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给她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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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广播如期奏响，而今天的播音员，自当是我们年段第一的沈安南同学。
沅凌微微上扬了几分嘴角，在清朗的声音中投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当中。
操场边上的大喇叭已经沉寂了许久，沅凌拿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朝队里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朝操场另一侧的长椅边走去。
沈安南侧躺在椅子上，把书包搭在扶手上枕着脑后。她睡得很轻，呼吸浅浅的，但红润的小脸表明了她睡得正香。
沅凌直接盘腿在地上坐下了，把手里一直搭着的校服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太阳逐渐西沉，沅凌托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安睡，即使天色已经不早了，却依旧不愿意叫醒。
“咳咳，咳——”沈安南是被自己的咳嗽憋醒的，一睁眼，便是两颗跟葡萄似的大眼睛。
那人眸中似是有星辰，绞碎了空中的晶莹，揉进了那深邃的黑瞳里。沈安南都有些看呆了。
但只是眨眼间，沈安南揉了揉眼睛起身，再定睛时，却发现那抹亮色从沅凌的眼中消失了，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夜。
“很晚了，该回家了。”沅凌的声音很柔和，抚慰着沈安南刚睡醒的神经。
“啊？你结束啦？”沈安南没睡醒时的声音总是甜甜的，丝丝暖人心弦。
“嗯。”沅凌拎起她垫在长椅上的书包，很自然地背上了，“我都说了今天加训，为什么还要等我？”
“哎呀，等都等了，还差这么一会儿嘛！”沈安南的侧脸被压出了几道印子，她不在意地摸了摸脸，“我才不是那种有始无终的人呢！”
“当然，沈老师向来守诺。”沅凌微微一笑，随着她往车棚的方向走。
“冰块脸。”今天的沈安南好像不似平日里那般活跃了，深沉地开口，细听当中还夹杂了些微叹，“你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沅凌仰头思索了半秒：“不知道，以前很在意，现在嘛，可能也还有点吧。”
她的回答很诚恳，不说话是逃避的表现，而非释怀。她还是会在意别人口中的言论，但已经在学着自我消化了。
“那你这几天，把耳朵捂住吧。”沈安南侧头，表情很认真。
沅凌莞尔，她知道沈安南在担心什么：“指班里吗？”
“你知道？”沈安南有些诧异，难不成她真的太专注于学习了，班里的大小事是一点也传不进她的耳朵？
“算，也不算吧。”沅凌倒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一半靠猜，一半靠感受。其实他们说得挺有道理的，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我没什么好介怀的。”
“可那些言论并非好意，而是偏见诶。”沈安南皱眉，她不喜欢班里人这么看她的同桌，她觉得沅凌值得大家喜爱的。
“或许有吧，但我既然被分到了一班，接受了尖子班的光环，就要直面自己的缺憾。”沅凌跨步坐上了车，“总不能享受着你们争来的荣誉，却心安理得的不上进吧？那是对你们的不公平不是吗？你刷到几近满分的成绩，却抵不上我一人拖的后腿，这样糟心的事情，还不能让人家唠两句啦？”
“我真是服了你了。”沈安南笑着摇头坐了上去，“好像是我要开导你来着的，怎么变成你教育起我来啦？”
“三人行必有我师嘛，沈老师多担待。”晚风有些凌乱地吹过发梢，看来，要下雨了。
“沅老师说的是，沈某受教了。”沈安南笑着，把头抵在了她的背上。
早晨的空气还算清新，但窗外却乌云密布，充满了压抑。
沈安南勉强从梦中清醒过来，看到那灰蒙蒙的天，和瓢泼而下的大雨，心情也无端低落了几分。
下雨了，她骑不了车，应该不会来接我了吧。
麻利地起床，可能是天气的缘故吧，她睡得不太安稳，醒来的还算早。
橙红色的折叠伞上有几个零星的印花，一看就很小女生的款式。可伞下的沈安南，神情可没这伞面看起来那么好，她跺了跺脚下笨重的雨鞋，撇撇嘴。她喜欢上学，但不喜欢雨天，因为下雨会弄湿鞋子和衣服，她很讨厌那种感觉。
打着哈欠走出小区门，沈安南微微侧头，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看着马路对面那个孤寂却岿然不动的身影。
沅凌手里打着一把黑色长柄伞，单间挎包，虽然一身校服，但站在那里却莫名有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沉稳感。
“冰块脸！”尾音是上翘的，沈安南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蹦蹦跳跳地走向了自己的同桌。
“嗯，早。”沅凌越来越习惯微笑了，虽然只对沈安南一个人开放，但那也足够了。
