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困在了互联网这个厂》一瓢星河

15、入住他家

　　扳手在楼下的喷泉处找到了桔子，站在几米远外，扳手能看到桔子因为抽噎上下颤抖的身体。几欲上前都退了回来。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有用呢？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却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良久她才走到桔子的身边静静地坐了下来，半晌都没开口，还是桔子率先擦干眼泪，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说着“我没事！”
　　扳手握着桔子的手，“对不起，桔子，什么忙都没帮上。”
　　桔子的眼中依旧饱含泪意，她紧紧地握着扳手的手，“你怎么没帮我，上午要不是你，我也不能从那群商家的围堵中跑出来。”
　　“扳手，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每次做事情我都是很认真，一遍一遍的校对，生怕自己做错事情。可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我真的很小心了。”
　　扳手拿出纸巾给桔子擦着眼泪，“你做得很好，比我们都要好，认真负责，能把很多繁杂的东西处理的井井有条，比我们同龄人都有耐心、细心，所以桔子，你别想太多，这次这件事情就是个意外，我们权当水逆了，没事的！”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细心、认真，因为那只是我不聪明的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比不得别人聪明，所以我要多学习几次，因为没有别人有想法，我就要多做工作量，我要是能和你一样聪明就好了，处理事情果敢利落，做事敢闯敢拼的，也就不会一直转岗都转不出去了。”
　　“不是的，桔子，你别这么想，你很聪明啊，你在审核系统上面提出的很多想法都很好啊，你不知道乔峰说我到现在都没达到你这一层。他说一级员工做事情，二级员工改产品，三级员工攒项目，我这还不如你呢！再说了，聪明的定义是什么，技术的聪明那是1和0的排列组合，产品的聪明是各类可实现想法的清晰展示，商家运营的聪明那就是能在一群商家中大浪淘金，所以你在你的位置上做好就是聪明了。”
　　桔子揉搓着手里的纸巾，“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活动审核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应该做什么，每天就这样在公司里从早干到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是不是适合，我当初也是听一堆人说互联网有前景就义无反顾的进来了。你说我做的好，可我也没觉得自己开心，或者从根上喜欢这个工作。”
　　两个人在楼下又聊了一些没有答案的话题，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个无解的方程式，几度年华下来，也不过是刚刚摸到了社会的一点点的皮毛，当我们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的时候，纠结、痛苦、茫然都成了我们的日常。
　　扳手心里五味杂陈，坐在办公桌面前对着键盘一顿霹雳啪嗒的敲击，本来就有点儿强迫症的她，此刻看着眼前的小红点不停地增加着数字，她就抑制不住的烦躁。
　　好在周五的时光比日常要短暂，一到晚上七点一过，所有的人跟电影散场一样往电梯口去挤。很多公司的同事都是海港周边城市的人，过着城市周转的颠簸生活。周一到周五在海港，周五晚上赶回去与自己的家人过两天真切的生活。看着他们背着包奔跑的步伐，手里捏着那张充满了思念的火车票写满了归心似箭。
　　都是一群在一线城市“讨生活”的人，没有谁是真正容易的。
　　扳手倒也没去挤，她虽然没有和桔子那样住的那么近，可骑个共享单车也不过是15分钟左右的时间，有时候想散散心，排排心中的郁闷，她都会遛达回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看看来来往往的烟火气，多少让自己别脱离真切的社会。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扳手拿了包垂头丧气的往楼下走。
　　那群商家下午就走了，此刻她依旧警惕的将工牌收了起来，塞进了包里的夹缝中，生怕这工牌成精一样的跑出来。
　　刚走出北楼大门的门口，就听到了有人喊“夏南南”，脑袋已经死机的状态，突然没反应过来是叫她，毕竟“夏南南”这个名字真不如“扳手”这个名字来的熟悉，等到第二次叫的时候，她才猛然抬起头来，南楼下一个高挺的人影站在微弱的光影下，看不清面庞。
　　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借助那微弱的灯光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纪老师？”
　　纪承烨从南楼那边走了过来，“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才听见。”
　　“纪老师你怎么来了？”扳手诧异的看着纪承烨。
　　“送你回家。”纪承烨淡淡地说道。
