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少年》玩叶儿

2、荆棘

　　父母离婚后，我独自去外地上了大学，弟弟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爸爸后来也娶了一位后妈；妈妈去了外地，过年的时候会和我们姐弟两视频，其他时候也鲜少说话，在大学毕业后的某一天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支支吾吾的，但我有预感和弟弟有关。

　　当我回到家时，父亲、后妈、奶奶都面色凝重，我环顾四周，看到电视机上方的白色墙面上挂着金丝镂空边的全家福，上面是父亲、后妈、弟弟以及父亲在婚后生的妹妹，再往下就是电视柜上展露着灿烂笑容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了，里面自然没有弟弟；父亲现在的家比我们以前的老小区房好多了，生活越来越好，可我的弟弟却没有以前好了。

　　我推开弟弟房间的门，弟弟半倚在床头玩手机，他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不是“姐，你终于回来了”，而是“姐，你是骗子，这个世界也是”。我愣了一下，没有回答；把来不及放下的包脱下来丢在椅子上，慢慢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这一刻我好像有很多安慰的话想对他说，但如鲠在喉，话在嘴边我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来我和弟弟一直有在联系，他每到暑假就会来我的城市找我，他的事都会告诉我，所以其实我是知道的，本来也只有我知道。

　　弟弟自从跟着爸爸后，就在奶奶的溺爱下成长了几年，弟弟初中的时候父亲就娶了现在的后妈，等弟弟上了高中，妹妹就出生了，弟弟就养成了自我照顾的习惯，所以对这个和我们同父异母的妹妹不冷不热，和平相处着。我们的后妈也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女人，有着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眉眼，还有一对好看的梨窝，对弟弟也照顾有加，但二人总默契的保持一种距离感，多年来一直相敬如宾。

　　良久，靠在床头的弟弟终于开口了：“姐，我的事好像被发现了，同学们好像都知道了”，
　　我问：“爸爸和阿姨也知道了是吗？”“对，他们的目光很奇怪，我不喜欢；同情的更不喜欢，好像我是异类。。。。。。”“你不是！”我打断情绪开始有点激动的彦天，“彦天，你没有伤害任何人，所以你一点错也没有，真正错的是那些胡乱指责你的人，爸爸有说什么吗？”彦天转头看向窗外，“没，很奇怪，老爸那么传统的一个人却一句话没说。”

　　“很意外吧，我们家居然不止我支持你，所以你看，你不喜欢女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老姐永远支持你。”我用假装轻松的语气说完这句话，还拍了一下彦天的肩膀，他委屈的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嘴上喃喃道：“姐，你这次可不许骗我了。”我收回笑容，认真回应道：“好，这次一定”。

　　看到顶着重重的眼袋的彦天真的很像一只熊猫（彦天的眼袋是天生的，所以小时候经常被叫做小熊猫），但现在的眼袋看着着实憔悴，好在彦天终于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把门把手轻轻转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转身就看到了投来关切目光的父亲，“小晴，小天怎么样了？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恍然间看到满脸皱纹的父亲，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在外面鲜少回家，因为怕尴尬和麻烦，全部用视频和红包代替了，也没有感受到很浓烈的亲情；我的朋友都说我像一颗野草一样野蛮生长。

　　但现在看到父亲殷切但目光，心里的某一处寸草不生的荒野好似被洒下一些种子，正在生根发芽。我想，父亲满头的白发也会有几簇是为我生长的吧。

　　“爸，小天好多了，你不要担心，只是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我。。。小天开心就好 ”父亲欲言又止，半天才憋出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让我意外了，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十分传统，之前看到类似的新闻都会发表出他极具传统的看法，有时候的话语还非常不好听，这个时候我和彦天都会彼此交换眼神，一言不发。没想到真正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他可以表示理解，这在我的印象中是很不可思议的，所以最终父爱的天平还是战胜了世俗的目光，如山般倒向了自己的孩子，作为曾经传统的“反对者”，他也很明白会遭受多少非议。

　　听到父亲的答案，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很开心他的理解，因为彦天的性取向不是大众所能理解的，所以这条路还很长。

　　“小天的事，你妈好像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父亲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在我眼中的母亲一直都是思想比较开放的，不然也不会和网友走了，虽然她经历了几段失败的婚姻却仍对爱情抱有幻想，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支持彦天呢？但她支不支持对我们来说也不重要了。

　　“不用了，小天想说的话他自己会说的，大家都先去休息吧，小天这边有我呢”。父亲听到后长舒一口气，“诶，你也注意休息，明天叫小天起来吃早饭吧。”我站在客厅看着父亲背着手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客厅的陈设，呆呆的看了很久那幅全家福，那是我在外地时他们一家拍的全家福。找充电插座的时候才发现在电视的左边角落还摆着一个小木质相框，里面摆着的是我18岁成人礼的照片，心里的某个角落好似又疯长了些。

　　第二天，我去叫彦天吃早饭，但他没有在家，我当然会有些害怕他会像电视剧和小说里演的那样去河边、去高楼、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做傻事，于是我跑到父亲房间敲门想让大家一起帮忙寻找，但父亲不知道去哪了，家里只有阿姨和妹妹，而阿姨得照顾妹妹，所以我准备自己一人出去寻找。正当我准备开门但时候，门从外面推进来了，父亲和彦天赫然站在我面前，我激动地抱了一下彦天，彦天懵了一下，轻轻拍了两下我的背。

　　饭桌上父亲才告诉我，他年纪大了睡不着又起的早，刚好看到彦天清早打开房门出来，便拉着他一同出去走走，阿姨听后给笑着给彦天夹了一颗荷包蛋，然后放下筷子对他说：“小天，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以和我们说的”。彦天虽然知道她已经知道他喜欢男孩子的事了，但听到阿姨说这种话还是觉得很别捏，于是扭扭捏捏的附和过去。

　　这几天我一直陪在彦天身边，在大家面前他的状态一天天好了起来，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有说不上来。我的这个弟弟从小就很听话懂事，因为父母离婚的早，所以他什么话都只和我说，他是彩虹的秘密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我知道，但我觉得很奇怪，他的秘密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