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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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梦白稍稍抬头，便见男子站于身前。未来的反派魔尊——施隶，有着清俊的容颜，与不羁的身姿，眉睑长梢如挂着松雪，是冷感的。从前的施隶，只是顾梦白在游戏里豢养、偶尔会掉落道具搭救的一个角色。
而现在，他真实地站在他的面前。
并且，正在释放信息素引诱他。
此行下山，施隶的玄袍虽无明显外伤，可血腥气不能骗人，亦骗不过对信息素感知极其敏锐的顾梦白。
身为Omega，从小就被训练如何安抚Alpha的信息素，顾梦白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在任何方面都能做得极其优秀，包括安慰正处于不安状态的反派Alpha。
可信息素气味越浓，他便越恐惧，他…极怕施隶的突然暴起。
但穿到游戏里近三年，从他初识施隶开始，除了令人反感的信息素引诱，施隶并不曾逾矩。
顾梦白动摇了，毕竟…Omega这辈子，总得有个Alpha，才算是一个正常的Omega，他不想再被人说是异类。
前提是，施隶愿意标记他，将信息素灌入他的腺体。
“师兄。”信息素的香气靠近，伴着浓厚的血腥气，又突地停住，信息素的主人发声，“可是受寒了？脸有些红。”
顾梦白因空中飘动的信息素而脸颊发烫，连忙摇了下头：“没有。我…”他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路过。”
施隶似有预料般，自喃道：“我自然知道师兄只是路过的。”
毕竟师兄那么淡漠一个仙人，怎么可能看上他？他要靠近师兄，还远得很。
也是他在末世厮杀二十六年，惯以厮杀为生，魔域十七年，亦只见过魔人，所以无意闯入人间界，见到顾梦白，便惊为天人。
施隶是个见到什么好东西就要抢过来自己用的人，这样的美人，施隶自然是要抢的。可他本是魔人，尚且无容身之处，既抢了人，又该如何安置？所幸与顾梦白同行之人见他，问了句：你可是来入仙岳山的？
施隶这才有了借口，对着顾梦白说：这位师兄，你想我入仙门么？
顾梦白似乎看着他有些发愣，像在辨认一个曾经熟识之人，良久，只说：想。仙门比…比人间界要长寿些，你若是…若是想长命无绝，便来吧。
施隶一笑，便舍了魔域战果跟着这仙人回山了。他心里一直觉得，是顾梦白主动邀的他，而他来去无牵挂，身前身后无枷，人世一场无锁，不如就跟他去。
血腥气几乎盖过了信息素的香味，熟悉的香气愈发浅淡，几乎要闻不见，若不是顾梦白鼻子尖，估计也看不出施隶在引诱他。
但信息素气味低于血腥气，顾梦白还是头一回见，正常的Alpha受伤了，会愈发无法控制信息素，严重的甚至会引起信息素泄露，可施隶他的气味…却变淡了。
为什么？
“师兄事务繁忙，当是从丹堂而来。”施隶观察敏锐，一句话道出原委。
“是。顾师伯需要寒铁，我便送了去。”顾梦白解释道。
顾师伯…顾晗光？那颗修成精的金丹？施隶与那人接触不多，却莫名不喜欢见师兄对他讨好的姿态。
他曾亲眼见过，师兄辛苦一月誊抄的静心经为顾晗光送去，顾晗光只随意看了一眼，便将其扔进炉火，淡淡道：“纸质不错。”
仅仅是纸质不错？！施隶登时气得要杀人，师兄极爱学习，为了那本经书，却耽误了一月的课程，被崔鹤园点了好几次名，落到顾晗光眼里，就得一个纸质不错？！
顾晗光不心疼他的师兄，他心疼。
可眼下，见师兄脸色不好，他竟说不出谴责顾晗光、让师兄远离顾晗光的话来，因为师兄曾亲口对他说过：这是我该受着的。
什么就是他该受着的？！
娘的，他施隶从三岁起就提刀砍丧尸，今世更是降世就在魔域里厮杀，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他这个人，就不知道什么是该受的。
他见不得他的师兄受一点委屈，本想提刀将顾晗光的脑袋像砍丧尸一样砍了，思及师兄的态度，终究还是改了策略，只暗地里捣毁了顾晗光好几个宝贝丹炉，气得顾晗光丹鼎都不坐了，满山找凶手。
可施隶是谁？他乃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末世强者，岂会惧怕区区一个丹药成精，就算，他是传闻中仙岳山第二人。
但，他若让师兄受了委屈，便不可能好过！
施隶在心中斟酌词句良久，才道：“他又给你气受了？”
