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拯救世界中！》镜泷

44、第 44 章

　　看见游苏，贾老头满心欢喜。

　　刚才，他在屋里听到翅膀扑棱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但又怕小璐真的回来，找不到他，于是赶忙追出来。

　　冲进院子时，贾老头看见一道模糊的鸟影。
　　没想到喊了一声后，那只鸟忽然回过头来看他，眼中还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这样人性化的眼神，肯定就是小璐！

　　贾老头强忍激动，仔细打量着游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鸟，不，看起来是只小鹰？
　　真好，真健康，真壮实啊！这大翅膀可真有力！

　　他曾日夜祈祷女儿能拥有一个好身体，现在终于愿望成真。

　　激动渐渐平息。
　　许久不见女儿，贾老头又冒出几分忐忑。

　　但一想自己这些年都有好好生活，就像答应她的那样，他又放松地笑起来：

　　“小璐，你的小鸟朋友们经常过来陪我，我有认真招待它们！”

　　说完这番话，干巴巴的枯老头就如同长出新芽的木桩，从内而外焕发出勃然生机。

　　迎着他期待的眼神，游苏一时爪足无措。

　　怎么办？
　　她不是贾璐，要是贾老头得知真相，会不会很失望？

　　游苏并不想欺骗贾老头，因为她不可能留在村里，骗他一辈子。这里是贾璐的家，却不是她的家。

　　但她很想告诉他，贾璐也许真的变成了一只小鸟，就像她一样。
　　虽然现在还没回家，但有朝一日一定会回的。

　　游苏落到地上。

　　贾老头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像小孩一样抱着膝蹲她跟前：

　　“小璐，你饿不饿？爸爸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你爱吃的，就在里面摆着呢！”
　　“还是说你想喝点水？我买了不少饮料，有你最爱的芬达和花生露，不过芬达只能尝一小口，鸟要少喝这些。”

　　“我这几年养鸡赚到钱了！哦对，养鸡这事是不是你帮的忙？你走后，我养鸡突然变厉害了，随便喂几下都能养肥。但我也没想不劳而获，偷摸学了不少技术，免得你又说爸跟不上时代。”

　　贾老头大概是憋了太多话想跟女儿说，絮絮叨叨了好一阵。

　　游苏默默听着，心里酸酸的。
　　看着他，她总想起自己的妈妈，便能深切体会到他的爱女之心。

　　动容之余，她想到有件事情可以让贾老头帮忙。

　　去救那些被网困住的鸟。

　　游苏本要去找何女士，可没想到会走错地方，碰上贾老头这一出。一时半会，她也不好直接离开。

　　听贾老头的说法，小鸟们都是贾璐的朋友？那他应该愿意帮忙。
　　这样就一举两得了。

　　游苏想着，展翅飞到半空中。

　　贾老头“哎”了一声，忙跟着站起来。

　　游苏飞出一截，又回头看他，示意他跟自己走。贾老头立刻懂了，回屋取了个手电筒追上来。

　　怕他跟丢了，游苏飞得很低。贾老头也不问她要带自己去哪，闷头紧紧跟着。

　　一鸟一人很快来到捕鸟网跟前。

　　不等游苏示意，贾老头就看见了那张网，以及上面挂着的鸟，他吃了一惊，带着怒色扑到网跟前：“这谁家的地？咋还在用这种网！”

　　他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
　　这把剪刀刚剪过屋顶绑黑纱的绳子，还没来得及放下，现在正好用来剪鸟网。

　　贾老头把手电咬在嘴里，先把活着的鸟救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又解下死掉的鸟，把它们埋进地里。

　　他本想把鸟网拆了，但想了想，又觉得留下证据举报更好。
　　免得拆掉网子，那人再偷偷装上。

　　但也不能留完整的鸟网在这。贾老头把鸟网剪坏了大半，让它无法再对小鸟造成威胁。

　　剪完，他脱下外套，将伤鸟们都包在衣服里，对游苏道：“走吧，咱们回家给你的朋友们治伤去！”

　　游苏正发愁小鸟们身上的伤该怎么办，毕竟这里离小刘的机构很远，又是大晚上，不好叫人来回折腾。

　　听到贾老头说要带鸟回去治伤，她十分惊讶。

　　他还会给鸟治伤？

　　仿佛察觉到游苏的疑惑，贾老头笑了，有些得意道：
　　“刚在家里，我说我这几年学了不少东西，可不是骗你。不管是鸡还是鸟，伤了病了，我都会治，一会儿就让你看看爸爸的能耐！”

　　小璐还是人的时候，患了病，他只能干看着。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遍。

　　怕她变成鸟后遇到麻烦，他报了个班，学了不少跟禽鸟有关的知识。
　　治疗伤病是他学得最认真的部分。

　　不只是理论，还经常实操。
　　这几年，贾老头没少帮女儿的鸟朋友们治伤。

　　贾老头带着游苏回到家里。

　　进了屋，他把包着鸟的衣服放到一张空桌上，招呼游苏道：“小璐，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爸去后面拿点药来！”

　　说完就从后门出去了。

　　游苏先看了一眼雕鸮它们的情况，还算稳定。她放下心，开始打量四周的情况。

　　这里应该算客厅，除了放鸟的桌子，还有一张摆满菜的圆桌。

　　屋里的布置朴实无华。
　　一道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浅色蓝门吸引了游苏的注意。