“确实是早，我可比平时早出门了半个小时呢！”沈安南收了伞，晃着脑袋钻到了沅凌的大伞下，“你怎么下雨天还来接我呀~”
“顺路。”好嘛，现在借口某人都不愿意找了，她家沈安南又不是没去过，顺的哪门子路啊？
可沈安南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嘴硬心软，笑笑挽起了她的胳膊：“那沅同学起得挺早啊，等很久了吧？”
球鞋鞋尖都湿了一大片，绝对不是刚到。
“没，走吧。”沅凌卸下她的书包，挂到了肩上。
沈安南抬头，看着逐渐往自己这边倾斜的雨伞，无奈却又感动地摇摇头。
清晨的道路很安静，两人并肩走着，听雨水拍打在伞面上，落下冬日即将到来的音讯。
“帮我拿一下。”沈安南将自己手里的文件袋塞到了沅凌的怀里。
“啊？”沅凌一脸懵地接过，转头就看见沈安南撑开自己的伞，走到了非机动车道的边边上。那里地势低一些，有水聚集汇成了水坑。
“啪！”沈安南穿着雨鞋呢，毫不犹疑的双脚起跳踩进了水坑里，那水花都溅到了她膝盖，“你不来试试嘛？很好玩的！”
沅凌摇摇头，离她半米远跟着。
沈安南对童趣的渴望似乎来得迟了些。沅凌回想着，自己上一回这么玩是在什么时候，四年级？或是五年级？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当时的自己，可是头铁地穿着球鞋往里跳，回家差点没给父亲打废了。她抬头，看了眼前面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幼稚的像个孩子，可那份欢悦的背后，沅凌却看到了一份无以言说的悲哀。
“沈老师，学校快到了，你是要形象还是要快乐啊。”沅凌瞧了眼已经能看见的教学楼房顶，淡然出声。
还往前兴奋踏着步的沈安南，骤然间停下了，看着脚下的水坑，垂眸轻叹，跨上了绿化带旁行人走的石砖路。
沅凌看出了她的不尽兴，却也无可奈何，打着伞正要追上去，身后隐隐刮来一阵强风。出于一个专业拳手的直觉，她下意识的就喊出了那句“小心”，并且跨步上前。
可人终有无力之时，灾难还是快人一步，一辆飞速行驶的电瓶车，嗖的一下从街边呼啸而过，带起的水花在空中都连成了水墙，精准无误地溅在了沈安南的身上。
沈安南被浇的人都傻了，原地楞了半秒，直到沅凌赶过来收起她的伞，拿毛巾擦她的脸颊。
“没……没事……”沈安南握住她的手往下压了压，“回班里再收拾吧。”
“好。”沅凌扫了一眼她那雪白的校服上，多了一大片灰黑的泥印，眸色一深。她脱下了校服，披在沈安南的肩上。
“不不不，你穿你穿！”沈安南看着沅凌的身上只剩下件夏季校服，小麦色的胳膊裸露在空气中，分吹过，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会冷的！”
“我不冷。”沅凌单手解开外套上的校牌，扣在了短袖上，搂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嘿！这不是我们的榜首沈安南同学嘛！”没想到刚刚骑车的人并没有走，而是在前面停下来等她们到来。
沈安南沉默。
“哎呀，怎么不说话了？记得你平时在学校也没这么高冷吧？得了第一就有架子啦？”那男生变本加厉地调侃道。
“你懂什么，人家可是超出第二名三十多分的理科神仙，怎么会理咱们这些凡人？”坐在后坐的男生拍了他一下，继续添油加醋，“家住枫景小区，腕上戴的可是卡地亚的表，家世显赫呀！就是听说好像没人见过她爸爸。沈同学，你不会是哪个富豪的私生子吧？没别的意思哦，我就是好奇~”
两个男生一唱一和的表情让沈安南觉得恶心，她真的不屑于和这种人解释些什么。
“下车，道歉。”身边传来一声低若谷底的怒呵，其中夹杂的战栗感即使说是让人感觉在地狱，也毫不为过。
车上的两个男生明显一愣，看着沅凌，即使不认识，从气场上看也不难得出这个女生不好惹的结论。
骑车的男生有些慌了神，右手动了动，就要拧油门开溜，沅凌见了眉锋一凌。
“我让你道歉！”坐在后面的男生直接被沅凌抓住校服拽了下来，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车侧翻在地。
“你干什么！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动手……”那男生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拍拍已经湿透的裤子。
“高一二班孟宏恺同学，我最后说一遍，道歉！”沅凌音调不高，但却并不缺乏穿透力，直震耳膜，“我想两位二班的好学生，也不想自己的班主任知道这件事情吧？”
沅凌只是瞟了眼两人的校牌，就一下抓住了命脉。
“你……”孟宏恺还想再争辩些什么，骑车的男生赶忙抓住了他的胳膊，自己站到了前面。
“对不起。”他微微低头，“刚刚是我们上学太着急了，没减速，不小心溅到你了，不好意思。”
沈安南侧头，并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还有呢？”沅凌冷声发问。
“还有？”骑车的同学愣住了。
“沈安南拿第一，实至名归。你们若有不服，拿成绩说话，无端揣测传播他人不实消息，是不礼貌的表现。你们书读得比我多，应该知道生而为人要有哪些底线吧？言尽于此，两位珍重。”沅凌说完，单手扶起了他们的电瓶车，头也不回地带着沈安南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给她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