顾梦白微怔，想起顾晗光猛掉的好感值，心里是有点委屈，不过他一向不会把过错归咎在别人身上，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没有。”顾梦白道。
没有？！师兄都这么委屈了，还说没有？！
该死的顾晗光，他怕是不想活了！回头他就把顾晗光的丹炉全砸了，看他以后在哪打坐？！
“你…”顾梦白有些犹豫，他嗅觉灵敏，感知到血腥气的浓郁似有些不正常，作为一个合格的Omega，是该关心Alpha的，便问了句，“此行可顺利？”
施隶讶异于师兄主动关心询问他，压抑着内心的惊喜：“顺利，挺顺…”他话锋一顿，继续道，“只受了些轻伤，不妨事。”
顾梦白心里有些愧疚，也不知是为着自己的龌龊心思，还是因着施隶的强势，只讷讷：“那你…你好好养伤。”
“嗯。”施隶含笑，“听师兄的。”
两人交谈时，隔着近一人的间距，照先前施隶那时不时靠过来对他进行信息素引诱的性子，如今这距离，可以说有点刻意了。
如果是更近的距离，顾梦白想，血腥气应会更加浓郁，思及此，他退后一步，他不想闻见的，也并不想被引诱。
踩进柔软的土层，心有不安间，顾梦白想起自己屋里还有几瓶崔师叔送的伤药，刚待开口，施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拎出一包精致的点心，故作平静道：“师兄，我在凡间界见到，随手买的。”
虽然师兄这性子定不爱吃甜食，可他在凡间界时，恰好路过他与师兄初见时的食店，店里卖的点心是师兄当时亲口尝过的一块。
虽然师兄很快将点心放下，也没有出钱买，可他还是一直记着师兄那时娇憨的模样。
他摸了半天，店主盯着他摸了半天，终究没忍住，就买了几斤。
本想着自己偷偷藏着，以睹物思人，可奈何师兄今日主动关心他，他翻遍全身，皆是染了血脏兮兮的妖丹妖骨妖皮，只有储物戒里这包点心，乃是干净、又泛着温热的。
前世他有个兄弟，虽然后来死了，那兄弟换男女朋友如衣服，秉承的原则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忙着杀丧尸的时候，他兄弟在撬别人墙角，他忙着抢基地的时候，他兄弟在闹分手，最后也是死在床上。
那位兄弟对他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恋人是要哄的。还有就是，追人的时候一定要给他送礼物。
点心吊在半空，施隶修长的手指染着零星的干涸血迹。
顾梦白受宠若惊：“给我的？”
从小到大，除了奖学金，他还没有单独收到过礼物，向来是别人分东西，正好分他一份儿，又或者，恰好没他的份儿。
施隶点头，师兄看起来不算讨厌，他松了口气，不嫌弃就好，他还是太冲动，明知师兄可能不大喜爱甜食，偏偏送了点心，失策失策。
顾梦白伸手接过：“多谢。”
多谢你记挂着我。
“我那里有伤药，回头…回头我让钱朋给你送去。”
钱朋，他的贴身道童。
施隶眼睛一怔，送礼物还有这好处？他兄弟的恋爱经验诚不欺他！
“行。”施隶道，“回头我就上门去取。”
“？”
一阵喧哗渐近，原本下山的弟子们簇拥着位劲装女子走上山，那女子姿容清丽，媚骨与英气浑然天成，腰间佩剑气势凌人。
上山途中，见施隶与顾梦白各自站立，似在交谈，女子眉眼瞥过来：“混小子，我找你半天，你师兄师姐都在忙着分发战利品登记，你搁在这躲懒？”
女子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施隶。
原本施隶要拜穷韫仙尊为师，可他师父早就明言，除了顾梦白，再不会收别的弟子。
而施隶以武入道，最适合入的，便是这位身为剑修的琼云仙子门中。
施隶心里烦透了这个女人，若不是留在仙岳山能近距离接触到美人师兄，他宁愿回到魔域，与众魔厮杀。
毕竟他从小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仙岳山的弟子资质平平，历练又少，身上一点杀伐之气也无，相处起来实在没劲。
不过他这位便宜师父李琼云，倒还值得一战。
李琼云视线一转，落在顾梦白身上，眉眼温和了些：“白白，你可别跟这混小子走得太近，小心被他带坏。”
她第一眼见施隶，就觉得这人身上有股子若隐若现的魔气，可仔细探去，又似一潭死水，波澜未起。
屠妖时不出手则已，出手时尽是杀招，照理说，一位普通仙门弟子身上不该有如此重的杀伐气，可她观察良久，愣是找不出一丝破绽。
总之，怪得很。
而顾梦白作为穷韫仙尊唯一的关门弟子，一向乖巧懂事，可不能被施隶这种人拐跑。
若是平常，施隶倒是不甚在意，可李琼云这女人竟然敢离间他与师兄，这怎么能忍？
“师父。”施隶暗暗切齿，面上不露声色道，“那颗大妖内丹还在我手里，您若是看不上，我就送给顾师伯当柴火烧了，顾师伯应当会喜欢。”
