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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你就这样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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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熹被吓得愣了几秒,伸手推了推她的林爸爸,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眼泪跟着吧嗒吧嗒往下掉。
旁边一位阿姨见状,摇着头叹了口气。
“阿姨带你出去玩,让爸爸自己待一会儿好不好?”
谭熹不理,抽泣着爬下床去扯林潸衣角。
林潸抹了把泪,强扯出笑容对谭熹说: “熹熹,里面闷,跟阿姨出去走走吧。”
谭熹扁着嘴,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出了帐篷。
林潸支起手肘捂住脸,眼泪不断从指缝中溢出。
帐篷内,各种手机提示音突然不断响起。
众人接的接,打的打,哭声笑声充斥于耳。
谭易的手机响了。
林潸木然地接了。
“谭易?怎么回事?”
林潸愣住,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哽咽道: “他出事了……”
对面忙问: “你们在哪儿?”
“**市。”
沉默了几秒,那人说了句“定位发给我。”就挂断了电话。
阿姨想领着谭熹和小朋友们玩,谭熹却皱着眉头不理人,抱着小腿靠在角落里发呆。
阿姨也不强迫她,把她搂在怀里一起坐着。
干坐了一个小时后,谭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谭爸爸给她买了好多毛绒玩具,她一打开房门就被溢出的玩具撞得躺地上了。正躺着哈哈大笑呢,突然听见“嗷嗷”的叫声。抬头一看,是扮成大老虎的谭爸爸!谭爸爸一把把她捞起来举到肩膀上,说: “我宣布,熹熹小公主是丛林之王!”
谭熹“咯咯”直乐,乐着乐着就醒了。
看了看周遭陌生的环境,谭熹的笑容瞬间消失,又嘟起嘴来。
“阿姨,我要回去找爸爸。”
“好。”
一大一小还没走出几步,一个小男孩在她们身后大喊: “哇,你衣服上好多血啊!”
谭熹的小脸儿登时变得通红,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冲那男孩奋力扔去。
“我衣服上没有血!那不是血!”
那石头不偏不倚正好打到男孩儿头上。疼倒是没多疼,但让他的自尊掉了一地。
小男孩坐到地上踢蹬着哭嚎起来。
他的父母听到声音跑了过来,怒视谭熹。
阿姨忙把谭熹拉到身后,还没开口道歉,谭熹已经挣开她跑到男孩身边,用力推了他一把。
小男孩母亲的火一下上来了,伸手就去推谭熹。
林潸听到动静出来时,正好看到谭熹被推倒在地。
他大步跑过去,搂住谭熹。
“你们干什么!”
“你是她爸爸?怎么教孩子的?小姑娘无缘无故欺负我儿子!”
阿姨赶紧给林潸解释,说自己没拉住谭熹。
林潸难以置信地看向谭熹。
谭熹满脸泪水,坐在地上不断重复: “我衣服上没有血!那不是血!”
既然家长出现了,小男孩父亲就走了过来,有点儿想动手的意思。
有人风尘仆仆地跑来,挡在林潸和谭熹前面。
“不好意思啊。这样,我替我女儿向你们道歉。支付宝怎么样?”
林潸抬头望去。
那人高大笔挺地站着,考究的西装上遍布泥巴、还被刮破了几处,好不狼狈。
小男孩的父母收起手机,忿忿地拉着自己儿子走了。
“外面风大,咱们进去。”
孙锦阑扶起林潸,把满脸鼻涕眼泪的谭熹抱在臂弯处,进了帐篷。
“对不起,我来晚了。有落石,车实在开不过来,只能走路。”
林潸摇摇头,眼睛盯着谭熹衣服上的血不放。
孙锦阑把谭熹放到床上,看到她的脸后略微怔楞了几秒。
“叔叔把外套给你,你把外面的小衣服换下来,好不好?”
谭熹扭动着往床的另一侧移动。
林潸长出一口气, “谭熹,你过来,把外套脱了。”
“我不要!”
“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教你欺负别人,教你穿着脏衣服不换是吗!”