　　扳手赶忙摆手拒绝，“不用啦纪老师，那个人就是吓唬我，再说就算他真待在我家堵我，我报警就好了。”
　　“不要不当回事儿，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语气温柔，但却是不容拒绝的韵味。
　　扳手站在光影里发愣，纪承烨招呼她上车，本来还想继续拒绝的，可身后听到又有人下楼的动静，加之纪承烨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扳手就接受了纪承烨的好意，从纪承烨拉开的车门上了车。
　　上车后纪承烨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朝着清源公寓开去，没几分钟就到了清源公寓，扳手解开安全带，正欲下车，纪承烨往清源公寓的门口看去，有三个人正蹲着站在等待小区门口，凭借着记忆，纪承烨认出其中一人，白天在向恺给他看的图片中好像看到过他，他扣住扳手松安全带的手，示意她向门口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早上为难你的人之一？”
　　本来还被纪承烨的动作一惊的扳手，此刻定睛一看确实是那个指控她受贿的商家，竟然真的敢找上门来，扳手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一副干仗的模样，准备开车门下去跟他们比划比划。
　　却被纪承烨快速的关了车门，“你干什么？”
　　“这群人太过分了，我跟他们说了事情我解决不了，他们竟然还真堵我们家门口了，我非报警抓他们不可。”
　　“你一个女孩子跟三个男人理论，还没等到警察到呢，你就先受伤了。再说了这几个人只是在你小区门口，又没做什么，就算是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
　　“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这群人敢拿我怎么样！”
　　纪承烨扣着扳手的脑袋拧过来面对着他，“夏南南同学，没听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吗？你一个女孩子能和三个混不吝的商家相比，他们闹够了回家就行，你可是要在这个城市生活的。”
　　“可是……”
　　“行了，我送你去住酒店，这群人等不到你自然就走了。”
　　说完纪承烨掉转车头去了附近的酒店。
　　到了酒店前台，气嘟嘟地扳手不情不愿地翻着包里的身份证。自己就是打个工而已，没想到竟然沦落到有家不能回，去住酒店的悲惨地步，太气人了，尤其是掏了半天没找到身份证的她，更是气得即将跳脚。要不是纪承烨还在她身边，自己不能在崇拜的老师面前丢人，此刻她绝对可以无所顾忌的暴走。
　　突然一个意识涌上她的心头，看着靠在前台侧身等着她拿身份证的纪承烨，她尴尬又无奈地攥紧拳头，“纪老师，我没带身份证！”
　　早上出门的时候，为了配这身针织的衣服，她特地换了个包，却没有将夹层的身份证掏出来放进去。
　　完了，这下更惨了，得流落街头了。
　　扳手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实在是不敢面对纪承烨。
　　“上车。”
　　虽然不知道纪承烨要开去哪里，扳手还是乖乖地上了车。
　　车开出半晌，扳手才试探性地询问纪承烨，“纪老师，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我家。”
　　刚想反驳，却发现车子已经驶进了枫林晚。
　　站在纪承烨的别墅门口，扳手钉在地上好半天没挪步。
　　“怎么了，怕我对你做什么？”纪承烨回头调侃扳手。
　　“当然不是，纪老师，我又不是今时今日才知道你的人品才学，我只是觉得我住在你家会给你带来不便。”
　　纪承烨刚打一开门，屋里的罐头估计是听到动静了，不知道从房间的哪个位置蹿了出来，围着纪承烨欢乐的打转，看着屋门口的扳手，立马又跳了出来扑向了扳手，对着扳手一顿热情输出，搞得扳手一脸的口水，抱着笨重的罐头无可奈何。
　　纪承烨拽回过于热情的罐头，“你控制一点儿！”随后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出来，“我自己一个人住，没什么不便的，只要你不介意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
　　“当然不介意啊！”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不是很适宜，扳手赶忙又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不影响纪老师的声誉，也不打扰纪老师的生活，能住在你这里肯定要比酒店好。”
　　扳手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什么叫比酒店好，真是尴尬到极点了。
　　纪承烨忍不住笑了，对着依旧站在庭院的扳手示意她进来，“你是不是对我有滤镜啊？”
　　扳手上前换了拖鞋走了进去，羞涩但也极其认真地说道，“不是滤镜，纪老师你就是很厉害啊，博古通今，讲课也别具一格。本来就是学校同学口口相传的大神，多少人都挤破头排队去上你的课呢，别的老师上历史考古相关的课，稀稀拉拉的才几个人，你一上课，外面的树上都能挂满了人。”
　　纪承烨本能的摸了摸扳手的头，笑着说，“没见过拍马屁拍的这么自然的。”
　　随后纪承烨带着扳手介绍了一下家里的结构，这栋别墅很大，上下三层，还有地下一层，只是纪承烨没有带着扳手全逛，从一楼的客厅就让扳手无比的震惊，整个房屋内里装修的古香古色，尤其是整个客厅四周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宛若一个图书馆。二楼有一个超级大的露台，从露台上可以望向整个枫林晚的景色，纪承烨带着扳手上了三楼，表示自己住在东边那边，让扳手住在西边那间。