李琼云一愣，继而不敢置信，这混小子是在威胁她？就仗着她分配自由，谁杀的战利品就归谁？
此次诛灭的大妖乃是号称妖界狡兔三窟的合欢妖，分/身无数，后招无穷，不少弟子都中了招，李琼云虽然能一招秒掉那种虚张声势的妖，却被中药的弟子们绊住脚。
她忙于控制弟子，仅仅慢了几步，就被施隶捷足先登，拎着合欢妖巨大的花头，从满地尸骨中趟了回来，随手将花头一扔，擦着剑上血迹，道：“听说此花可入药，解/淫/毒。”
李琼云早就发现，施隶有囤积战利品的习惯，如今这颗花头，不过是将这种感觉放大罢了。
合欢妖的内丹，适合以情入道的弟子修炼，不适合李琼云，亦不适用于施隶，在李琼云眼中，施隶这人无情，亦无义。
但她门下有此类弟子，对于门中弟子，她一向平等待之，本就打着商量，想拿东西与施隶交换，可如今，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堂堂仙岳山战神，还要看一个弟子的脸色？
施隶在末世生存日久，养成了将利益最大化的习惯，他知道师兄一向最重视仙岳山这些长辈们的评价，李琼云说一句话轻易，可师兄若是真听进去了，他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大妖内丹现于施隶掌心，磅礴妖力在山间萦绕，仙林一颤，缓缓聚拢。
本是只不值一提的合欢妖，仙人本强横，自是不惧，可落于施隶手中，偏像是断刃有了依托，瞬时将战意弓至最高。
“师父。”他缓缓道，“我与师兄为何不得接近？”
妖力宛如吞云，金色妖丹突地出现一丝裂痕。
李琼云也显怒意，此子，动辄不满，实在不可教也，她于额前祭出剑意，利刃寒光，朝施隶飞射而去。
其他弟子纷纷跑开老远，谁不知道李琼云李师伯脾气最是暴躁，一不顺眼就开打？这施隶也是，闲的没事跟李师伯较什么劲？
好了吧，惹祸上身了吧。
瞅瞅李师伯这怒气冲冲的模样，今日施隶必得掉一层皮！
眼见剑意疾飞而来，施隶表面蓄起防御，暗中却在思量着偷袭，今日必不能服软，好歹也得让李琼云将话改了。
再不济，也要用这场意外之战，让师兄无瑕深思李琼云口中那句话。
铮——
仙人随意一击，浩瀚剑意抵上施隶看似薄弱的防护，引起星星之火。
外人正在为李师伯的仙法惊呼，正想着，还没见施隶这愣头青被揍过，今日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要说施隶啊，那可是仙岳山弟子所见最狂妄的家伙了，要他们说，施隶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得挨顿揍才能屈服，承认天外有天。
不顾众人幸灾乐祸，施隶缩在背后的右手已将暗针积蓄完成，正待偷摸射出，刺进李琼云的身体，封住她的穴位一息，而自己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打李琼云一个措手不及。
李琼云这人好战，又好面子，忘性也大，若是在他手里吃回瘪，哪还有心情关心他先前问了什么，他们又因何而战，定会漫山遍野追着他打，把场子找回来才行。
施隶也是没办法，仙岳山的仙人一个个脾气都怪，他只能依据各人的习性，制定针对他们的对策。
对付李琼云，挑衅即可。
暗针以气聚成，表面上看起来无害，实际却能钻进人的骨髓，刺中其四肢百骸，令人痛不欲生，施隶不指望这东西困住李琼云，只希望能留她一瞬，便好。
施隶右手骨节微弯，刚待驱出暗针，一只手忽然伸过来要抓他，施隶在瞬息间认出那是师兄的气息，立即将暗针扔到地面，任顾梦白拽住他的手腕而不受伤。
“师弟，不可。”
顾梦白正在劝慰：“师伯一向好说话，你别与师伯对着干，服个软就好了，她定不会迁怒于你的。”
虽然他压根也没看懂这俩人究竟为何一言不合就突然开打了，因为他只瞧见李师伯与施隶两人嘴唇翁动，连话还没听清，一个便祭出剑意，一个已立起防御。
难不成凡是李师伯的弟子都被养成这种好战的习性？那可不行，他好不容易将施隶这个反派引回正途，怎能轻易就破功、显露魔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得阻止这场争端。
而施隶望向顾梦白握住他的白皙手指，心底满是震惊。他捏准了师兄当会怜惜弱者，站在他这边，可…
感觉到身体某处的奇怪反应，突然意识到，那合欢妖下在他身体里的余毒…
似乎…未消。
由于心神激荡，施隶所设防护当即破裂，化作微光，而磅礴剑意则朝两人头顶飞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