　　会是贾璐的房间吗？

　　她想着，飞到门跟前，门没有锁，敞着一条小缝，缝里透出灯光。
　　游苏踢了门一爪，门缝就变大了。她犹豫片刻，决定进屋看看。

　　飞进房间，看见里面的景象，游苏愣住了。

　　整个房间的墙壁，都被刷成了和门一样的浅蓝，个别地方还用白漆描了几朵白云。看起来就像充满童趣的儿童房。

　　靠墙的地方摆着书桌，还有一张单人床。

　　床单也是蓝底白花边，上面有床被子，被子上端鼓起来一块。

　　游苏飞过去一看，居然是个粉色小盒子，跟宝宝一样躺在被窝里，一半盖着被子，一半露在外面。

　　骨灰盒三个字瞬间跳进游苏脑中。

　　是骨灰盒吗？
　　看起来不太像。
　　盒子上捆着包礼物用的丝带蝴蝶结，更像一个礼品盒。

　　正看着，房门忽然被推开，贾老头走进来，笑眯眯对游苏道：“怎么样，是不是跟你提的要求一模一样？房间要蓝色的，盒子要粉色的，爸全都记住了。”

　　原来这些是贾璐的要求。游苏恍然大悟。

　　贾老头走出房间，向她挥手：“快来，要给你的朋友们治伤了！”

　　游苏立刻跟出去。

　　贾老头有个十分专业的药箱，比起小刘那个也不差什么。

　　他确实专业，给鸟的伤口消了毒，上了药，还用针打了电解质液。

　　看到电解质液，游苏彻底信服了贾老头的医术，毕竟她在鸟保机构时也是这套流程。

　　处理好鸟伤，贾老头又取来几个竹篮做的窝，里面铺着软垫子。
　　每只鸟分一个窝，再把窝放到不同的屋里。

　　忙完这些，贾老头拍拍手：“好了！再养一阵就都能飞了！”

　　游苏叹为观止。

　　贾老头指了指桌子：“闺女，折腾半天饿了吧？赶快吃点东西去，都是给你做的！”

　　桌上有肉有菜。
　　肉有丸子、肉片和鱼，菜有南瓜、胡萝卜丝和丝瓜。考虑到是鸟吃，贾老头全都没放调料，只是把食材蒸熟。

　　游苏确实饿了，犹豫片刻，落在桌上打算沾一下贾璐姐的光。
　　贾璐跟何女士差不多大，比游苏大了近十岁，叫一声姐应该不算冒犯。

　　贾老头在桌旁坐下。
　　小红头也从门外溜进来，落到游苏旁边想跟着蹭饭。

　　贾老头一愣：“又来了一个新朋友吗？我们小璐真是一直招鸟喜欢啊。”

　　他回忆道：“你小的时候，村里的鸟特别怕人，远远看到人就飞走了，但居然都不怕你，还总爱找你玩。”

　　“你带着小何跑田里喂鸟，爸那会儿还说了你一顿，现在想想很后悔，屁大点事也值得说你？你走以后，那群鸟还经常去地里等你，我就帮你继续喂着了。”

　　“喂那些鸟，爸其实也有私心。你走之前，说神仙给你托了梦，会投胎成小鸟继续当我女儿，我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就常喂那些鸟，想着哪天打听一下你的情况。”

　　说着，贾老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给游苏倒了杯花生露，犹豫片刻，又拿瓶盖装了一滴芬达放她边上。

　　“唉，你以前总说不要在饭桌上开会，容易影响食欲，爸又给忘了，自罚两杯茶，我们先吃饭吧！”

　　听着他的话，游苏心头沉甸甸的。
　　好头痛啊，她该用什么方式捅破真相比较好？

　　想了半天也没头绪。
　　游苏低下头，叨了两口胡萝卜丝，小红头也跟着叨了一根。

　　贾老头忽然一顿，愣愣地看着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

　　今天的茶，好像泡得有些苦啊。

　　沉默地吃完饭。
　　小红头打了个饱嗝，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游苏还算精神，注意到房间角落里堆着黑纱，正是之前盖在房顶上的那些。

　　她又冒出几丝疑惑。

　　贾老头那么期盼女儿回家，为什么还要遮住屋顶呢？

　　贾老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遮住院子，每天会有很多鸟飞进来。”

　　女儿离世的那段时间，他一听到外面的鸟鸣声，就会跑出去看，可惜没有一只是小璐。
　　小璐说过，她变成鸟也会记得他，但那些鸟都不认识他。

　　心里搁着事，他对鸟发出的动静越来越敏感，晚上几乎睡不好觉，每天都在夜里惊醒。
　　一段时间后，他神经衰弱，身体实在扛不住了。
　　可他答应过小璐，要好好生活，养好身体多活几年，免得等她回来时，家里没人了。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把院子遮起来。

　　寻常的小鸟不会在意被遮挡的院子，只有小璐会想办法进来，他盖的是软纱，轻轻一碰就能戳破。

　　雨天以及特殊的日子，他会把纱取下来。
　　屋檐可以让鸟避雨。特殊的日子，小璐回家的几率会大些。

　　贾老头想到什么，忽然站起身，往后门走：
　　“遮院子的方法有用，但这么多年也出过意外，那是我第一次认错……你想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