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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最是人间留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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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择风和翟钟海一道走了,沈砚才以为自己是终于清净了,刚送完人回来,他和初白就看见大门上挂着一个红塑料袋子,里面是两摞订好的新剧本。
两个人读完剧本之后相顾无言良久,初白听见沈砚轻笑了一声。
当他看向沈砚的时候,看着沈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就知道这不是沈砚这是韩时,眼睛里的不是初白而是陈锦眠。
沈砚说着剧本里的台词。
“陪你过了你的二十岁生日我很开心。”沈砚,不,是韩时笑着对陈锦眠说。
可那个笑却偏偏让陈锦眠心慌,但他还是说:“我也很开心。”
“那……”陈锦眠眼含期待小心翼翼地说:“明年的生日,你还会和我一起过吗?”
韩时还是那般笑着,笑得让人觉得这是个很温柔的人,笑得让陈锦眠心底泛起酸楚。
好像那个笑着对他说话的沈砚,初白无端地想,不由自主的手抚摸上沈砚的侧脸,这是剧本里没有设计过的动作
恰好这时,‘韩时’说:“不会。”初白知道现实里沈砚也会这么说的。
沈砚轻轻地攥住了初白的手腕,让初白的手掌离开了他的脸。
那双眼睛里也不是初白一个人了,而是窗台上那盆红色的花朵,火红的颜色还未凋零,还是那么的夺目。
“我演的怎么样?”沈砚问。
初白回过神来,失落的情绪侵占了五脏六腑,他勉强地撑起笑:“很好!”
初白愣愣地看沈砚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初白怅然若失地拿起剧本:“即使修改过,也不会有好结局吗……”
既然如此,相遇是多么令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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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戏之后不久初白就去跑《燃烧灯塔》的宣传,进组之前恰好是首映,沈砚包了个场支持了一把。
此时沈砚又看着二维码深思。
初白在网上买了两张电影票问沈砚有没有时间去。
这个设问就很巧妙,因为是个人都知道沈砚在这个小乡村里时间多的是,无聊到去村口大树下和老大爷下象棋,臭棋篓子一个,没胜过一个老大爷。
要是说有事没时间那也太伤小孩儿的心了,沈砚回复:有时间。
电影院在霖川市区,沈砚到的时候就看见初白在一个角落里等了,戴着黑口罩和一个白色鸭舌帽,站的位置明明很隐蔽但沈砚还是一眼瞧见了。
初白在那东张西望,沈砚向他走去,在一个不经意间眼神对撞,又匆匆躲闪。
沈砚的眼睛很好看很有特点,现在沈砚的半张脸被口罩挡住,露出的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其实初白知道口罩下的沈砚可能是面无表情,但他还是心跳快了些。
沈砚走到初白面前:“等久了吧?”
初白摇摇头:“没有很久,”递给了沈砚取好的电影票。
《点燃灯塔》讲述的是守塔人父子的故事,从父亲的坚守,儿子的离开,再到两父子在灯塔下重聚,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初白和沈砚挨着坐,初白选的地方是在右手的最后一排,观影来说不是个好位置,但没什么能注意到。
沈砚看电影的时候很专注,他专注起来就不会多说话,初白只偷偷地看他,通常不超过十秒钟就又收回了眼神。
初白买两张电影票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支付成功了,想着要不然找李解,要不然找个朋友,但他只要这么想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只要想到会和沈砚一起去,愉悦得脑子都轻飘飘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还是问了沈砚。
沈砚要是拒绝了,他就自己难过一阵子,沈砚要是同意了,他就会很开心,有双翅膀就能去天上摘星星放进罐子里,等那天就带着一罐星星送给沈砚。
初白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了,沈砚在他旁边很专心地看着他的电影,他很清晰地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地偷偷看旁边的人,双眼覆上了一只手,视野变成漆黑一片。
“看我做什么?”沈砚说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睛却盯着初白,像只察觉到危险的野兽。
“没什么……”初白小声说。
沈砚只是问了,却并不想深究原因,他把手移开,初白恢复了视野。
沈砚有些好笑地看着初白像受了惊的眼神。
他表面上看得很专注,实际上初白什么时候偷偷看他,看了几次他都一清二楚,没来由的烦闷,他的右手揣进衣服口袋里摩挲那个新买的烟盒。
就不该来,他心道,所以为什么会来呢,他在心里嗤笑了自己一声。
他是个心软的人吗?早些年心软过,但早已在多年浮沉中坚如磐石了,怜悯这种情绪恐怕也只能给流浪的小猫小狗了,他真正放在心里的除了在天上的父母,也只有舒怀和翟钟海,其余的人,他都不去过多了解过多疑问过多踏足,偏就遇见了初白这个意外。
可以对初白冷脸,可以拒绝,可对上了初白的笑脸就忍不下心来。
他承认他待人不诚,可初白待他太真。
沈砚感叹了一下自己一团糟的人生,虽说别人认为他现在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他却知道是自己早有准备、处心积虑,可老天说我再给你个缘分,他接也不是,不接这缘分已经凑上来了。
电影结束,初白推了推沈砚的胳膊:“沈哥,走了。”
沈砚没应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礼盒,右手口袋里是烟盒,左手口袋里是礼盒,他都嫌鼓着不好看,偏翟钟海嚷嚷买都买了你还不敢送啊。
银白色的礼盒被沈砚递到了初白的手里。
“首映快乐,这是首映礼。”
“我能现在打开看看吗?”初白满怀期待地说。
沈砚嗯了一声。
初白打开,里面是个灯塔吊坠,细链,灯塔的吊坠很小,很简约。
点燃的不只是灯塔,还是少年的怦然心动。
晃晃荡荡的年岁,就这么走到了七月,沈砚想,他不会再拥有这般美好而匆忙离开的七月了,生活嘛,从来都是一段漫长的最是人间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