林潸从没对谭熹说过这样的话,但这几天他真的太崩溃了。
谭熹背后的那一大片血不断提醒着他谭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大脑里的那根弦快要绷断了。
“我讨厌你!谭爸爸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谭熹呛得脸通红。
林潸直接把她拽过来,去扯她的外套。
孙锦阑忙箍住林潸的肩膀去拦。
谭熹死死按住小兜附近的布料,眼看着衣服要被扯走了,赶紧掏出兜里的物件儿。
一滩烂泥。
一滩各种颜色混在一起乌七八糟的烂泥。
谭熹放声尖叫起来。
周围的人都皱着眉头看向他们。
“没事没事,不换了不换了。”孙锦阑脱下外套直接给谭熹披上。
“叔叔带熹熹出去玩好不好?不哭了,谭爸爸肯定不喜欢熹熹哭吧?”
谭熹立刻瘪住嘴,不再哭,但也不再说话,只死死地攥着手里的那团橡皮泥。
孙锦阑抱着谭熹走出了帐篷。
林潸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趴在床上发呆,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几个小时后,孙锦阑才抱着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谭熹回来。
林潸去接。
孙锦阑摇摇头,说她睡得不踏实,总醒,等睡熟了再说。
“熹熹是你们领养的吗?”
沉默半晌,林潸点了点头。
“看来谭易对她真的很好。”
孙锦阑还想问问谭易什么情况,是重伤还是……但看到林潸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也没必要问了。
“林潸,我——”
“你也累了吧?早点休息。”说着,林潸就把谭熹从孙锦阑怀里往外抱。
孙锦阑定定看了林潸一会儿,点了点头。
三天后,开好各种证明,林潸带着谭易的骨灰回了*市。
办完葬礼,林潸断开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把自己关在家里躺了一个月。
他知道这样对谭熹不公平,可谭熹根本不理他。或者说,谁也不理。
除了必要的沟通,谭熹不再开口说话。
林潸不是不想管,他回来后立刻带谭熹看了一次心理医生。
可是,在工作室里,他自己先崩溃了,把谭熹吓得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有工作能力,也有父爱。但在谭易离开、他只能独立承担一切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是那个被谭易庇护的孩子,从未真正长大。
与年长者的爱到底算不算爱?
亲情和爱情,有人能分得清吗?
或许谭易能。
谭易不止分得清自己对林潸的,也分得清林潸对他的。
五年,谭熹出生后的这五年里,林潸以为自己对谭易的感情彻底转化成爱了。
谭易却依旧分得清。
从林潸的七岁到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谭易一直分得清。
却一直,不介意。
最后的那条短信扯下了林潸的遮羞布,谭易却说: “我说错过一次话”。
林潸完全不能回忆那一串字,一回忆心脏就疼得厉害。
求不得爱情悲惨还是失去了亲情悲惨?
表面上好像是谭易输了,实际上输得更彻底的人却是林潸。
第三十五天,谭熹敲响了林潸的房门。
“林爸爸,吴妈查过了,谭爸爸给我订做的**娃娃到了。
“我不想等大哥哥送过来,我想现在就去取。
“吴妈说让我问问林爸爸愿意不愿意带我去。”
谭熹突然说了这么多话,林潸连忙点头应下。
停好车后,林潸拉着女儿的手等红灯。
对面就是快递总部,他有些恍惚起来。
娃娃的各项参数当初是他们三人在大床上围成一团定下的,眼睛、鼻子、头发都是谭易选的。
林潸的思绪被耳边的嘈杂拉了回来,想对女儿说句“很快就取到了”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是空的。
一抬头,谭熹已经跑到人行道中央了。
一辆小货车滑着长长的轮胎印眼看就要刹不住。
林潸的大脑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就向谭熹大步跑过去。
在他抱住谭熹的一瞬间,对面有个人把他们二人抱住扑向一旁。
好多人围了上来。
林潸完全没有被撞到,确定怀里的谭熹也没事后连忙回头去看刚才帮他们那人。
“林潸,没受伤吧?”
“锦阑,你头上流血了!”一个女人很着急地说。
林潸侧头看过去。
刘盈蹲在孙锦阑旁边,右手撑着腰,看样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