间之谜。

　　在小队抉择结束后，轩辕玉干脆借此让众人自由活动，只在每天提交任务的时候简单碰头——虽然不知道对方改变主意的缘由，可这种分队方式明显有利于彼此，宁从雪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也是在当天，她与曼青先后两次拜访了城主的居所。

　　第一次是临近太阳落山的傍晚，城主果然依言出现，面露不解地招待了两位分别不久的客人。坦白说，这几乎没什么收获，只得了一句“尽量不要挑这个时间点来”的委婉建议。

　　而第二次则是对方厉声拒绝也是郁依秋认为可疑的月半日后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丑时。

　　可这次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无论是先前的护卫还是城主本人，甚至连沿途的其他原住民，都像是不存在般消失在了外表古旧的民居里。

　　关于这点，负责盯梢的曼青很确定在天色转变期间，绝对没有城民离开自己居住的房间。

　　对此，郁依秋也给出了消极回复。

　　为了保证续航，他们这批最早抵达的修士会仿照凡人的睡眠来恢复，因此根本就不知道月半日的城内异常。

　　宁从雪还清楚记得，在谈到这点时，郁依秋清亮的眸子逐渐浮现出点点困惑，那感觉颇有些“以食物维持生存的人被质疑为何要吃饭”的荒谬感。

　　这之后，她又借机询问了消息来源以及月半日城主来访时的细节，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堆看似没什么问题但细想全是漏洞的答复。

　　如果说截止到这里只是有些怪异，那么第二日的碰头却是让宁从雪深刻认识到了情况的紧急——对方竟然对她昨夜的来访毫无印象！

　　不仅如此，在触发符文后的私密交谈中，郁依秋对答如流，不但认真描绘出城主访问的细节，还生动讲述了众人发觉秘境内无法修炼的过程……甚至听起来还非常合理。

　　要说两次的区别，大抵还是时间或者符文的问题，而排除掉后者的外援性质，宁从雪更倾向于调查问灵城独特的时间构成。

　　在她看来无论是城民消失、言语漏洞亦或是夜间不能修炼，本质上倒都是与月半日紧密相连。

　　事实上，她的推测也并没有错。

　　在凝神静气、尤其是在月光下专心修炼后，修士便会感受到难以控制的不安，这种负面情绪配合潜移默化的引导，确实能导致大部分修士放弃在试炼期间偷偷努力……退一步讲，就算有人意志坚韧，那他也会“幸运”地察觉自己根本是做了一晚上无用功。

　　想到这里，宁从雪若有所思地握拳，尝试着将灵力集中后突然喃喃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什么？”谈星泽目露疑惑，似懂非懂地将之前提到过的“检测”存入激励计划的备选方案中。

　　宁从雪又抬了抬手，小声说道：“就是修炼没有用的说法，本来这里不是半仙器塑造的幻境吗……”

　　讲到这，她突然想起对方大概率还不清楚真相，便挑拣着提了几句重点，然后才继续补充说：“不过我刚刚发现，修炼还是有点用的，我基本上快进后期了。”

　　“说起来在正常情况下，这类抽离神识的幻境里应该是不能进阶的吧？”

　　宁从雪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师兄。

　　对此，谈星泽颔首道：“理应如此。”

　　他并不怀疑二师妹对自身灵力的掌控。

　　联想到对方早有松动的修为壁垒，以及一些……的修炼习惯，谈星泽甚至觉得就算她此刻才认真发力也着实是让人欣慰了。

　　宁从雪可不知道谈星泽心底的吐槽，只沉声道：“若是我进阶，确实可以提前破除轩辕氏一方关于幻境的说辞。”

　　通常情况下，轩辕玉肯定不会自爆黑幕，可若是牵扯到自身利益，也难保对方不会反向利用未知排除竞争对手——至少宁从雪觉得，不能单纯将成功前提建立在修士的个人素养之上。

　　而谈星泽也是持同样观点，除此之外，他还对自己两日的树林做了简短总结。

　　“林子里确实存在幻境。”他挽起袖子，露出一片泛红的肌肤，“这是最早我给自己画的符箓，它没什么特点，只是会将精神攻击同等转嫁到所在位置。”

　　宁从雪下意识吸气，又听对方继续说道：“影响不大，在那时，这是最有效、也是最保险的防御方式。”