　　进去后，本来还担心自己就这样赤条条的住进了纪老师的家里，都不知道明天怎么化妆换衣服，纪承烨好似看穿一切，带着扳手拉开了衣帽间，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女孩子的衣服，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也有各种护肤产品。
　　扳手先是一惊，随后掉头往外走，倒是让纪承烨有些摸不着头脑，赶忙追了出来。
　　“纪老师，我不能住那间。”
　　“为什么呀？”
　　扳手站在原地左右为难，“那个……我要是住了，对你影响不好。”
　　纪承烨一头雾水，“啊？”
　　“我不能住你女朋友的房间，万一我哪个地方不小心挪动了位置或者碰坏了什么东西，你女朋友回来了，她会不高兴的。我本来住在你家就很打扰了，到时候再弄得你们吵架……”
　　“我没女朋友。”看着扳手半信半疑的眼神，纪承烨摇了摇头笑了，“那是我侄女熹微的东西，她在国外上学，寒暑假的时候会到我这里住两天，所以里面会有些她的东西。”
　　“那我用她的东西她会不会不高兴啊？”毕竟很多人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的。
　　“不会的，那些东西估计她早就忘了，再说她再来的时候，肯定也会重新换新的。”
　　扳手看着衣柜里的一些衣服都还没拆吊牌，心想纪老师这侄女真是浪费，忍不住内心小小的鄙视了一番。
　　纪承烨拿了其中的一件衣服在扳手身上比划着，“我看你跟熹微的身形差不多，她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麻烦你了纪老师。”扳手抱着纪承烨给她的衣服，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上次你帮我，我还没谢谢你呢！”纪承烨转身走到门口，“你先收拾一下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二楼的书房找我。”
　　扳手坐在房间里跟做梦一般，开年以来还真是走运啊，不仅蹭到了纪承烨的课，虽说白天无端惹上那群商家，但阴差阳错的住进了纪承烨的家里，这枫林晚一日游明日不就能实现了吗？
　　神游够了，扳手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澡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在房间里兜转了几圈后，她鼓足了勇气走出了房间去了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最后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回了句“进来”，扳手才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轻轻地叫了声“纪老师”。
　　“有事？”纪承烨抬眸看向扳手，鼻梁上挂着一副金框眼镜，加之纪承烨也换了家居服，显得无比的慵懒禁欲。
　　有那么一瞬间，扳手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学校里的同学会对纪老师心驰神往，这颜值确实不赖嘛，本来就是七八分的颜值，加上满腹才学，直接飙升十分加了。
　　“那个……纪老师，我看你家有好多书，我能找一本看看吗？”
　　“可以，你要是觉得闷，也可以去客厅看电影，或者去跟罐头玩一玩。”
　　得到了批示，扳手转身准备去客厅，罐头也估计是听到了她从房间里出来的动静儿，也跑过来跟上了她，却没走出两步就被纪承烨叫住了。
　　他从书桌前站起来走了过来，轻轻地抬起扳手的胳膊，“这是今天上午受的伤？”
　　上午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的时候，那股子疼劲儿，扳手就知道肯定受伤了，只是一整天都没顾上，中午吃饭的时候倒是看了一眼，确实擦破了皮。洗澡的时候发现都结痂了，只是没注意好水，现下有些渗血。
　　“没事，已经结痂了。”扳手不在意的说道。
　　纪承烨拉着扳手去了楼下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己则去将医药箱找了出来。估计也是不常用，打开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酒精和碘酒，“进了水再消毒多少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儿。”
　　其实这种小伤对于小时候一直住在东北乡村的她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小时候跟着爷爷上山下河的，磕磕绊绊小伤不断，爷爷经常就是在路边采一些草药在手心里揉碎了给她敷在上面，所以这种小伤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只是看着纪承烨这么认真地处理，竟让她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是踩在云层里，轻飘飘的，到底是眼前之人本就优秀的光芒，还是他细腻温柔的动作呢？
　　反正有种被人当做稀世珍宝一般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