　　“但很快我就发现，林子里的幻境会对一些修士加工过的……物品有所抗拒。”谈星泽哭笑不得，体贴略过自己失手投掷烤肉，甚至还误以为是点灵功效的经过。

　　但宁从雪却敏锐抬眸，沉默不语地凝视片刻，这才举起那份飘香的灵草：“所以，这就是你用灵食探路的理由？”

　　“咳关于这点，我并非是故意的。”谈星泽乖巧解释说，“如若不然，我这还剩下点存货，应该够师妹扔回个十次八次。”

　　宁从雪沉默：“……”重点不是这个吧？

　　没给她吐槽的机会，谈星泽紧接着纠正道：“况且这也称不得是灵食，它单长在丛林中，功效尚不明确，但口味着实是——”

　　他稍作停顿，递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宁从雪若有所思：“又是一个以前没见过的……”

　　谈星泽颔首：“除此之外，还有我们先前在赤霄宗道友手中见过的妖兽，基本能确定与林子内的幻境有联系，不过它价值最高还是贡献值投喂。”

　　讲到这，他还特意停下来展示令牌，明晃晃的四位数证实着所言非虚。

　　“这么说来，那日轩辕玉应该是想要蹲守这份贡献点收割机，而成谷芹虽然没有明确，但估计也有所推测，只可惜最后让人截了胡。”宁从雪挑眉，同样将自己的令牌递给对方查看。

　　问灵城的任务有每日保底，再加上驱逐妖兽时的外快，虽然没有刷净水使者攒的多，但还是比药田刮痧轻松不少。

　　“和我想的差不多。”谈星泽沉声道，“那妖兽也是对灵植格外感兴趣，它吃出的空地，更容易被幻觉袭击。”

　　话音刚落，宁从雪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的藤蔓矮树与托举村落，她很确定，当时附近并没有妖兽气息，也不是容易中招的空旷环境……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

　　宁从雪没怎么犹豫就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却见谈星泽骤然变了神色，仔细确认说：“只有你看见，是只那一次，还是反复出现？”

　　“就咱们刚来的那日。”宁从雪回忆道。

　　之后的驱逐任务里她虽然有心尝试，但顶多是觉得莫名怪异，像那么明目张胆的展示却是再也没有了。

　　“师兄也有相同的遭遇？”

　　她本以为常驻树林的谈星泽会更容易察觉，可对方只是摇头否认说：“没有，但这事只有两个解释。”

　　“要么是你体质特殊，能看到旁人无法察觉的东西，再不然就是对方盯上你，从而刻意放出的挑衅？讨好？”

　　这好像是两种简然相反的态度……

　　宁从雪有心吐槽，却下意识不敢打断对方的思考。

　　事实上，谈星泽现在的确正处于一种压抑状态，能让他烦恼的事很多又很少，至少在九苍秘境正式开始前，他自认为这应当是一段轻松愉快的修行时光——只要盯好合欢宗，还有那几个重点人物，最后的结果总归不会太糟糕。

　　但现在，他突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二师妹，祭祀，祭品……看似没什么关联的模糊指向却勾起了某些焦躁的回忆，这一刻，向来从容不迫的玄天剑宗首席露出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恍然。

　　“你现在状态如何？”他轻声问道。

　　“还挺好的？”宁从雪斟酌着回答，见谈星泽只是沉默着凝视月亮，她突然福至心灵道，“其实修炼的影响也不算大，就是容易头晕迷糊，外加本人没什么防御能力。”

　　谈星泽轻轻“嗯”了一声，干脆垂眸调动起周身灵气。

　　真实的情况很糟糕。

　　比对方轻描淡写的描述难受很多，可谈星泽一反常态地没有出言反驳，甚至也没有提供助力的打算。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他嗓音温和，漆黑的眸子染上点点笑意，但宁从雪却莫名放缓了呼吸，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内容。

　　“光月交替时，我会召集能主事的各宗弟子一同商讨接下来的计划。”似乎是意识到言辞有些委婉，谈星泽轻叹一声，补充说道，“还请师妹加油修炼，务必保证揭穿当前的假象。”

　　“好、好的？”宁从雪下意识回复说。

　　等到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她才一脸微妙地敲击剑柄，小声嘀咕道：“虽然都是要修炼，但怎么突然有一种老师批改作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